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撩仙不成反被撩 作者:一水涧 文案   文艺版:前世他一念成仙,如今他一心追妻。   前世她苦乐追随,此生却绝不回头。   既已成仙,为何不愿放手?   成仙和你,我都要。   一句话总结:这是一条漫长的修(求)仙(亲)路,路上打打怪,升升级,最后被一个叫做男主的boss给收入囊中,闯关失败,送入洞房的故事。   小虐怡情。   关于男女主:被逼黑化(腹黑化)的男主VS有点小执着的普通姑娘。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甜文 破镜重圆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挽,络修, ┃ 配角:若干 ┃ 其它:仙侠爱情,宠文, ================== ☆、楔子   楔子   “听说这络修上仙飞升之前也有一段故事,不过好像是负了人家姑娘,一个人上这九重天了。”   “什么?这事可不得胡说,络修上仙飞升之前不是和尚吗?而且...”身着青色衣裳的小仙娥忽然低头娇羞一声:“而且...络修上仙看上去人很好呢。”   之前开口的仙娥也悠悠叹息一声:“能如上仙这般俊美,倘若来个露水情缘也是不错的。”   青衣仙娥正要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这无意一瞥,却惊得肝胆俱颤,扯了扯旁边的人便福下身,低头垂眸:“络修上仙好。”   要知道,说上仙的八卦,下场...不,没有下场了。   他身着墨色锦袍,长发束起,唯有前额一缕白发,顺鬓角而下,流泻在身前。此时正踱步而来,绝世俊美的容貌,身姿挺拨的体型,清冷的眸子里仿佛是丝毫没有涟漪的湖面,所到之处,皆失了声音,不是络修是谁?   示意她们退下,他长袖一挥,已处于一片槐花林之中,半倚于大石之上,思绪亦渐远。   是啊,他络修上九重天之前着实负了一个姑娘。   “好好的大和尚,不修你的佛,修什么仙呐?”   “喂,你这和尚怎得还在修仙,难道不能吃点东西嘛?新鲜的桂花糕要不要吃?”   “今夜有灯会呢,大和尚,你去不去?”   “....”   “我也只好陪你修仙了...可是修仙好无聊啊。”说话的女子,眼睛忽闪忽闪,鼓着粉嫩的腮帮子,明明是不满的话,出口却都成了娇嗔,小脸上不耐的表情却也因她生面容姣好,姿色艳丽而忽视了。   目及此处,络修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壶酒,径直倒入口中,嘴里还低低的笑念着:“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可片刻刚过,酒杯忽的摔落,他面上立刻又浮上一抹阴冷。   轮回镜中的她倒在地下,眉目之间皆是忧愁,嘴里苦苦哀求着:“不能不飞升吗?我陪你修仙,我们在遇仙阁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青灼,你资质甚佳,飞升只是转眼时间,我在九重天上等着你,修仙吧。”   络修也跟着念出声。   他在九重天上等她飞升,从此二人双修,长长久久的做夫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表露心迹,原本依着她的性子,定是欣喜万分,高高兴兴的努力修仙,可结果呢?   络修一把收回轮回镜,原来刚才的景象如同画布一般,一张张的真实的展现在他眼前了,轮回镜,能记录生前身后事的上古神器。   他大汗淋漓,双手之上还带着血迹,左臂上已无完好之肤,每念她一次,见血方能停。   他的青灼,那个眼里心里都是他的青灼,在他飞升之日,自挂于遇仙阁,左手还握着一颗温热的心,右手里是他曾经夸过的资质甚佳的灵根...   是打算永不修仙么?   是打算永远不见他么?   可是如今已有千年整,所谓千年,一轮回。   且看上一世的青灼,今生的阿挽,故事又将如何发生....    ☆、遇仙求药   此时正是伏暑时节,浣衣的女子,摆摆衣袖,一手擦拭着汗珠,一手端起盆中的衣物,迈开步,正要回家去。   从背影处就依稀可见,此人身姿曼妙,虽身着粗衣布裳,却依旧挡不住与生俱来的淡然气质。   她将步入的是一处断木围起来的小院,行至院口,忽被一年迈老人叫停。   “姑娘可否行行好,老身家中尚有幼子几个,正嗷嗷待哺,能否施舍些银两?”   阿挽端着衣物,闻声回头,只见那老妪头发花白,身躯佝偻,行步尚且艰难,心下一念,已有思量,于是淡淡的开口:“我家尚不宽裕,请老人家移步吧。”   “姑娘行行好吧,老身在这里跪下了...”说罢,老妪身姿弯的更低了,皱纹交错的脸上在这高温的折磨下,布了一脸密密麻麻的汗珠。   “确实不行。”她蹙眉开口,身姿却已不做停留。   老人忽的站起身,已不见了先前的孱弱,狭小的眼睛转了三转,指着她的背影,像是想起什么高兴之事,毫无顾忌的拿着别的痛处开口:“小姑娘模样生得极好,心肠却是如此歹毒,难怪你家男人久卧于床,报应,报应!”   若是早些年岁她尚且存些可怜之心,可是谁的心又是一次一次被伤过还能一如既往的打开的呢?   她叫阿挽性子却不温婉,听到这般话语也只是冷笑一声,老人骂的半天,她不应答,自讨了没趣,便离去了。   阿挽在院中晾晒好衣物,隔着门窗,屋内依稀传来男人的轻咳声,她眉间立刻涌上愁绪。   甘草二两,水些许,煮至五六成,晨晚二服,她早先还按照药方来制药,后来竟熟能生巧,自已倒也有了一套方子,却只够纾解,终究是难除病根。   待药好之时已是戌时。   阿挽推门而入,男子靠窗而坐,她疾步过去,将药碗置于桌上,落下窗户,这才回身,语气中已有怒气:“兄长又不是不知自个的身子,怎的能吹夜风。”   男子身上披着厚厚的旧衣衫,发间绾着一只平素的木簪,侧眸间竟平添一丝悲凉,他样貌极好,只是因久病,唇间失了血色,多了一些阴柔之美。   “伏暑时节。”他缓缓道,目光柔和的打在她身上,不惧阿挽的严词,心下熟知这是她心疼自个罢了。   阿挽拿他没办法,只好闷闷的递上药碗,心思定下来才隐隐又有了熟悉的感觉,被窥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但似乎每每步入兄长房中,这种感觉才十分强烈。   “早些歇息吧。”她四下看了看门窗,悉数关好后,才开口。   慢慢走进自己的房间,倒了口茶水,不顾凉意的吞下,目光扫到屋内的陈设,这里虽然不大也不甚繁华,却也是十几年来点点滴滴的见证,倘若...她不止一次假设,兄长的病若能痊愈,那该多好呢?醒醒睡睡,梦中也不甚安心。   远处的玄袍男子隐了身形,才敢大摇大摆的走进她的房间,见她已然睡下,掐指,捏诀,顷刻间又不见了身影。   想她与兄长久寒自幼时有记忆以来就居住于此,连个姓氏也没得取,早些年就靠兄长的字画养家,如今她也可采些药材,采些野草维持生计,家中确实不富裕,好在世间人情冷暖已知,独居也得自在。   可是兄长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呢。   起初只知是风寒,可这身子就越来越弱,如今全靠药物支撑,她已二八年岁,却也不是小姑娘了,他陪她长大,如今她便想治好他的病,此后二人游山玩水,踏遍这山河万里。   除了那个方法,真的别无选择了吗?   她曾听说,这个地方,庄头巷尾皆崇尚仙人,早些时候她与药铺的一位小童还算熟络,小童指着东南方向的群山之处,她才知,那就是仙人们居住的地方——遇仙阁。   听闻还是当世的修仙大派。   她对修仙什么的不感兴趣,可是倘若世间没有治好兄长的办法,那么她要千里迢迢去遇仙阁求医吗?   本就燥热的天气,此时更觉烦闷,阿挽忽的又坐起身,打开窗户,月光依稀照亮屋内,她单手撑在桌上,闭目神思,却没了丝毫睡意,近日的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不安的,又像是惶恐的。   再睁开眼时,心中已有了定夺,她目光触及他屋前,想来已经睡了。   如果能求医,那么她必然不管一切代价。   彻夜未眠。   *   直至久寒的房里传出声音,门外的她才打起精神。   “怎么起的这般早?”   “我有事与兄长说。”历经一晚,她已淡定。   久寒修长的手指扶在门框上,稍停片刻,似是很少见她这么正经的语气。   他疑道:“何事?”   “我想去遇仙阁求医。”阿挽清澈的眸子里皆是坚定,干净灵动的声音轻柔而不失气力,仿佛已是铁了心的事。   他退后两步,转而走近桌边,背对着她,凉薄道:“若是为了我,不必了。”   阿挽也不恼,而这回答也是意料之中,神色微变,颇有些赌气的说:“兄长若是不去,阿挽一人去便是了,只不过,在阿挽回来前,兄长定要保重身体。”   “咳咳...阿挽。”他单手捂嘴,干咳一声,语气满是无奈。   “我是一定要去的。”   这执拗的性子,真不知是随了谁的,想当初他也就总角之年,捡到她已有十年有余,若不细思都要忽略了这件事了。   “我这病怕是仙人也治不了,是病也非病,伴我这般年岁,兄长心里还是有数的。”久寒只好低声哄她。   “我辰时便走。”   “总得等兄长收拾片刻。”他无奈的妥协。   阿挽用为数不多的积蓄去镇上换了一匹牛车,看上去似乎是只很老的牛了,好在遇仙阁距此不过三两山的距离,就是途中绕路远了些。   此番去镇上她还特意又去了一次药铺,小童远远的望见她,还十分友好的打着招呼,听闻她所说,立刻补充着:“仙人都是很好说话的,菩萨心肠,普度众生,救你家兄长,那都是小事情呢。”这些阿挽虽不知真假,但是自己所求应该不会太难,说不定还是仙人举手之劳的事,如此安慰了自己,一颗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   望着她的背影,小童抿了抿唇,这应该也不算欺骗吧,那玄袍男子不正是仙人吗?还给了他许多银两呐,不是菩萨心肠是何?   行了三日他们才到群山之中,阿挽确定此处就是小童给她指的地方,可满眼望去,皆是上山的道路,可哪一条才是去往遇仙阁的路呢?   不消片刻,阿挽再次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已经不是选择哪条路的时候了,而是所有的路都是一样的了。   说不惧是假的,而此时晌午已过,若是天黑之前到不了,岂不是要在这诡异的地方过夜了。   “阿挽,下来。”   她侧身下来,久寒也随之下来,他拢了拢了衣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看来我们要徒步上山了。”   “撑得住么?”阿挽听话的下来,美目却丝毫不敢离开他的身上,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指尖立刻传来冰凉一片,顿时心疼不已。   “尚可,走吧。”   “原来仙人是这样的。”   “我们前来拜访,理应下马。”   “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   二人正谈笑间,老牛突然嘶鸣一声,阿挽噤声,原来仙人还不让人说。   又是玄色的衣袍,隐于暗处,视线却一直追随他们走了许久,只是不知这怪事,是否是仙人做出的呢?      ☆、引路仙人   环顾四周上山的路便有三条之多。   而通往的目的地却各是不同,此处乃是群山围绕,可他们并不知遇仙阁位居哪座山之上。   她记得那小童曾说过,槐花,遇仙阁所在之地遍地槐花,此时大概正值花期,如此一想,细细嗅来似乎确有槐花香气,浅浅萦绕在鼻尖,微风阵起,这香气也就越浓郁。   “这条。”阿挽用手一指。   越往里走,越是觉得仙气萦绕,就连她们凡人都能觉得山间气温舒适至极,丝毫没有酷暑带来的烦躁之意。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   遇仙阁三个大字就映入眼帘之中。   阿挽心中一喜,这小童果真没有骗她,这仙人居住过的地方果真不凡,只是...   这阶梯...   长了些...   确定了方向之后,他们走的格外快,初始还兴致勃勃,可眼看天色渐晚,往前往后皆是布满青苔的阶梯,像是永无止境。   阿挽倒是还撑得住,她小心的扶着久寒,见他额头上皆是汗珠,温柔给他拭去,打定主意要休息一会再赶路。   这一停不打紧,二人再次启程时,阶梯已到了尽头...   她睁大了眼睛,甚至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可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是到了,仿佛一眨眼之间。   没有猜想中的高大宏伟的宫殿,而是一处槐花围绕的小山庄...   好似桃花源,台阶数百步,豁然开朗...她扯开嗓子喊了两句:“仙人,仙人...”   无人应答。   安静的仿佛整个遇仙阁只剩下他们二人。   就在阿挽回头的一刻,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迎风而立,衣袂飞扬,像伴随着槐花而来,玄色长袍在这明媚如画的地方仿佛格格不入,可在他身上好像又再合适不过,从下往上慢慢抬眸,如同雕刻般的五官皆入她眼眸,剑眉之下是夺人心魄的星眸,浓稠如墨,却自带光辉,而此刻正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她。   原来仙人生的这般美丽。   “见过仙人,我与家兄乃是附近寻常百姓,此次前往仙山是为求医,请仙人赐药。”她只消片刻便恢复神智,为防止自己再次陷入仙人的貌美之中,一股脑的说出了目的。   络修没有动作,依旧目光灼灼的打量着她,看的叫人发慌。   阿挽说完话后就做福身状,低垂着脑袋,见他就不应答,也不懂了仙人的意思,犹豫了一会,才悄然抬头。   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对视中消磨了不少。   久寒忽然咳嗽几声。   阿挽立刻顾不得自己,抚上久寒的后背,轻轻拍着,脸上的担心不言而喻。   “跟我走吧。”络修冷然开口,转身施然而去。   他走的极快,她只好扶着久寒,两人并肩而去。   不知怎的,他又放慢了脚步,几乎和他们并行。   久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可以不必扶着自己了,阿挽这才松手。   毕竟即便是兄妹,也有男女之防。   *   一路而来,竟不见旁人。   阿挽心下生疑,故顿下脚步。   “你要带我们去何处?”阿挽对着他的背影道。   “怎么不称呼仙人了?”   络修答非所问。   “那仙人,我们这是去何处?”她气结,莫不是仙人也要阿谀奉承不成?   络修展颜,这一笑竟能让万里槐花都失色。   她怔住。   络修才答:“仙人二字,我听得极悦耳。”   久寒皱眉。   她再次郁结,这又是何意?   “今年是百年一度越界之争的日子,遇仙阁上下怕是无人出来迎你们,至于我,也是偶尔得空了。”他解释,“我们去的是遇仙阁后山。”   “越界之争?那是何物?”久寒问。   “不是何物,而是一场六界之争,赢的人可以重新选择一次身份,而且每届胜者可得上古神器一件,更有幸者可以做上仙的徒弟,入住仙界。”阿挽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衣女子,说话的正是此人。   年龄似也不大,生的眉眼弯弯,语气间不冷不热,双颊时而露出梨涡,模样十分可爱,在步入她们周围时,淡淡的香气也扑面而来。不过在看到一侧的玄衣男子时,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继而福身施礼。   络修点头,不作答。   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白衣女子说她唤作娓娓,鱼娓娓,遇仙阁弟子。   而玄衣男人始终没有透露姓名。   约莫又是一刻钟,几人终于到了后山。   陆陆续续出现的行人让阿挽不再担心,他们皆身着与娓娓身上相同的衣服,普通人模样,并不似她想的,天上乱飞,地下皆是奇幻之事。   倒是他们见了阿挽一行人,都带着有趣的表情打量着她们。   “我带你们去见掌门,掌门一定会给你们赐药的。”听了阿挽的诉说,娓娓主动请缨,脸上神色十分动容,便如同感同身受般...让阿挽平添了几分好感。   不过转而望向玄衣男子时,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叔...可要同去?”   “如此便交给你了。”说罢,转身离去,却是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阿挽心道,原来仙人之间也是不一样的,但多数似乎还是很近人情的,不似这个怪人...   人一走,娓娓立刻活泼了三分,望着阿挽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阿挽,这是我兄长,久寒。”   “阿挽,你生的真好看。”娓娓又道:“你兄长生的也好看,只是...没有那么相像。”   遇仙阁已多年不见外来者了,不过娓娓说的不假,阿挽除了胸小些,说声美人也不为过,奈何身材也是评价美人的一部分,这点要扣分。   惊讶于她的直接,阿挽倒也没多娇羞,只是直接拖了久寒下水:“你说的好生直白,我家兄长要不好意思了。”   久寒轻咳,立刻拱手:“承姑娘谬赞。”   “你们兄妹倒是有趣的很,很对我的胃口。”她话音一转,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忙的解释:“不过你们别怕,我虽是妖族,但我只是条鱼,不吃人的,哎呀,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跟你们说话。”   可别如同那刚成精的小白兔,她只说了这么一句,竟生生把它吓晕了去。   “娓娓姑娘也很有趣。”似乎是怕阿挽吓到,暗中捏了捏了她的手,久寒才道。   阿挽回一个安定的眼神,既来之,她便是有了十足的准备,而且她对娓娓的印象颇好。   他们独居十六载,家中无长辈,与村中人又不往来,她终究是个小姑娘,难得见个说上话的又是同龄人,也该高兴些。   “前面就是了,我们快些走吧。”娓娓拉起阿挽,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三仙台。   “参见掌门。”鱼娓娓福身施礼。   阿挽和久寒随后跟着行礼。   不是白发苍苍的老道人,反倒比刚才的怪人还小些...谁让刚才那怪人都有一束白发呢,不过看上去可比刚才的仙人和蔼的多。   “见过仙人,我与家兄乃是山下百姓,此次上来叨扰仙人是为给家兄求药,还请仙人看一眼家兄的病。”阿挽语气诚恳。   如之闻言把视线放到久寒身上,心下一惊,此人骨骼惊奇,灵根甚佳,竟然是难得的修仙苗子,只是不知为何,看上去身子极弱。   不过他更关注的是久寒的体质,若是说他遇仙阁有什么传奇就是千年前飞升的络修,若是说有什么遗憾,就是继络修之后再无人飞升。   他又将视线移到阿挽身上,此人资质平平,甚至比平常人还差了些,不过也正常,便不再打量。   如之故作沉思状,可心下已有了打算:“也并非不可治,你二人明日照过轮回镜,便先在此处住下,娓娓,你带着他们。”   “是,掌门。”   “多谢仙人。”他们二人齐说。   待二人先出去,娓娓才又开口,方才是思青台的那位师叔领她们进来的。   “你说谁?”如之惊,心下更是知晓了什么,但仍不确定的问。   “思青台的那位...师叔。”娓娓答。 ☆、轮回镜破 作者有话要说:  菜羹极好吃... 你也很好吃QAQ   “掌门所言是何意?”等娓娓出来。阿挽便开口,正是疑惑掌门口中的照过轮回镜。   娓娓给她一个无碍的眼神,才轻轻道:“凡是来遇仙阁都要过此镜才可留在此处,大概就是能探测危险的一面镜子,你二人皆是凡人,无需担忧,只需一照即可。”   原来就是个通行证。   “我去给你们寻住处,跟我来吧。”娓娓笑说。   二人跟上。   布满落花的小路上,娓娓带路,阿挽便四处打量一下,不多时,三人行至一草屋处,娓娓驻足,指向茅屋:“阿挽,你住这。”她又指着另一条岔道:“顺此路而下,久寒公子,你住那里,我住在阿挽屋后,若有需要,可随时唤我。”   久寒开口:“有劳了。”便一路而下。   阿挽点头,却好似又想起什么,向娓娓开口:“仙人如何称呼?还有那...今日的怪仙人又是何人?”   “我们掌门名如之,至于...那人,我们只管唤他师叔,却并不知晓他的名讳。”娓娓苦着脸说,“你也觉得他是个怪人对不对,不过我们掌门好像也极尊敬他,嘘,他不喜别人议论他的。”   她们忽然噤声。   原来真的是个怪仙人。   娓娓走后,她推门而入,屋内设施简单,却准备的极全,她收拾完躺下,长舒一口气,好在仙人真的很好说话,兄长的病多半有救了,心中无忧事,睡意来的也快。   翌日。   她醒的尚早,不过出门便遇...怪人。   “仙人?”   络修回身,丝毫没有偷窥被发现该有的表情,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阿挽语结,硬着头皮继续道:“早啊。”   “不早。”   “...”   阿挽只好再度开口:“仙人可知庖屋在哪?”   络修看她一眼,答:“随我来。”   行了数百步,他忽驻足,指着庖屋道:“近年来不曾招收新弟子,所以,田中有蔬果,此处有庖屋,你且自己做吧。”   “多谢仙人。”阿挽正色道。   “我且在亭中等你,本仙人已有百年不曾用过人间手艺了。”络修端着上仙的架子,仿佛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淡淡的开口。   “...”阿挽抬头,仙人的意思,难不成也要吃?悄然打量着他,见他气宇轩昂,宠辱不惊的样子,倒让她无法反驳了。   故而不等她回答,他已踱步亭中。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透过窗,她的身影刚好入目。   阿挽认命的走近庖屋,自个初来乍到的,寄人篱下,做顿饭又怎样,倘若仙人心情好了,说不定还能指点他们一二。   两刻钟后。   她端着食案进亭。   “只是些菜羹。”阿挽垂眸。   “无妨,能下咽即可。”络修先是低头轻尝,顺势而答,偏偏这食物又恰好对了他的胃口,吃的他甚是开心,不觉又咽下几口,巴掌大的碗,仙人几口就下肚了,片刻后,络修开口:“还有么?”   “难得阿挽的菜羹还能让仙人下咽。”她呛声,原来记恨着他的话。   “我名络修。”他淡淡的抬眼,嘴上蹦出来句莫名其妙的介绍。   “络修仙人。”到底还是小姑娘,高兴、难过都写在脸上呢!这会儿,她脸上就差写了几个大字,不痛快!她辛辛苦苦做的菜羹,他居然一句能下咽即可,如何平复了她的心,可这是谁啊,仙山上的仙人,动动手指就能把她捏扁搓圆的神仙,自是不能明说的。   不过不痛快也是要发作出来的,只是没想仙人居然道了歉:“本仙人说错了,你的菜羹极好吃。”   她倒是个不吃亏的主,络修想,但此时只想再盛一碗。   她虽恼怒,却也被话语消了气。又盛了一碗,还好早就留出了兄长的。   忽略“咕咚”的吞咽声,他十分优雅的饱了肚。   再看阿挽立在一侧,乖巧的站着。方才生火弄得她满头大汗,已无意识的撩起衣袖,如白玉般的两只手臂一晃一晃的在他眼前,当真晃的人心烦意乱。   “女孩子家是要注意仪表的。”他轻哼一声,眸光再次落到她的手臂处,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   这么多年来她与兄长独处,没有父母教导,自是不知男女大防。如今在他这里,自然是他教的,只是一想到与久寒独居这么多年,络修的脸更黑了。   不过看他照顾阿挽多年的份上,便不予计较了,待日后谢过就是了。   阿挽随他眼眸一晃,仰着头瞧着他,玉指轻拂,将两边衣袖落下,虽不言语,却是又羞又怒,收了碗筷往庖屋处去。   络修一怔,语气莫不是重了些?可话既已出口,想收回自然是晚了,想他千年来,可曾顾过别人脸色?   他寻摸着,下次找个机会定要弥补回来。   待她再回,络修欲开口,却听她道:“今日我与家兄还要照轮回镜,先告退了。”她福身告退。   “等等。”他忽然叫住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唤作阿挽。”   “阿挽。”他蠕动嘴角,轻轻喃出。   *   轮回镜在思青台。   娓娓还告诉他们,每次都需只身入内,若是无异之人就如同普通的铜镜,倘若是有异心的人便会红光大作,后者是入不了遇仙阁的。   阿挽疑惑:“我们并非要拜入遇仙阁,如何也需要这般?”   娓娓挠头,“这个我不知,大概你们要久居也不一定。”末了又道:“轮回镜是遇仙阁至宝,属神器,也正因为有此宝物,我们遇仙阁相对其他修仙门派当属佼佼者。这次的越界之争,我们便更有把握些。”   “越界之争?就是你昨日说的那般?”   “嗯,其实大多数人是冲着上仙的徒弟去的,其实就是一场各门派乃至各界的比拼,上一届只是赏了神器,听闻这一届上仙会收一个徒弟呢,不过这徒弟定然是第一名,总之能夺冠才能得到一切,不过也有许多人是为了换界,也就是越界。”   娓娓语气突然低沉下来,在说到某些事的时候,语气又是如此向往:“许多人因界不同而被迫分离,就如同人妖殊途,魔仙两界,换界之后,便能和爱的人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倘若能进个前三也是不错的,可惜百年一次,能赶上的凡人实属不多。”   “是不是人可成妖,妖可成魔?”阿挽一脸惊喜的开口,若是如此,不是能成就世间多少桩美事。   “也并非这个意思,身体不会发生变化,却能被两界之人认可,啊,就是类似你们凡间的通关文牒,如此既是不被两界之人赞同也不会遭受排挤。”她话音一转,面露悲伤:“你大概不知,不被两界之人容纳的他们有多么悲哀。”   阿挽闻言,握住她的手,不知为何,一提到此事,总觉得她情绪颇为激动,“你也要参加么?”   “嗯。”娓娓的语气很是坚定。   *   思青台。   “拜见上仙。”掌门如之恭敬的跪下。   络修背对他,语气清冷:“无需多礼,起身吧。”   “那位阿挽姑娘...”   “是我的故人。”无需他多言,络修道。   故人...如之想起千年前的旧事,他来此处才五百年,可千年的事是遇仙阁闭口不提的也不敢提的事情,当年络修飞升后,立刻就闭关了,其原因就是因为一名女子。   那么就是这个阿挽么?   “我自有思量,届时你继续听我安排即可。”络修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如之更是拿不住他的意思,却也只能走一步问一步了。   “是,今日我已吩咐他们前去过轮回镜。”如之回答。   络修负手立于窗框前,眼神却好像能穿透层层障碍,来到轮回镜前。   如之忍不住开口:“轮回镜不是能照前世今生么,上仙不怕...”   “我本不打算瞒她。”他神情落寞,忽然眼眸微眯,闪过一丝精光,不打算瞒她,也不会再放过她。   “那与阿挽同来的小子将作何处置?”   此人,至于此人,络修心道,正要寻个方式感谢他,不如就把他留在遇仙阁,那小子资质甚好,想来费心栽培不日终成大器,一来谢了这份恩情,二来得一人才,想来这遇仙阁也是与他有些渊源的,也算是“他的人”,自然要多照顾些,便如实开口:“他很适合修仙,留在遇仙阁也不错,护她十六载,我很是感激,劳烦徒孙多照顾了。”   如之惊喜,上仙居然叫他徒孙!!   他如之也是有个上仙做师祖的人了!   “本是徒孙的职责所在。”如之拱手,应道。   还是要假装淡定的,即使内心已经沸腾。   *   娓娓带他们至入口处。   久寒开口:“我先来。”   “兄长...”   娓娓拉过阿挽,摆摆手,不甚在意道:“无碍,无碍,只是一面镜子罢了。”   阿挽在门外忐忑不已,虽自知并无大事,却总是担忧难免。   好在,不一会儿,他便平安出来。   “便如同娓娓姑娘所说,无碍。”久寒笑道。   阿挽才彻底放了心。   由门口步入,屋子里果真只有一面镜子,铜镜人身般大小,正对着门口,所以她一进去就看到了镜中的自已,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她竟有种恍惚,镜中还有一个自己。   那极为相似的容貌,陌生的眼神...她慢慢走近,本就提起的心,更加悬了起来,忽然镜中光芒大闪,她记起娓娓的话,心中有异者会致轮回镜红光大闪,顷刻间头疼的厉害,她挥手一挡,只听“砰”的一声,光芒即可消失,可是...   那碎了一地的轮回镜...   她好像闯祸了...   这镜子也忒不结实了些。   娓娓在外先是见异光闪烁,又闻镜碎之声,她立刻冲进来,久寒紧随其后。   “轮回镜...怎么会..碎了!”娓娓惊呼,轮回镜可是神器,怎么会碎?   不等众人深思,忽然齐刷刷的脚步声从外传来,必然是此事已经惊动了掌门,鱼娓娓面色惨白的开口:“不好,应该是掌门来了。”    ☆、撩仙开始   如之脸色一白,这可是轮回镜啊!   镇派之宝啊!虽说是络修所赐,但是他引以为傲的神器啊!   如之侧身看向络修,却见他并无异样,鱼娓娓等人早就脸色煞白的站在一侧,阿挽也是低垂着头。   “这是怎么回事?”如之轻咳一声,可眸子不忘睨着上仙,见他迟迟未语,方假模假样的开口,语气冷冽,倒也十分唬人。   果不其然,阿挽跪下,众人随之下跪。   络修不置可否,如之便继续。   “是我失手打碎了轮回镜。”阿挽语气轻颤,垂首,显然也是受到了惊吓。   娓娓轻轻扯着她的衣角,顺势握上她冰冷的手,她侧眸看去,十分感激。   久寒也上前一步,语气不卑不亢:“是我打碎的。”   “兄长...”阿挽没想到久寒居然有替她担罪之意,即刻挪到他身侧,抬起目光正对上络修:“一人做事一人当,轮回镜确实是我无意中打碎的,如果能...”能弥补,她自然千难万险也会去弥补。   “胡闹,轮回镜乃我遇仙阁镇牌之宝,你们以为是区区凡人便能承担的么?”如之一甩衣袖,盛怒。   “仙人说的极是,轮回镜既是神器,却被小妹失手就能打破...”言下之意,便是这神器颇为劣质啊。   “你..”   “也并非不能重圆。”络修突然开口,宛若天外之音,惹得众人齐齐看向他。   阿挽更是一脸期冀的望着他,水灵灵的眼睛,除了他容不下别人。   “莫非师叔说的也是上古神器,回光鼎?”娓娓语气不定的开口。   络修抬眸,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你这孩子,对此事知晓不少。”   娓娓白了白脸,退后几步,匆匆解释:“弟子愚钝,偶然听说。”   如之皱眉,此时摸不清络修的心意,只好拖延着:“你二人暂时先留在遇仙阁,事情未清楚之前,不得离开。”   “那我兄长的病...”   “你纵然有过,但我遇仙阁也不会做见死不救的事。”   阿挽总算舒了一口气。   她真怕,他们借着此事会为难兄长,后来想想,他们兄妹二人有什么值得仙人贪图的,轮回镜之事虽十分蹊跷,但她却是碰到了镜子,而轮回镜确实也有不寻常的反应,因她而碎,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那络修仙人都说有法子了,那么她便会想方设法弥补自己的错误。   但在此之前,兄长不能有事。   “娓娓,你带他们回去吧。”如之语气说不上好坏,只能勉强算客气。   也是,毁了人家的东西,不被打骂也算好的了。   “是。”娓娓点头。   络修也不再言语,再一次漠然离开。   久寒起身,拉起阿挽。   她方觉腿有些麻,娓娓也过来扶她。   “掌门今日似乎手下留情了...”娓娓疑惑的开口。   “此话怎讲?”久寒回身。   “平日里,遇仙阁的一颗药草死去,掌门都要查上好久呢。”她想了想:“兴许是师叔在,大概就是这个师叔在。”   “姑娘刚才口中的回光鼎,是何物?”久寒突然想起刚才娓娓说过的法子,当务之急务必是修补轮回镜。   “也是神器之一,用来炼制法器,灵丹的法宝,据说可以重铸损坏的神器。”   “如何能得之?”阿挽急切的开口。   娓娓面露难色,“这我就不知了。”   “我先送你们回去,再慢慢想办法吧。”娓娓再度开口。   也只能如此了。   告别此二人,阿挽慢慢踱步到院内,一路槐花飘落,她却没了初来时那般心情,如此等在被宣判的结局,还不如自己去求知。   她快步跑到庖屋附近。   “仙人,仙人。”她扯足了嗓子大喊。   “络修...”   亭中之人缓步而出。   “你如何知晓我在这?”   “侥幸。”她面上笑颜如花,星眸如波,三千青丝只由一支浅浅的发带束起,因小跑面色红润,发带松散,只需轻轻一扯,青丝大概便如瀑布而下,这画面足以让天地失色。   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他走到她身边,目光似无比深情,手指很快的伸出去,就停顿在她发间,阿挽抬眸望向他,顷刻,他指尖已经扯下那发带。   青丝立即打散,披散于肩。   “你头发乱了。”他一本正经道。   阿挽还未作反应,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似是没想到他有这般动作,两人沉默了会,阿挽才又羞又怒,已不见了乍见时的欣喜,说道:“仙人这是作甚!”   “找我可是有事?”他再度开口,顺势递上手中的发带,一切再自然不过。   素色发带安静的躺在他修长的手掌中,他低垂着头,似乎对它饱含柔情。   阿挽这才记起,自己此番来,还有求于人,这插曲也只能当做插曲了。   莫名其妙被调戏了,而这厮还是个仙人。   “方才仙人说,轮回镜并非不可修,可是有何方法?”   “此事该由掌门处理,我等并不知晓。”他又换上一副淡然的面孔。   阿挽凝视他片刻,闷闷道:“仙人明明自己说过解决之法。”   “何时?”他挑眉,语气竟如同真不知晓。   “仙人说的回光鼎。”阿挽平复心情。   “我并未说过回光鼎,都是与你同来的那孩子说的。”他拧眉,似乎不愿别人强加给他罪名。   阿挽满腹言语皆说不出口,似乎确实是这样的。   络修转身便要走。   阿挽心中急切,似是想抓住仙人的手,可惜络修步子大,只够着了衣角,她脚下不稳,便向前跌去。   络修也好似发觉,转身。   只听“刺啦”一声,阿挽手中已经多了块布料,而自己正堪堪抱在络修大腿上面。   络修伸出的手没接着,故蹲下、身,双手放到那柔软的肩头,阿挽也抬头,二人无意间对视,她只觉心跳加剧了几分,手下动作却依旧没停,还挂于仙人大腿之上,他轻轻吸气开口:“赖上我了不成?”   “仙人心跳的好快。”阿挽淡定的开口。   仙人撩人不成反被撩。   淡淡的香气还萦绕在他鼻尖,络修闻言倏尔一笑,说道:“你听岔了。”忽然又覆上她手,带到胸膛前,“不信,你可一摸。”   “你...”阿挽气结。   得了,撩仙不成反被仙撩。   待她站好身子,他方收起笑容,淡淡的开口:“你若想知,三日后,酉时,我在此等你。”   他施施然离去。   风乍起,吹得她发丝齐齐往后飞去,在偶尔迷失的目光中,络修的背影渐渐隐去,只剩下天地间那一抹玄衣衣袂飞扬着不见。   她的手中还拿着那残缺的布料。   *   “络修。”   络修立于窗前,眸色幽深,并未因来人转身。   “贵客来临,难道尚不够你回头一看。”绛禾温和轻笑。   “不请自来,非客。”络修转身。   来者一身素衣白裳,面如冠玉,生得一副温文尔雅好模样。   “络修这般讲,吾心伤矣。”   络修微笑:“堂堂绛禾上仙,大驾我遇仙阁所谓何事?”   “得了两壶百年的桃花酿,盼与君同饮。”绛禾说罢,从袖中掏出两壶酒。   酒壶被打开,香气立刻四溢而出。   “人找到了。”络修突然开口。   绛禾放置酒壶的手微微顿住,摇摇头,才道:“我猜想也是,不然你怎得许久不归,这不还要我自个来寻,不过这千年已过,为何不能放手呢?”   络修苦笑:“谈何容易。”   “想必她也不愿被你找到吧。”绛禾幽幽一句。   字字诛心。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就知道了_(:з」∠)_ 文点开就知道了QAQ ☆、处置之法(捉虫)   天已是亥时。   她坐于小院中丝毫没有睡意,与络修三日之约还有两日。   心中急切却也是并无别的法子。   不知娓娓睡了没有?   她小声踱步到她的院前,似还有烛火。   却不料未曾到院中,只见舞剑的女子,衣衫飞扬,出剑奇快,她虽不懂,却也被剑气所惊。   “阿挽,你怎的来了?”她收起脸上的凌厉,转头轻笑。   “我睡不着。”   “莫不是还在担心轮回镜的事?掌门都没说什么,你且安心听他安排。”娓娓安抚她。   其实她知,轮回镜乃是上古神器,掌门的表现虽有异常,可不是她一介普通弟子可以猜测的。   阿挽叹气,坐在小院的石凳上面,这才轻嗅:“可是有酒?”   “是,要喝么?”娓娓娇柔道:“还是我亲自酿的,槐花酿,桃花酿,总之不知哪一个入了你的鼻?”   “我只是闻到了酒味,却是不懂得,香气纵然香,但却是苦的。”阿挽托腮说道。   娓娓收了剑也在她身侧坐下,闭目轻道:“苦能解忧。”   “你也有忧愁事?”   “那倒没有,自然有人有。”   阿挽凝视着她,见她因舞剑,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姣好的容貌,模样还是个小模样,性格却与她颇有相似之处,这样的人一心修仙要作甚?   “你为何要修仙?”心中的疑惑,就这般问出了口。   娓娓回头,见她眸光清澈并无他意,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出口却是:“我生来便是要修仙的。”   “生下来便要做的事,我却不知我生来是为何的。”她忽而抬头,“大概是为了兄长。”   “阿挽,我很羡慕你。”娓娓突然开口。   羡慕你的凡人身份,娓娓暗道。   *   两日后。   “明日,掌门以及其他遇仙长辈会审你,你可怕?”络修轻道。   站在高处方知遇仙阁之广,一览群山小,阿挽一路随他来,不问归处,直到到了此处。   “怕又如何,因我而起。”   络修闻言,心下之情难达,可他即选择了这条路,不到最后岂会放弃?   “上古神器回光鼎属仙界,有重铸神器之力,你且取得此物,便能如愿。”   “何处取?”   “修仙去。”   “没有其他办法么?”阿挽紧了紧衣衫,下意识的开口道。   “为何不愿修仙?”他又说:“这次越界之争的榜首,就是最好的机会。”   阿挽听到那句话,只觉得应该下意识的反驳,至于为何不愿修仙,她也不知,但细细想来,修仙有什么好,活得久了又有什么好的,无聊而永远的待在这个世界上,那难道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么。   “阿挽自觉没有那般本事,也不愿有那般本事。”她又道:“倘若只有这么一个法子,我还是回去做的。”   络修突然觉得很恐慌,难道上一世的教训不够么,那般决绝,那般无情,若不是执念那么深,怎么会有那么深沉的恨。   “多谢仙人相告,还请仙人早些歇息。”她语气里已经十分冷静。   待阿挽走远,绛禾显出身形。   “络修,你未免太残忍了些。”绛禾又道:“我倒觉得修仙也并非那么好。”   “你不懂,更不知她的狠。”络修闭目,似又是她自挂于遇仙阁的画面。   络修显然不想再说此时,望着绛禾空空的衣袖,打趣道:“难得此次竟没带着酒。”   “好酒自是需要时间的。”绛禾低笑,只知酒好喝不知酒怎酿如何能行?   “何时回去?”绛禾认真道:“莫不是等到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不成?络修,此话你可能不愿听,若是不愿听也可当我未说,小心作茧自缚,你若说开了,女孩子哄哄也就罢了...”   “倘若真的是哄哄就罢了,一千年前她又何必自毁灵根,掏心挖肺的也要离我而去呢?”   “那你又为何要成仙呢?”   络修静默片刻,“是我错了。”   “倘若将来,你还要选一次呢?”   “莫不是命格仙君将位子传给你了?”络修抬了抬眼皮,玩笑似的开口。   “你切莫不信。”绛禾轻叹。“命格仙君的命格又岂由他自己,而你我的命数也是难测啊。”   遇仙阁的上空群星闪烁,又到或隐或现,黎明初晓,又到乍亮的天际,这位九重天上的上仙负手立于此,尚不知是欣赏这美景,还是等着什么样的人...   阿挽不知等待她的是什么,今日天一亮,她便收拾妥当,等着。   直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她才款款起身,开门,一气呵成。   “阿挽姑娘,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门外是两个身着白衣的男弟子,年龄看上去和久寒差不了多少,可修仙之人就难说了。   “麻烦带路了。”阿挽客气道。   显然是礼貌起到了作用,一路上,二人也是十分客气,问着一一具答,不过到底是俊俏的人走到哪里,别人都是要多看上几眼的。   在二人的带路下她才知,他们住的地方不过是遇仙阁的冰山一角,而真正的遇仙阁,廊道迂回婉转,周边河岸浮光跃金,尽头处才是真正的琼楼玉宇,雕梁画栋。   这一路而来,美轮美奂,如同身入幻境,而不能自拔。   她讶然,却突然被唤住。   “这是何人?”   来人浓眉大眼,五官俊俏,玉簪别于发间,富贵之气跃然而出。   两名弟子齐齐弯身行礼,道了一声:“回大师兄,是掌门要见的人...”   阿挽也福身:“仙人好。”   他闻言已知晓,是轮回镜被毁之事。幸顾木着一张脸细细打量了阿挽一番,眼神之中皆是深究,后一甩衣袖,离开了。   阿挽理亏在先,倒也没见过如此没有礼貌之人。   见的仙人越多,越知,这和人间并无异样,皆如同流之水。   又行了数百步,方至门口处,此番再看阁楼,早已望不见尽头,竟有一种耸入云霄之意,她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踏了进去。   “阿挽拜见各位仙人。”   居于首座的是掌门,于掌门两侧的还各有一人,一位年龄稍大些,约莫凡间不惑年岁,留着长胡,肃然立于此,颇具威慑力,而另一位竟是一女子,约莫双十年华,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此时正隐隐打量着她。   如之一挥衣袖,脸色平静道:“起身吧。”   “慢着,此乃罪人,掌门岂不是太留情了。”右侧长者忽然开口。   “起身吧。”如之继续抬手。   此时的如之和前两次她见过都不同,而此时的他更具掌门的威严,阿挽这才起身,粗略的扫了一眼台上,除此三人,两侧还有数十名弟子,而为首的正是刚在路上遇见的那没礼貌的男子。   “轮回镜乃是我遇仙阁镇派之宝,此人万死难辞其究!”右侧老人横眉一竖,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阿挽。   “既是神器,能毁在此女手上,也算是一段渊源,我们修行百年,自是要知晓万事皆有命数,轮回镜与我遇仙阁缘尽了也有可能。”左侧女子走出一步,缓缓道。   “师妹!你疯了不成!”老人又说:“也罢,师妹生来聪慧,看破红尘,心中难免容不得这种俗事,师妹莫要插手了便是。”   位居首位的弟子也移步出来,拱手看向老道人,附和道:“师叔说的不无道理,还请师傅息怒。”   阿挽似是没想到这男子会出来为自己说话,抬眸凝视着他,却见他所望之人乃是他口中的师叔。   “幸顾!你..你也要气死为师不成!”   “够了,处置之法,我已定,唤你们前来不过是告知一声。”如之轻喝一声,继续说:“今年的越界之争,便由你去,剩下两个名额,仍由本门内部比试决定。”   “不可!事关我遇仙阁荣辱之争的比试,怎可由一个不会法术的凡人去比,这不是摆明了丢我们的脸么?”   “行之师兄所言不无道理。”如之先是附和那老道,目光一沉,又看向阿挽,语重心长的说道:“阿挽,我欲收你们兄妹二人入遇仙阁,此争确实事关我遇仙荣辱,务必请你倾力以待。”   阿挽从未想过会因为自己而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听得掌门一番言语,心下愧疚很甚,语气真诚道:“阿挽知晓,定毫无保留。”   若他人敬我一尺,我必还之一丈,反之,亦相同,阿挽心念。   “泮水师妹,阿挽就入在你门下,如何?”   原来这泮水就是刚才为她说话的女子。   “我已多年不收徒,恐负师兄期望。”她清冷道。   如之摆手,颇有恳求的意味,“劳烦师妹费心了。”   “如此,我便推脱不得了。”她又瞥了阿挽一眼,“你便跟我走吧。”   阿挽当下明白,泮水并非为她说话,虽不愿收她为徒,但也并无恶意,遂当即跪下:“徒儿拜见师傅。”   “起吧,随我回渭水台。”    ☆、有师泮水   见阿挽安然无恙的出来。   殿外等候的二人方长舒一口气。   她向泮水打了招呼,目送她离去。   “兄长,娓娓。”阿挽这才轻唤。   娓娓单手抚上心口,拍了拍才道:“吓死我们了,今个大早就听说你被带走了,如何?”   “掌门让我参加越界之争。”   闻言,鱼娓娓停下手中动作,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不动声色的掩去,只茫然道:“为何?”   “如你所说,需要仙界的回光鼎,掌门让我拜师学艺,此番代替遇仙阁参加越界之争,赢了取得那回光鼎重铸轮回镜,将功补过。”阿挽一叹:“若是胜了,这般,可若是败了,不知等待我的又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可参加越界之争的人皆是门派佼佼者,而其中还夹杂各门各派,阿挽,你一介凡人...”娓娓语重心长,说的阿挽又是满目愁容。   “距越界之争还有多久?”阿挽问。   “三月有余。”   她本就没有丝毫的修仙底子,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如何能在短时间内与各大门派的佼佼者比试,还能从其中脱颖而出。夺得榜首,更是难上加难。   “没有别的法子么?”久寒担忧的目光立刻看向她。   “没有。”她又道:“掌门叫我拜在泮水门下。”   “阿挽,你真是好福气。”听到此,娓娓真心羡慕的说,哪像她即使有百年修为,拜入遇仙阁,尚是入门弟子,连个师傅都没有。   思及此目光之中又有掩饰不住的失落,挣扎了一会才说:“泮水师叔,生性淡薄,待人不怎么亲近...”稍作停顿后,她又启唇:“但是,阿挽,你别灰心,我也可以教你...”   像娓娓这种弟子,每日都是与许多弟子一□□习法术,而她乃是其中佼佼者了。   若得掌门等三人的指点,说不定遇仙阁的大弟子幸顾都不是她的对手呢。   “娓娓,谢谢你。”感谢她的一见如故,一再相助,还有多次的提点,都让阿挽心生感激。   “对了,还不知兄长被谁收了呢。”阿挽突然又叹息一声,但愿不是那行之老道,否则...对她的迁怒不就尽数发作在兄长身上了。   久寒微笑:“无需担心,能收留我们已是恩赐。”   “若是让兄长拜在行之门下,还请兄长务必拒绝。”阿挽忙道。   “阿挽说的是,这行之师叔颇为严厉,但论起修为,行之师叔仅次于掌门呢。”娓娓也附和。   阿挽突然沮丧着脸,可怜巴巴道:“是阿挽闯祸,又连累了兄长。”   “若不是为我,我们今日更不会来此,若说连累,你我便如同根草,相互牵制。”久寒柔声道。   “好啦,好啦,你们二人谁也说不得丧气话,我鱼娓娓既然交了你们这俩朋友,你们的事便是我鱼娓娓的事。”   “嗯。”阿挽拉紧娓娓的手,微笑道:“还是要说一声谢谢的。”   “对了,还不知晓渭水台怎么走呢?”阿挽挠头,一时只顾和兄长、娓娓说话了。   “这...我也未曾去过。”   久寒更不知。   “如此,你们先回去,我再询问一下,等到过了晌午我便回去。”   “幸顾师兄肯定知道,你不妨去问他。”娓娓指着阿挽身后的人。   阿挽立即上前,福了福身,“幸顾师兄好。”   “有事么?”他再一次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泮水师傅的渭水台,我不知晓路。打扰师兄,是想问师兄可否带路?”一抬眸赫然就是他打量的视线。   阿挽皱眉。   “我并无他意,只是想知道能毁了轮回镜的人是什么样凡人。”   “就是此时站在这里的普通的凡人。”阿挽答。   他轻笑着出声,“若是还想去,就跟着我。”   *   进了楼阁,她轻唤:“师傅...”   幸顾则是在一旁看着她。   “师傅。”她继续轻声喊着,忽然转头看到嗤笑的人,义正言辞的开口:“多谢师兄相送,这下就不留师兄了,师兄请便吧。”   “我不是看你笑话的,你继续。”幸顾双手环臂,分明就是看戏的模样。   阿挽咬咬牙,这厮笑的好生贱气。   便打定主意不理会他,想必不多时,就自觉无趣了。   正当此时,泮水款款而来。   “师傅。”阿挽高兴的呼喊。   再看那厮,竟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了。   “泮水...师叔好。”幸顾语气稍事停顿,脸上神色颇为沉重。   泮水依旧是淡淡的模样,闻言只是抬眸望了他们一眼,面对阿挽热情的招呼也只是点头示意。   “若无事,就退下吧。”她突然道,却不知是冲着谁开的口。   “那幸顾告退。”   阿挽仍站在原地。   “师傅。”不等泮水转身,她再次喊她。   “这渭水台,你想住哪里便住哪里。”   “多谢师傅。”   泮水收了远处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说道:“我本就不愿收你,既然收了你,也会好好待你,明日寅时,你与其他弟子一同训练即可。”   “是。”   这泮水不讨厌她可也未必欢喜她。   “咳咳。”泮水忽而倚栏急咳。   “师傅,怎么了?”阿挽惊呼:“你咳血了....”   “无碍。”她拂掉阿挽上前相扶的双手,挣扎着起身。   等到平息了片刻,她忽而道:“你命数奇怪,与九重天上多番纠葛,想来轮回镜一事大概真的是天定,你也无需太过自责,还有一句话,情一字,喜也好,厌也好,不过生前一桩烦恼事,皆由你心中所向。”   阿挽不懂,却也知她说的情深意切。   泮水勉强起身,每次窥视天意总是伤身,可尽管如此,算天算地,却难算自己一卦。   窗外又是花开时节,渭水台的屋檐之上,偶尔惊起一两只鸟,立于屋檐上的人,目光悠远,乍看其眸中是整个遇仙阁,细细看来这人眼里不过只有一个人,幸顾寻了处好位置,一撩衣袍,端坐于此。   泮水一弹指,窗户落下,她何等修为,又如何恍若不知呢? 作者有话要说:  pan水~ 取自诗经。 ☆、一身酒气   “兄长拜入了掌门门下?”阿挽心中一欢喜,靠在久寒身前,自肺腑发声:“这下阿挽终于放心了。”   久寒温和一笑,心中自是也有许多欢喜,手掌不自觉抚上她的背,直到入鼻的清香传来,他似是都不想放手。   “哐...”娓娓推门的动作还未放下,惊得二人分开,阿挽倒是一脸欣喜,久寒收了笑容对她点点头。   娓娓虽心中疑惑,不过转瞬就忘了去。   她也是知晓了久寒拜入掌门门下的事,特来道喜。   “你们兄妹二人都是好福气的人。”她言辞之间满是艳羡。   阿挽撇撇嘴,眉间轻蹙,说道:“我方才拜见了师傅,师傅只让我随众弟子一□□习。”   娓娓上前一步,说道:“泮水师叔一向如此,不过...阿挽你别灰心,我听旁人说,师叔这个人是刀子嘴豆腐心。”   “娓娓说的对,不急于一时。”久寒补充道。   “嗯。”阿挽小声说。   “我请你们喝酒如何?”娓娓歪头思考了会又说:“我酿的酒,凡人的话就是...千金难求。”   阿挽忍不住开口问:“在遇仙阁可以喝酒吗?”   “偷偷的嘛,不碍事的。”见二人神情具是讶然,娓娓立刻补充:“并未有禁酒令,只是喝酒之人不多罢了,小酌一杯未尝不可。”   “我兄长久病未愈,不能饮酒,至于我...我不会喝酒。”阿挽为难。   “哎呀,扫兴扫兴,那阿挽你就陪我玩一会嘛。”娓娓跺跺脚,上前一把拉住阿挽的手,语气之中竟带了撒娇的的意思。   阿挽只好应答。   从久寒房中出来,阿挽望了望自己的小茅屋,颇带遗憾的说:“师傅让我明日搬到渭水阁。”   “那可是很多弟子求而不得的好事。”   “唔,我是不是该算因祸得福呢?”   娓娓突然认真道:“很多人寤寐求之的事,在他人眼里如反掌般容易。”   “每个人所求并不相同,可见上天对我们还是公平的,我所愿的并非在这遇仙阁。”阿挽冷然道。   “阿挽,我说错话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并非说她不知好歹,也不是指责她的不满足,而是真心有人羡慕这身份,比如她。   她们一前一后的走着,阿挽闻言也深深叹息一声,却不知这叹息为何,“得非所愿,所愿不得,总是这般折磨人。”   *   “尝尝我的酒吧。”娓娓举杯向前。   阿挽低头轻抿,酒一入口,辛辣袭来,堪堪咽了下去,却还是如实说道:“这酒好苦辣。”   “如此香冽的酒,你竟尝着苦辣,多喝几次就好了。”   娓娓又将酒满上,才轻悠悠开口:“其实这酒还算不上最好,我那有两壶百年的桃花酿,那是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酿下的,说是待我出嫁之前取出来做嫁妆的呢。”   “你娘待你真好,可惜我自幼时起便只有久寒兄长一人。”杯酒下肚,愁滋味便生了处来。   “那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我的娘亲,到时,你也可以叫她娘亲。我娘啊,很喜欢女孩子。”娓娓低头一笑,尽是怀念。   阿挽听在耳中,暖在心尖,多年孤单一朝烟消云散,再抿一口,竟尝出了解忧的味道。   正当此时,娓娓忽然收了笑意,轻轻的开口:“阿挽,此次越界之争,你若是不能夺冠又该如何?”   “我虽毫无基础,但此番是我的责任,我便尽力而为。”   娓娓放下酒杯,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顷刻又是一笑,反正阿挽夺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待阿挽晃晃悠悠出了门口,娓娓方轻抚鬓角,柔嫩的纤纤玉指轻轻举起那酒杯,自顾自的抿了一小口,“苦?辣?我尝着竟没什么滋味,果真是未经过情苦的人呐。”又怎知她的苦难。   忽而轻念法决,长剑从桌上起,顿时落入她的手中。   一个翻身,长剑挥舞,飞入院中,招招舞的极美,又带着狠冽之气,惊落了一树槐花,她长袖一甩,这漫天飞舞的花瓣皆落入白布之上。   “今年最后一茬槐花酒了。”   *   入夜时分,阿挽独坐小院之中,心下想着,待明日入了渭水台,便好生修炼,夺得那越界魁首,了却心下之事,到了那时便无忧无虑的与兄长生活在一起。   天上月儿甚圆,周围群星围绕,偶有不知名的鸟儿盘旋空中,她酒意似乎未醒,双手托腮,呆呆的望着前方。   努力的眨了眨眼,方知,眼前的人并不是幻象。   “仙人。”她轻喃。   络修今日换了模样,一身檀红色衣袍,却不显张扬,伴着月色,竟是十分的惑人心魄,遂,她痴了三分。   “一身酒气。”他轻斥。   她立即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委屈道:“仙人说我作甚。”   络修难得见她这般模样,似是又回到了当初。   那般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时时刻刻跟紧他身后,小尾巴一般,不是要这个就是要哪个,若是不如她所愿,定要梨花带雨的哭给他看。软软糯糯的声音,轻轻的晃着他的衣角。   记忆悠远,那是他的青灼啊。   “因何饮酒?”   “不为何,难不成非要为何才能饮酒?”阿挽反问。   “你醉了。”他上前两步,坐在她身侧,不温不热的说。   “仙人总喜欢跟着我...”她呢喃两声,舒展开双臂,倒头躺下,嘴角还噙着笑意,这倒是她第一次饮酒,更不知晓这酒意如此厉害,头疼的厉害,恍恍惚惚的似乎是见了那奇怪的仙人,一言一行更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隐隐约约似乎也有愁滋味,竟不知晓愁些什么,大概是此番上山闯的祸吧,而那祸事,记起那祸事,她又开口:“那轮回镜...其实也怪不得我...”   络修来不及打趣她的自恋,却被她再次脱口而出的话,弄得无语凝噎,原来她这般上心轮回镜之事。   “那便取回回光鼎,修补了便是。”他淡淡开口。   阿挽抬眸:“我是凡人,没有仙人那般法力。”   “那便修仙吧。”这仿佛是他不知道说过几次的话了,他把声音压低,似是怕吵着她,在她意识模糊之际,又说:“我来教你。”   阿挽这次抬起头来,眸子如同黑夜里的一颗夜明珠,几度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原来仙人也是这般好的,那一刻,无限光辉的还有眼前的人,如救命稻草,如希望。   - 作者有话要说:  慢热其实也不算慢_(:з」∠)_ ☆、僻静树林   清风徐徐而来,打在脸上舒适而柔和,阿挽低头看着脚尖,双手绞在一起反背在身后,偶尔回头四下张望,心下与脸上不觉浮上担忧,也不知...仙人夜里说的话做不做得真?只好再来这庖屋附近碰碰运气。   啊———   冷不防的被拍了下,她立刻站好立在一侧,恭敬的喊了声:“师兄好。”   原来是幸顾。   “阿挽?你来此处作甚?”他故作思量,又道:“也是,你们二人尚不会辟谷之术。”   阿挽点头并不言语,也算是默认,只想快快让他离了去,自己在这好能碰见络修。   “你在渭水台可好?”   她闻声眯了眯细长的眼睛,轻轻一笑老实答道:“尚可,多谢师兄...挂念。”   “其他人可好?”幸顾又问。   这下可笑不出来了,这幸顾师兄是要问候她师门全家呀。不过这倒也是问到了点上,她上山也有几日了,泮水门下?她倒是没见过几人。她作天真状,疑惑的开口:“我师父还有别的徒弟?”   幸顾面容一僵,答道:“自是还有的,可能你入门时日尚短未曾见过。”   见他迟迟未再言语,阿挽忽而开口:“我师傅也挺好。”   他讶然,不过转而撇开视线,反问了句:“是么?”   “嗯。”阿挽应着,却不知这话是否是他的自言自语。   “你近日可曾好好修炼功法?”   话题一转又回到她的身上,这才有了大师兄的样子。   “跟随众弟子一同/修习。”   “你底子差,先打好基础功吧。”他一笑又道:“倘若这机灵心思用在修习上,想来也快。”   “诶?”   “无事。”他摆摆手。   片刻,趁她不注意之时,单手迅速拂过她的臂膀,一阵拿捏,便又摇了摇头:“你这根骨奇差。”   这一高一低的反差还来不及让她思量,幸顾已朝着她的身后作揖,顺势向她道别,阿挽回身,正是络修。   她低下头,甚是乖巧。   络修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   “仙人可曾用过吃食?”她抿唇,低眉细语。   “未曾。”他微愕,良久才出声。   直到散发着香气的糕点被放于高桌之上。   “我见山中槐花甚多,便做了槐花糕,仙人尝尝如何?”   望着阿挽如此期待的眼神,他甚至忘了方才与她偷偷摸摸见面的...男人。   “如何?”她继续追问。   络修细细嚼来,脸上神色未变,阿挽的一颗心也跟着上下浮动,实在耐不住了便跑到他身边,扭头看着他,认真的等着他的回答。   他露出笑意,说:“不错。”   阿挽的表现他极是满意,见她这般喜悦,恨不得让她时时刻刻都是这样的,若是今后所有的日子,也都是这般,看她笑,看她闹,看她一双美目中全是他,茅屋一座,田地几亩,她做些美食,他闲来无事点评,这般生活,难否?   她抬手晃了晃出神的人。   络修一把抓住她的纤指,才堪堪回神,眉下一冷,道:“方才是何人?”   阿挽被问得一怔,“是幸顾师兄。”   她又问:“仙人与他们不熟络吗?”   “诸多小辈,我已然不识。”一问一答间,却始终没放开她的手。   “哦。”她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这个仙人是老辈了。   “对了,他说我根骨奇差。”她像是想起什么,适当的低下头,语气间颇委屈,一愣才惊觉要抽回手。   络修既是握紧又岂能让她那些力气挣脱了去,不过片刻,他面色略带深沉的回答着她的话:“明明是资质甚好,小辈不懂。”   阿挽认真的思考着他话中的可信性。   络修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不经意间松开她的手,“不信我?”这一瞬间的冷漠让阿挽心中有些刺痛。   “不...不是。”轻轻咬着下唇,阿挽服软。   “还记得夜里的话么?”他倒是见好就收。   果不其然,阿挽立刻没了伤心,一双眸子滴溜溜转来转去。   “可是仙人答应我的,要教我仙术?”   阿挽正愁不好开口,又怕是自己酒后胡思,又怕仙人当初只是安慰之言,如今由他再次开口,她只好试探着问,想必他也是一言九鼎的人,倒是自己揣度仙人君子的行径了,络修理了理衣袖,冲她宠溺的一笑,“还以为酒喝多了,记忆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走吧。”   阿挽急忙跟上,如同小尾巴一般跟在仙人的身后。   遇仙阁的风光她已不是第一次领略了,每次这络修仙人带她去的地方似乎都是不尽相同的,只是这次她安静的跟在身后,他也不言语,朦胧月色之中,不是虫鸣声,就是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传来。   “到了。”他驻足。   小树林...   其实也算不上树林,最多算处荒郊野外,阿挽挠了挠头,吞吞吐吐的开口:“我们要...修习什么?”   “你在想些什么?”络修瞧着她绯红的脸颊,轻笑。   “我...”   “此处僻静,我甚是喜欢而已。”   阿挽确实担心了片刻,好吧,再一次揣度了仙人的君子之心。她一介凡人,当真没有仙人贪图的...若是容貌,想来还是他好看些...阿挽的头更低了,怎的越想越歪了...   “过来。”他一挥手。   她立马小步上前。   络修一伸手,路边的断枝立刻幻化成两把木剑,阿挽看的惊奇,忙不迭的接过一把,他手下动作不停,随意出手,便舞了一套,招式太快她堪堪记得住一招半式,等舞出来时,他已收了剑。   这几日里她日日跟着众弟子修习简单招式,倒也不是一点不懂之人。   他终于慢下动作,她立马照着做,络修收了剑,抬起她的手,摩挲着她的臂膀,嘴上不忘指点:“伸平,用力。”   如此保持着出剑的姿势,许久不见他出声,阿挽悄悄侧过脸,却见那人已经寻了处地方,斜躺着去了。   “不要动,半个时辰。”冷不防的他出声。   半个时辰!   络修解开了腰间的酒壶,不知从何处变了一只铜爵,斟满,一饮而尽,在阿挽眼里大有不管她的意思,可络修眸中,所望之处一片模糊,可余光里全是她。   ....   “仙人...”阿挽苦不堪言。   “络修...”阿挽继续叫喊。   他抬了抬眸:“还差半刻。”   从最初的叫苦不迭,到后来的运用自如。她已经习惯了每练习一个动作,便如此半个时辰的日子。   “等过些时日,我便教你幻术。”他又饮了一口酒,淡淡道。   阿挽收了剑,蜷腿而坐,望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忍不住开口:“仙人不也喜欢喝酒...”   她大概不知,在他面前,她总能自如的转换成天真烂漫的少女,时而调皮,时而能撒娇,入世十几载,也只有在少许人面前才是这个年龄当属的模样。   “你要尝尝么?”他举杯,正是他用过的杯子。   阿挽肯定是不能说自己不会喝酒的,毕竟上次烂醉之时还见过他,可如此...接还是不接?本来还想借此机会要挟他一下,没想到居然被撩了...   她接过,颇有壮士断腕之意,仰头一饮。   喉咙中顿时辛辣之意传来,宛若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呛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真不是她喝的东西...   好半响才平复了,一抬头,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眸子就对上络修的视线,白皙的脸庞因着呛意泛着红晕,大口喘息着的粉嫩小嘴一张一合,不经意间都入了他的眼眸之中,竟要强制撇开视线,才能忽视这月光下的魅惑。   咳了许久,她苦着脸开口:“好辣。”   “嗯。”络修嘴角一抽,淡淡出声,声音之浅,清风亦可吹走。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对了,尚不知仙人您住在何处?”阿挽凝视着他,疑惑的开口。   “思青台。”思..青台... 作者有话要说:  小树林里要修习......什么? ☆、傲娇师兄   遇仙阁的思青台长久以来都为络修留着,名字也是他自己取得。   而在九重天上,也有这么一处地方。   便是他仙界的仙邸。   粗略一算都得有个一年半载未归了。   故而,便有人“闺中寂寞”了,络修停住脚步,并不是十分惊讶,于是抬眼就道:“怎么得空来我这了。”   不是绛禾是谁。   只听此人幽幽道:“难得你还知道回来,我当是你这仙邸都不要了。”   绛禾与他相交也有小千年了,差不多与他同时飞升,只不过绛禾飞升前是个道士,散修成仙,嗜酒,爱自由,倒不似一般道士迂腐,反而开明的很,络修当初与他恰恰相反,迂腐,谨慎,性格温和却实则情浅,如今这般模样,绛禾是知道的,都是为了一个人。   绛禾虽不知,一个无情无欲的人活的开心还是一个知情明爱的人活的更自在,但他向来活得洒脱,若有朝一日死于情爱,也是无怨无悔的,对上络修,他只知道,如今的络修尚且能添上几分笑意,譬如现在,这样大抵就够了。   听得好友的怨言,络修没有丝毫内疚的开口:“三更半夜的,你不回自个的仙邸睡觉,却要跑来我的仙邸说着这闺怨之语,莫不是吃醋了?”   “只怕是你心里没有我的位置了,这醋,我哪吃的下?”   络修眼带笑意,自是知晓他的玩笑话,并不理会,问起正经事:“仙界可是有事?”   绛禾也收了笑意,“仙界无事,倒是这越界之争...”他语气停顿,犹豫着又开口:“回光鼎不就在...”   “此事是我耍了些手段,再等些时日...我会全部都告诉她。”络修面色阴郁的打断他。   绛禾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等他一走,络修一个人入座,倒了杯茶水,却迟迟未饮。   *   阿挽夜里睡得晚,早间又要练功,几乎站着都能入眠了,所以早课一结束立马倒头就睡,这一睡便过了午时,她做了个梦,梦里络修正教她仙术,她一个转头,就看见娓娓眸中带泪的瞧着她。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一个战栗就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   突然“哐哐”的捶打门框的声音响起,阿挽翻身下床,心中疑惑,居于渭水台的她,谁会来找?   “你是?”   “你便是凡人阿挽?”来人虽着白衣,但姿色艳丽,绛唇夺目,似是小跑而来,此时微喘着气,眉目间微带怒气,阿挽疑惑,却还是开门迎客。   她应该没得罪人?   “你与我出来比试一番!”小姑娘性子颇急,见她开门的空档,已经握住阿挽的手腕,不待她开口,这架势似就是要和她一较高低。   阿挽想挣开她的手,心下也带了怒气,可到底比不上修仙之人的力气大,被她生拽出好几步,“你是何人?”   “区区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就能参加越界之争?掌门真是糊涂了!”三月此时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当初听到消息,她还诧异,是不是来了高人,如今一看,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凡人,居然能参加越界之争,凭什么!   这越界之争,每次各派只有三个名额,她早就筹划好了,幸顾师兄,和那个什么鱼娓娓算一个,除了这二人,新晋弟子之中还有谁是她三月的对手?   而现在居然被一个内定之人夺了机会,她定是不服的,她现在就拉着她去掌门面前比试一番!   “你先放开我。”阿挽反抓主她的手,听她话语已知晓了所谓何事,又道:“阿挽是一介凡人,初到遇仙阁,这等决定也由掌门所下,若有得罪师姐的地方,还请师姐仔细说与阿挽听。”   一番话下来,明显感觉来人的怒意消退下来,阿挽暗自捏了把汗。如今她学艺不精,此处又并无他人,若是她一怒之下要了自己的命,想来遇仙阁也不会追究什么,毕竟她是罪人,可即使是追究什么,又有何用呢?   三月冷哼一声,“哼,这事说不清楚,公道我自是要讨回的,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你且跟着我,我们去找掌门定夺,给我、也是给整个新晋弟子一个交代。”   想必掌门并没有把她参加越界之争的原因告诉大家。   阿挽正要想法子,却见来人,顿时舒了口气,欢快的叫了声:“幸顾师兄。”   “三月?你来做甚?”   “师、师兄。”三月见到幸顾不知是心虚,还有另有其因,磕磕绊绊的开口。   “我听说来了新师妹,特意过来看看。”   “看过了?”幸顾轻笑,三月结巴道:“看过了,那..我先回去了。”说完,还低了低头,全然不是刚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看的阿挽是目瞪口呆。   “不是很有能耐么?”阿挽怔忪,方知他说的自己,轻揉着被抓痛的手腕,闷闷的开口:“我自是寄人篱下,又怎敢多言,况且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原来是只纸老虎。”幸顾面上微变,弯起嘴角,配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若是用一个词形容,那便是纨绔子弟!   不理会他的嘲讽,阿挽心里却念叨着三月,看样子来者不善呐。   二人小站了一会,阿挽方才想起来问他:“你来这作甚?”难不成专程来看看她的不成?   “我带你去食堂认认门,免得饿死在这遇仙阁,传出去倒坏了我派名声。”   认认食堂的门。原来这遇仙阁是有食堂的,她第一反应,仙人骗她?可仙人也没说过没食堂啊,只是自己问的庖屋而已。   幸顾瞧着她出神的模样,似是很不满,正巧阿挽看过来,拉回飘远的思绪,道了句:“烦请师兄带路。”   居然没反驳,幸顾诧异。   二人快步而行。   直到乌压压的人群入目,阿挽才心道,大骗子,她还以为这遇仙阁的人都辟谷了呢!   “人间美味自是不能舍弃的,别看他们皆来此处觅食,倘若七八日不进食也是无碍的,师妹可别懈怠修行。”大概幸顾也看不下去了,这与人间又有何区别?   大概本就无区别。   寻了处安静的位置,食案上虽是些清茶淡饭,可偏就让她胃口好了起来。幸顾睨了她一眼,道:“味道可还好?”   她颔首,“多谢师兄。”倒是对幸顾改观了许多,初见时还真当他是没礼貌的浪子,细细观察而来,倒自带了一身洒脱之意,品着美味,心下想着给久寒和娓娓带一份回去。   “你无须太过担忧轮回镜之事,这次越界之争我也是要参加的,你放心,我会帮你拿到回光鼎。”   阿挽停下手中的动作,讶然。   幸顾很想忽略掉那强烈的视线,只好绷着脸道:“我只是为遇仙阁分忧,顺势帮你罢了。”说的傲娇无比。   “多谢。”阿挽展颜,她本就生的貌美,一笑更是眉眼弯弯。   幸顾侧过身转向别处,似是无意间回眸,嘴角却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2333没有评论吗_(:з」∠)_ ☆、从不收徒      原来他是这样的师兄。   阿挽想着傲娇的大师兄,贴心的娓娓,以及凶了吧唧的掌门,唔,这样的日子似乎还是不错的。   “想什么呢。”   娓娓伸出手晃晃在出神的人儿,接着就坐在她身侧,也学她的模样,撑着头,做沉思状。   二人相视一笑,阿挽如实相告:“我还以为幸顾师兄很是自大,没想到他倒是帮了我很多次。”   “嗯,我瞧着也是,看起来是个玩乐公子,没想到做起事情来丝毫不逊色长辈们。”娓娓也道。   也怪不得她误会了。   “不过...”娓娓欲言又止,“你可千万别喜欢上他。”   “怎么会!”阿挽摇摇头,急忙反驳。她毕竟还是小女儿心态,被问及感情之事时,难免羞涩,不过她刚才的言语也只是真心的感谢罢了。   “不是就好,不然你可就惨啦。”   阿挽一听反倒来了兴趣,“为何?”   娓娓瘪瘪嘴,暗道:“他身后可是时常跟这个小尾巴,注意啊,是老虎的尾巴。”   阿挽悠悠叹了口气,自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闷声道:“我想这个小尾巴,我已经见过了。”   她想起了那日差点吃了她的三月,何止是老虎的尾巴,那该是老虎的胡须。   “遇仙阁的小三月,掌门的亲侄女,背景大得很,你可不要去招惹她。”娓娓又道。   阿挽应下,原来这仙人的世界当真与普通人无异,也有温和儒雅的仙人,也有蛮横不讲理的仙人,总之,无论在何处,“后台”很重要。   这让她有些低落。   絮絮叨叨了好一会,阿挽约莫了一下时辰,晃晃荡荡的来到庖屋前,老远就瞧着上仙的衣角这此处飘啊飘,本来还有些郁闷的心情就莫名好了许多。   她手中的绢帕被风轻轻撩动着,此物是上次络修同她见面的时候给她的,他似是事务繁忙,得空了才能唤她出来,便给了她此物,名唤千里牵,有千里传音之能。   “来了。”他侧身,微笑,心情看上去极好。   她回笑,眉眼化作弯弯的月牙,满心都是他温和的“来了”的声音,和在她心情郁郁时,给予的微笑,带来的柔软。   “你且复习前几日的招式。”络修稍顿,又道:“可还记得?”   阿挽出剑,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狠厉时丝毫不差,柔和时又不缺乏韧性,倒是像模像样。   她练得都是些基础招式,还未掺了法决,已是不错的悟性了。   络修眼中赞叹,拍拍她的肩膀,毫不吝啬的夸奖:“很好。”   “多谢仙人。”   其实她方才练剑是掺了些杂念,娓娓的话她记在心中,即使是她极有背景,阿挽也不愿如那日般,性命拿捏在别人手里,既然如此,那么不妨练好手中的剑。   那么这里,是不是就是他们以后长久的住所了?   他本欲再教她个一招半式,却见她心情低落,络修淡淡的开口:“心中有事?”   她摇头,越掩越慌。   “不愿说?”   “仙人的法力是不是很强大?”她突然冒出一句话。   “多年不曾出手了。”络修睇他一眼,也就刚飞升那会,时常有老仙人借着拜访的名义比试几番...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大概是他那时候沉浸在青灼的伤痛中,下手自然就狠了些。   那自是不知性命被别人掌握在手里的感觉,她仰头,认真道:“我想好好修习法术。”   “好。”络修点头,自是如你所愿。   “从今日起,我就不叨扰仙人了,这几日多谢上仙照料。”阿挽福身,礼貌乖巧。   络修似是没想到她说出这话来,当即出手扶起半躬身的她,略带急切的开口:“为何?”   “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也打扰了仙人休息。”她毕竟有师有派,先前是她急切考虑不周了,那日做梦梦着娓娓含泪的眸子凝视着她,似乎是在怪她瞒着自己,虽是梦,倒让她多想了。   他眉间拧起,良久,才启唇说道,“如何不好。”   “仙人与我并无师徒之名,倘若被人知晓了去,恐难解释,我怕扰了仙人的名声。”她定要有朝一日凭借自己的本事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仙人的指导她铭记在心,只是终觉不妥。   “可我从不收徒。” 他无需斟酌,即刻说出心中所想,原来她言下的意思是想拜他为师?嘴角微翘,又暗自思量,师徒之名以后总是不好再改的,他可不愿只与她有师徒之名。说罢,又恼自己语气冷硬,解释又无从开口,他何时需要顾及这些了?原来顾及这些,这般费心思,感觉居然还不错...   “诶?”仙人是不是想错了......   络修端起一副上仙的架子,面上绷起,颇具威严,继续说道:“你好生跟着小辈学习,我自然是要继续指点你的,待明日得了空,我专门走一趟渭水台。”不过那久久没有收起的嘴角,却昭显着仙人心情很好。   “哦...”小辈...   莫非仙人其实是遇仙阁深藏不漏的“老”人物?对她还这么热心,当真菩萨心肠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不收徒只想娶妻=、= ☆、千里一牵   “那我们便继续。”   “继续什么?”   “修习。”   “......哦。”阿挽痴呆着应下,心下涌出一片感动,想他堂堂一个仙人,本是与己无关的事都这般上心,还督促着她修习仙术,自己有什么借口不努力呢?   没想到仙人这般热情,阿挽更加确定了心中想法,仙人真是个大好人。   她与兄长此番上山,终是不负所望。   “愣着作甚,还不跟上。”络修一甩衣袖,凝视着呆住的小人。   “来了来了。”   络修上下一打量,目光锁在她身上许久,阿挽只当他是瞧着她的衣裳了,脚尖踮起,轻轻转起一个圈,笑道:“这是师兄们今个给我带的衣服,如此我也算是遇仙阁的人啦~”裙袂随她的转动扬起,她笑颜如花,目光清澈,似山间精灵一般,络修轻咳一声,挪开视线,不疾不徐的问道:“我赠予你的东西,你可还带着?”   “带着呢,带着呢。”她伸手入袖,扯出一块撕烂的衣角。   络修睇他一眼,问道:“你带着它作甚。”   阿挽听出了话中的不对,低头,视线落到衣角上面,双颊立刻染上红晕,这...这不是上次“抱着仙人大腿时”扯下的衣角,她这个傻子,居然带了出来,还送到了仙人的面前。   “我拿岔了。”她低下头,口中低声呢喃着。   “此物你一直随身带着?”   “呃......”她要如何说?这是无意中顺着千里牵一块拿出来的......都是衣料,她顺手了而已,此物毕竟是从仙人身上扯下来的,她总觉得扔了不好吧......   “难为情?”   什么跟什么?   阿挽灵机一动,缓缓说道:“自从上次扯坏了仙人的衣物,阿挽一直心存愧疚,想寻个机会还给仙人来着,如此仙人便取回去吧。”言辞之间,十分诚恳。   “既是取回去又能如何。”络修淡淡道。   “......”阿挽竟无言以对,只好试探道:“我给仙人修补一下?”   “如此就劳烦了。”   “......阿挽应当做的。”自个挖的坑,别人不许跳!   她递出去的衣角又收了回去,在袖中倒腾了好一会,终于翻出被□□了许久的“千里牵。”   络修这才接过,轻启唇角,念了几句阿挽听不懂的话,青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一根软塌塌的“绳子”已经落入他掌中。   “这小东西小巧有力,你且试试。”络修放开手中的长鞭,青绿色的外形也甚是好看,对他来说细了些,可对阿挽这般的小女孩用,在合适不过。   “给我的?”阿挽眼睛一亮,又问道:“是法宝吗?”   “嗯,千里牵所幻,我且把口诀传与你,你平日里要和它多培养些默契。”络修道。   “没事还能擦个汗。”阿挽开心道:“仙人这法器当真不错。”   “......”   *   阿挽回到渭水台的时候,已是子时。   说到渭水台,她几乎见不到泮水的身影,只知她居于正北,有侍女几个,富丽堂皇的殿宇中甚是冷清,她居于一角,倒是十分自在清静。   今日倒是难得见她屋中仍有光亮,隔得远,阿挽眼前一晃,似有人影,又仿佛是她看错了,大概是时日已晚,出了幻觉也不一定。   第二日。   天际还未泛白,她同弟子一同前去修习,这会远远的就瞧着娓娓同其他弟子说着话,她刚要上前几步,眼里却瞧见个熟人,正是那日里去寻她事的小三月,她大概也瞧着阿挽了。   说来也怪,几日里都未曾见她。   隔着人群,阿挽都能被这火热的视线给灼伤。   估计是轮回镜被毁之事不能外传,否则这三月知道她参加越界之争的原因,大概就没有这些敌意了吧。   “阿挽。”娓娓唤着她。   知趣的都离得阿挽远远地,也就娓娓傻,偏要与她示好。   这个老虎尾巴,当真名不虚传。   娓娓却拉着她的手,毫不在意道:“我们去修习吧?”   阿挽略有为难。   “无碍,我修为比她高,与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今日之后怕是不能互不相犯了。   直到走远了,阿挽仍是不知该作何言语,不欲惹人,却偏生招惹人。   “你可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娓娓早已把此事抛之脑后了,见她郁郁寡欢,便扯开了话题,阿挽肯定不知,娓娓便又说:“明日是会亲日,可回家乡探望亲人。”   “可以见到家人,娓娓,真替你高兴。”阿挽笑道,她见娓娓眼中早已是柔光一片,自然意识到对她来说是多大的一件喜悦之事,自个的心情也不免好了许多,快乐真是一件可以分享的事情。   “其实我家就在山下的一处鱼塘里,只是山中规定无任务不得下山罢了。”对了,娓娓忽而想起,“你们要下山吗?”   “我从小与兄长长大,父母应该已经逝去了吧。”阿挽垂眸,略有些失落。   “若不是我娘身体不适,你便跟我走。”娓娓又道:“还记得上次从我那饮的酒吗,等有机会让你尝尝我娘的手艺,这酿酒的法子还是我娘祖传的呢。”   她大抵是极高兴的,又同她说了许多儿时的趣事,原来承欢膝下,父疼母爱是这样的,总有个极严厉的父亲,还有温柔贤淑的母亲,永远抵挡在儿女的身前。   末了娓娓又道:“我此番出去,大概需三日,你自个保重,千万不要招惹老虎的尾巴,听到了没有。”三番强调,颇有一副长辈的架势,阿挽被她逗笑,却还是记在心中,她定是不会主动招惹的。   “若是真有事情,就去找泮水师叔,实在不成便去找掌门。”   阿挽感激,自然也是担心她的,便道:“你路上也要小心。”   *   独自一人去食堂寻了些吃食,娓娓已经回去收拾东西,再说她的修为几乎是不用这些吃食的,她又给兄长带了些,便试着能否带到三仙台。   久寒入门之后,阿挽便只见过一次,还是久寒自个出来的,平日里若无要紧事进出掌门的三仙台是极麻烦的,像阿挽这样的进去的可能性大概只有百次里有个一次就算是好的了。   因为守卫的大哥不说凶神恶煞也并不怎么平易近人。   阿挽心道,这样对兄长来说未尝不好。   还未入大门,便被人唤住。   “兄长?”她的脸上全是惊喜,当即唤着,“兄长可还好?阿挽还以为今日又见不到兄长了。”   “掌门让我潜心修习,你又居于渭水台,我自是去不了,不过,你不必担心,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还能习些功夫强身健体。”   见他起色这般好,又难得说了这么些话,阿挽点头,十分高兴。今日喜事居多,是个好日子。   久寒如今也穿着遇仙阁弟子的统一服饰,虽以前也着白衣,但终究病魔绕身,多了些苍白之意,如今整个人神清气爽,气宇轩昂,阿挽一直都知,她的兄长本就该这般意气风发。   “阿挽,我不会再让你受苦的。”久寒忽而单手覆上她的发间,若非为了他求医,二人也不会上此仙山,更不会惹上轮回镜之事,更不会困住她。   阿挽笑道:“兄长说的什么话,此天地间唯我们二人是至亲的一家人。”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便离开这。”久寒收回手,语气坚定道。   ......   “不到最后皆是变数。”待阿挽离去,如之缓缓道出。   “师傅,还望师傅能答应久寒,若三月后,弟子学有所成,便由我去参加越界之争。”   “你如今的练法,想来不到日子,好不容易好的身子就又垮了。”如之幽幽叹气,却也是十分无奈。   “弟子心中有数。”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喜欢请戳一下收藏~谢谢~ 打滚卖萌中_(:з」∠)_ ☆、再次挑衅   会亲日。   阿挽一路上便遇见好些个下山的师兄师姐们,每个人脸上的喜悦遮都遮不住,真是好生让人羡慕。   今个晨修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她还有些不适应。   剩下的大多是来了百八十年的凡人,亲人已逝,想来心情也不太好过。   她寻了处人少的地方,眼瞧着槐花日益凋零,残花落了一地,配上今日的心情也倒是应景,斜坐在槐花树下,正欲拿出千里牵,却忽而被倾下的花瓣落了一身,这无缘无故的,又未起风。   见鬼了。   寻了半天不见人,正欲又坐。   再一再二不再三啊!   “出来。”阿挽喊道。   从头顶处传来轻咳一声。   阿挽这才抬头,倒是忽视了这颗槐花树。   幸顾跃身而下,平稳的落在阿挽面前,只差一把折扇,便是人间富贵哥了。   “幸顾师兄?”阿挽惊呼,此时她已经改观了幸顾的印象,只是未料今日戏耍她的竟是幸顾。   “很是惊讶?”   “是,未曾料到师兄这般孩子气。”   “你不知的多了去了。”他笑道,丝毫不管她的恼羞。   “师兄今日未曾归家吗?”阿挽正色道。   “约莫百年前就入了黄土了,如今埋在哪,我都不知了。”幸顾笑言,看不出喜怒,想来时间太久,伤痛早已不见了吧。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   阿挽竟说不出什么话了,安慰也不是,不安慰又好似自己说错话了。   “这些俗间事,我在凡间时便不甚在乎,大概我本身就比较薄凉,你不必多想。”反倒是幸顾来安慰她。   “未尝不是件好事。”阿挽轻轻开口。   呵...幸顾大笑,“别人都会骂我无情,你这小丫头倒是有趣的很。”   “师兄,师兄、幸顾师兄!”   二人闲聊的空档,一名弟子急匆匆赶来,看了一眼阿挽又噤住声。   阿挽福身,作势要离开,还没抬脚只听那弟子道:“是、是三月师姐,她去寻新来的掌门弟子了!”   不是久寒是谁?   阿挽听到话后,瞪大了眼睛,为何这个三月又去寻了兄长,她自是知道此人的厉害,一向体弱的兄长......她几乎不敢想了。   阿挽转身跑过去按住那名弟子的臂膀处,冲动道:“可是名叫久寒,这是何事的事情,我兄长可有事?”   那弟子被她吓住,老实的脸上倒显得比她还急迫,被貌美的女子这般注视着,他喉咙滚动一下,竟没说出话来。   幸顾拉开她,冷静道:“阿挽,你先别急,我与你同去。”   阿挽点点头,满是担忧的看着他,哭喊道道:“我、我兄长不能有事。”   “放心,不会有事的。”幸顾回答。   三人急急往三仙台去,阿挽更是一刻都等不得,幸顾拉也拉不住,只好拉住她的手困在手心里,生怕她一个冲动做些什么。   “师兄...你...你们为何在一起!”三月见到幸顾的惊喜在见到阿挽时顷刻消失,而触及他们紧握的双手时,眼睛里更是能喷出火来。   她此番来就是来会会突然招收的两个凡间弟子,没想到被掌门拦下,本就攒了一肚子火未发,如今这般,恨不得吃了阿挽!   阿挽欲挣脱,幸顾不放,低声在她耳边呢喃一句:“别慌,她定是没见着你兄长。”她闻之,一颗心终于放开了些,可不见他平安出来,终是担忧。   她虽感激的看着幸顾,语气却不减凝重:“我不放心...”   此番低头耳语让三月彻底按耐不住,她抽出腰际的佩剑,大喊道:“我今个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幸顾把她往身后一带,呵斥道:“三月!”   “师兄!”她虽怒极,可在幸顾面前,还是收敛了。   剑只堪堪落到与她一尺之内,阿挽惊魂未定,任由幸顾扶着。   三月收回剑,胸膛还起伏不定,显然是气急,她为了幸顾已经多般收敛自个的性子了,知晓他并不喜欢聒噪之人,所以每见他的时候,总是安静的,可这十几年来也未曾见他这般维护一个女子,强烈的嫉妒,和即将失去的恐惧感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这还不够,只见幸顾嘴角一勾,眼中虽带笑,话却如腊月雪,“从今日起,阿挽与她兄长若出了什么事,别怪我不顾念同门情分。”   “师兄,你为了一个外人......”你...   “都闭嘴!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如之高声呵斥,自是不愿这般景象被上仙所见,丢了他堂堂掌门的面子是小,让上仙看了遇仙阁的笑话是大。   如之的出口打断,众人齐齐望着掌门和他身后络修。   阿挽也抬头瞧着络修,正对上他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络修仙人   原来仙人也在看自己,她匆忙间竟挣脱开几次不得挣脱的双手,不知为何,总不愿意被仙人见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三月,自己去领罚。”如之冷哼一声。   “叔父!”三月像是不敢相信,急道。   “还不快去!”   如之的视线又落到幸顾身上,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冷道:“幸顾,与同门起争执,可愿领罚?”   “弟子认罚。”   “掌...”阿挽刚要替他辩解,便被幸顾扯住衣袖,低声道:“不要。”   阿挽抿唇,千言万语竟无法再开口,只能小声道歉:“是我连累了你。”   “我甘愿的。”幸顾寻了个空档对她一笑。   络修自是看的清清楚楚,一举一动都没放过。   他倒要看看两个人还能眉来眼去多久。   幸顾拱手退下,阿挽担忧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今日之事本是因她而惹,自该由她承担后果!   如之不知何时也离开了,阿挽移步方觉自己脚下不稳,甚至一直在颤抖,她蹲下/身子,裙摆散开,她蹲坐其中,脸上欢颜未展,有风乍起,正如湖间飘摇的水芙蓉。   络修未上前,远远的瞧着她。   阿挽侧过脸,直接与他对视,轻轻张了张嘴,可怜巴巴的叫了声“仙人。”   只听他微微叹息,大步向前,一双手就这么把她抱了起来,阿挽一征,身子僵了片刻,才轻轻试探着靠住,一时间,几欲冲破眼眶的晶莹,就无声的落下来。   她张了张口,终是无声,放松下来的心才觉身体如何沉重,就这么任由络修抱着走,不问归处。   络修胸前的衣襟一点点湿透,可怀里确实半点声音都没有,双手紧了紧怀中的人,无奈道:“怎么这般委屈?”   啜泣声隐隐大了些。   他自是得不到回答,只能用越发用力的手掌,紧紧的抱着她。   “我想好好修习仙...术。”她声音嘶哑的开口,未曾说完又深吸一口气继而又发出隐隐的啜泣声。   “好。”他低头看着深深埋在自己怀中的人,仿佛心尖上插了一根细细的针,看不见摸不着,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着这根细长的针。   “我要保护我在乎的人,我想保护我在乎的人...”阿挽继续哽咽道,她没法想到倘若今日来久寒出了什么事,她将怎么活下去,那种被人拿捏住喉咙的感觉,远远要比自己的生死更重要。   世间有多少无能无力,无法挽回,却要眼睁睁看着事情的发生,然后去后悔,去内疚,她仿佛知道了,这并非凡间,并非她原来生活的小村落里,只要看上去不好欺负就足够保护自己,这里需要实力。   不知走了多久,大抵是进了屋子,络修轻轻俯身将她放置床榻,她沾榻即刻就滚了进去,似是不愿被别人瞧见了自个的模样,络修轻笑,拉过被角,轻轻覆在她身上,只听“刺溜”一声,她已如见了洞口的老鼠般,捂得团子般蜷缩在“鼠窝”之中。   顿了顿脚步,他四下关上门窗,几番折腾,窗外明月已悄悄露头,伴随这清风,本该是月朗天明的好年岁,思及白日之事,他神色微变,眉间未展,杀意却已上心头。   “都是小辈间的胡闹,怎的还动了怒?”绛禾悄然从屋顶落下,拍着好友的臂膀,络修这才回神。   “绛禾上仙当真消息灵通。”络修淡淡开口,不辨喜怒。   绛禾大笑,不理会他的挖苦,反而调笑道:“谁让这消息与你有关呢?”   “何时蹲在这屋顶之上的?”络修睨他一眼,方才出神,竟不曾发觉。   “大抵目睹了全过程,只是未打扰你们郎情妾意罢了,不必多谢,本仙君也做不来扰人谈情说爱之事。”   “莫不是九重天上没有好酒了?”   “唉,络修你这话说的甚得吾心啊,你是不知,翻遍这九重天也酿不出我前些日子带来的桃花酿了,可惜了只有两壶,还与你私分了。”绛禾说的捶胸顿足,颇有些生无可恋之意。   络修冷哼一声,不客气的骂道:“沉迷酒欲。”   “自是不比你,沉迷/女/色。”   “......”   “见你心情这般好,我也算放心了。”绛禾忽而道,“修仙之余谈个恋爱,种种你门前的一亩三分地,哼,本仙人都要嫉妒了。”   络修自是听出了他话中之意,虽不欲辩驳,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道:“绛禾,你我相识已有千年了吧?”   “正是。”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寻摸一个姑娘了,我瞧着西海的三公主就正合适。”络修毒舌起来竟也是丝毫不让。   “此言差矣,人家看上的可是你络修上仙呐。”绛禾抬眸,轻笑,却也不敢再开他玩笑,看看吧,此人虽在这,心却早已飞了屋子里去了吧。   至于他的感情,他自是要寻个心中欢喜的人。   绛禾见他不语,厚着脸皮询问着:“如今天色已晚,可是要留我食宿?”   络修闻言忖度半刻,忽而丢下一句:“自便。”便没了踪影。   *   “砰砰...砰。”   阿挽听着叩门声,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寻摸着是否继续装睡,还未思考,只听“咔嚓”一声,来人已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了。   莫非不是络修?   她屏住呼吸,缩进被褥之中。   络修本不欲惊扰她,可起伏的呼吸声出卖了床榻上的人,这好似还是小姑娘刻意掩饰之下的。   他一挥衣袖,屋内顿时亮堂起来。   阿挽透过被角,见到来人才放了心。   “先起来用些吃食。”   阿挽闻言也不好扭捏,见他端着食案,修长的身躯立于桌案一侧,她早已不复方才的伤心,安安静静的起身入座。   她看了眼吃食,讶然道:“仙人自己做的?居然还有荤食,鸡腿!”   “......食堂的弟子休憩了。”   虽是些清汤菜叶,好在看上去还不错。阿挽轻抿了一口,语气真诚道:“很好吃。”复又拿起鸡腿,还泛着热气,她低头轻嗅,外表金灿灿的,可见烤的极用心,撕下小小的一块,她吞咽入腹,才道:“仙人这鸡腿烤的更好吃。”   “对了,这鸡腿哪来的?自从上山我从未吃过呢。”阿挽又道。   络修轻咳,只道:“我闲来无事下了趟山,山下人热情,送的......”   追了他十条街,够热情吧。   阿挽心想,仙人的好已经普及到山下了么?   当真是个好仙人。   “吃好了就歇着吧。”他寻了个理由遁去。   “......哦。”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废!︿( ̄︶ ̄)︿喜欢请戳收藏~谢谢么么么么哒!么么哒! ☆、同用膳食   “昨日里多谢仙人。”   络修正欲出门,却见她站在门外,不知等候多久了。   “我方才修习回来,所以来同仙人说一声。”阿挽解释道,昨日他帮了她,今天总不能不告而别吧。   “无碍。”络修答。   阿挽见他刚刚起身,不禁开口问道:“仙人可要一同用些膳食?”   “也好,你且在此处等我片刻。”   “好。”   待进了屋,络修先是捏了个清洁决,又一摇身,当即换了一身墨绿色衣袍,轻轻理了下袖口,心情愉悦了,自是对自己也是十分满意,他脚步轻快的步出门外。   “走吧。”   “仙人换了衣裳?”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暗道好快!   “是又如何?”他不动声色的睨她一眼。   阿挽垂头,羞涩道:“衣裳真好看。”人也好看......   这一身墨绿色很夺人目光,譬如阿挽,自仙人出门的那一刻,她的眼珠子仿佛黏在了仙人身上,竟舍不得挪开视线,上上下下,转来转去,突然目光停滞在络修的发带之上,嘴上的话就脱口而出:“仙人是否该搭配一套穿?那样想必更夺人目光。”   络修嘴角一勾,甚是满意她的一言一行,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并非在意外在之人。”稍事停顿,又道:“不过,你可说来看看,如何搭配?”   “仙人是否还缺一个绿发带?”   “......”   友尽。   “仙人?”   “仙人...你慢些走,等等我啊......”   阿挽不知如何得罪了他,他步子极大,是打定主意不让她追上了,阿挽只好轻轻提着裙摆,小跑着追人去了。   *   不一会儿。   二人刚刚步入食堂,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无一不是打量着络修,当然顺势打量起了她,更有窃窃私语。   阿挽没见过这阵仗,只能悄悄掀起仙人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拽了下袖中的手掌,声音极小的开口:“仙人平日里不来食堂么?”   “...未曾。”他察觉,回眸温和一笑,继而握住她的小手。   千年来他下凡的次数都是极少的,偶有下凡也不过来遇仙阁隐居几日,很少见生人,说起见人,就是近日里才多了些,这食堂倒是头一遭。   阿挽被抓住的手怔住。收回也不是,放着似乎也不太好。   毕竟众人皆“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阿挽在身后悄悄的睇着他,自是知道这光芒都是眼前之人散发出来的,这目光来源大多是女弟子,是女人对俊美之人天生无法抵挡的视线,这点阿挽也不例外。   他的手掌越来越紧,越来越热,阿挽一心要逃离众多视线自然就忽略了。   络修牵着她的手寻了处僻静之地,方恋恋不舍的松开,第一次拉小手呢。   “你且在此处等着,我去打些吃食。”络修道。   阿挽点头,一笑:“那就麻烦仙人了。”   络修离开的背影犹在心中,她昨日太过伤心与忧虑未顾忌太多,当时大概实在是太委屈,躺在他的怀中哭了许久,隐隐听到他的“怎么这般委屈?”这样的温柔问话,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还有昨日他细心的为她准备膳食,从她入遇仙阁以来,仙人似乎就百般照顾自己了,心中之味,难言出来,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依赖感。   阿挽觉得心中感激太多,一定要表达出来。   “仙人...”她欲言又止...   络修轻轻端起菜羹,入口,似乎比起她做的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他还以为,千年来,自己的口腹之欲已经极其淡漠了呢。   络修道:“何事?”   “仙人...”她鼓足勇气,“阿挽要感谢仙人...仙人待我如亲生儿女一般。”    ☆、尚未娶妻   “......噗。”络修悉数吐出了入口的羹汤。   纵他修养极好,也瞬间黑了脸,莫不是自己做了让她误会的事?   阿挽瞧着这画面也知自个大概是说错话了,莫不是仙人还未有过仙侣,可他平时明明一副你们都是小辈,而我是老祖宗的样子啊。   “仙人是否还未婚嫁?是阿挽唐突了,还望仙人莫怪。”阿挽这下小心试探着问,以防又说错了话,惹得仙人不高兴。   络修面不改色的擦拭着嘴角,极力压下的怨气,在她的询问中消失了,原来这是拐着弯的问自己“婚否”啊。   “我尚未娶妻。”他轻咳一声,说道。   “......哦,唐突了仙人,还望见谅。”   “无碍。”   阿挽咽下一口膳食,见他早已用好,正毫无顾忌的打量着她,她艰难的咽下去,讪讪道:“仙人若是有事,无需等我。”   “尚不差这些时间。”他一顿又道:“你才入山几日便同昨日那小子如此熟络了,你现在应当潜心修习,不可生出别的心思,可明白?”   “诶?哦。”阿挽应着,不确定他说的是否是幸顾师兄,思及此,她又想起什么,自言自语道:“仙人说的是幸顾师兄?啊,只顾感谢仙人了,也不知师兄他受了什么处罚,都怪我,一会我去瞧瞧好了。”   络修一哼,白说了,他忽起身,冷脸道:“明日,我便检查你所学如何了。”说罢就转身离去了。   “啊?哦。”她忙应道,也不知仙人听到了没有,明明方才还说等她的,怎么这会又离去了,真是让人费解。   *   “赖在我这了不成?”络修心中郁结,回来见到此人更是郁结,自然没有好语气。   绛禾挑眉,不是昨晚还好好的么,吵架了不成,可不能把他炮灰了,正色道:“我来是有正事的。”   “说。”   “我可是听说这次参加越界之争的小辈皆是身手不凡的佼佼者,特别是...”他特意卖了个关子,瞧着络修没反应,只好不情不愿的继续开口:“好歹给点反应成不?”   “不管是什么人,都有我在。”络修淡淡的开口,丝毫没有开外挂的羞愧感。   “.....你这是明显的徇私枉法。”   “不说?”   “魔界之子,汉炙。”绛禾说道。   络修挑眉,说:“确实多年不曾听过魔教的动静了。”   绛禾继续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此人修为不低,小辈之中数得上了。至于你家的...阿挽姑娘,修习的如何了?”他犹豫片刻,只好称作阿挽姑娘。   “她聪明的很。”络修话语间难掩自豪,颇有些炫耀自家媳妇的骄傲感。   “.....是是是。”   “对了,可要与我再饮几杯?”绛禾忽道。   “又是哪来的美酒?”绛禾果真是天生与酒有着不解之缘,什么好酒怕都逃不过他的鼻子。   绛禾犹豫片刻,终是未作解释,只道:“槐花酿,说来与你这遇仙阁还有些缘分呢,你只管喝就是了。”   *   桌案上纸屑乱飞,沾了笔墨的纸张随意的散落在地上,幸顾端坐于此,手下舞着的墨笔并未停下。他神色未变,不骄不躁的抄写着门规。   门口处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他并未抬眸,泮水轻轻俯身一张张收起,理好后置于桌案。   “师...叔。”幸顾愕然,手下怔住,浓墨顷刻印染了白纸。   泮水淡淡一笑,解释道:“昨日的事我听说了,阿挽一夜未归,我来此处寻寻看。”   “可是寻到了?”   “未曾。”   “我也去。”幸顾立刻收手,站起来。   “不必了。”她接着道,“我去掌门那瞧瞧,你且安心抄写门规。”   她小步前进着,时不时轻咳几声,走到门口时,像是力气耗尽了般,轻轻倚靠在门框上,低声咳个不停。   幸顾即刻大步过去,双手扶在她的臂膀间,脸上全是担忧,来不及问出声,便被她用手拂开,她挣扎道:“无碍,我歇息片刻就好。”   “怎么如此严重了?”幸顾急道。   “.....师傅?”   泮水闻声一扭头,正对上阿挽的视线。   阿挽本来是来这戒律台寻幸顾的,万万不曾想到竟然在此处见了泮水,愣着打了个招呼。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阿挽见她脸色惨白,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也不知她是为谁解释只听她道:“前些日子惹了些风寒,迟迟未好,无需担心。”说罢她又看向阿挽道:“我正是来寻你的,随我回去吧。”   寻她?   她与幸顾点头,见他无恙,她也就不必担心了,一路跟着泮水,不知该讲些什么,只好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师傅寻我可是有事?”   泮水道:“昨日的事我听说了,怪我没早些告诉你,之后又寻你不见,便来这戒律台看看。”   原来师傅并非对她不闻不问。   “让师傅担忧了,昨日我住在前山,回去时,天色已晚,恐叨扰师傅修习。”阿挽未敢说实话,倒也并不算假话。   “三月这丫头,也并非恶人,本质不坏,你们要互相包容,切记同门之间不能互相伤害。”泮水温和一笑,细细解释而来。   阿挽慢慢垂眸,眼色闪烁不定,以后出现的人不止只有一个三月,还会有其他人,她并非非要报仇,也并非嫉恨与谁,她只是不想受制于人,这样的情况不愿再出现罢了。   泮水见她这幅表情,心下也是明白的,又道:“若是要赢回来,就赢得堂堂正正,我也不愿管你们这些琐碎事,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知道如何做的。”   “多谢师傅。”阿挽感激的唤道。   *   此番交谈后,阿挽便觉得泮水并非外表那般冰冷,大概她性格就是这般。   这几日发生的事交替在她眼前出现,有烦心的也有愉悦的,交替起来,她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小心翼翼的取出千里牵,幸亏口诀还记得,霎时,青光色一闪,小巧的长鞭已落入她的掌心,这几日倒是忽视了它。   近日来,她越发觉得自己身子轻快了许多,过了用膳的时辰倒是也不觉得饿,此处不愧是仙家聚集之处,就是睡一觉起来都会觉得自己修为又深了些。   她挥起长鞭,按照络修教的那套剑法施展开来,初始还甩不起来,软塌塌的鞭子丝毫不听她的指挥,几遍下来,竟有了如同软剑一般的感觉,若是自己意志再坚定些,力气用到了点上,也是可以让长鞭像剑一样笔直。   当是比剑还好用的,可直可弯曲,她似乎寻找了些窍门。   原来剑在手,是这样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上仙:“我貌美,我体壮,我单身!我未婚未婚未婚!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仙人指点   “等久了么?”络修背着手缓步而出,远远地瞧着一团红裙的小姑娘正翘首以待,该是等他的吧?   阿挽高兴地回头,一阵小跑的走到他身边,欢乐道:“仙人你来了。”   “嗯。”他高冷的回应,顺势从袖中掏出一套衣物,又道:“你且拿回去补好了,我倒是不急着穿。”   “......仙人好记性。”阿挽瞧着这衣物,正是她当日撕烂的衣裳,还以为仙人忘了呢。   阿挽仔细叠好,小心翼翼的收好,络修似乎也极满意她的态度,顿时心情好了许多,道:“近日可有好好修习?”   “仙人瞧瞧我的鞭子!”阿挽伸手,千里牵立刻化成青鞭,她退后两步,目标直奔一侧的槐花树,长鞭一舞,顷刻勾住粗壮的树干,身子一轻已腾空而起,随鞭而落,置于高高的树顶之上,不多时,槐花洋洋洒洒而落,络修还在树下,一甩袖,槐花漫天而起,他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花瓣好似沾染了荧光,如同成群结伴的萤火虫。   阿挽一怔,脚下已然不稳,“啊...”她惊呼一声,就在她以为要摔下树时,络修已勾住她的腰际,在空中打了旋,良久她才敢睁开眼睛,没有意料之中的摔落,也没有平稳的落地,而是此时早已在半空之上,脚下却是实心的,原来这就是腾云驾雾么?   “傻了么?”络修轻笑道。   阿挽站稳后仍不敢松开络修的手臂,大概意识到这动作多有不妥,也只是从臂膀换成了衣角,若让她松手,她恐怕会直接掉下去。   “啊...唔...”突如其来的一颠,让阿挽的心肝都跟着一动,丝毫没空理会仙人的话语和表情,只恨不得全身都扑在仙人身上,自然忽略了腰际多出的一只手。   “别往下看,看星星。”络修又道。   这似乎转移了她的视线。   不知道飞了多久,不过应该就在遇仙阁的上方,阿挽在慢慢觉得安全了之后,才分心出来观察四周,远远地三仙台的琼楼玉宇还能瞧见,果真是高耸入云了,好在今个月亮极大,星星也极多,星月的光辉足以流淌在这个地方,一路流泻下来也是极美极亮的。   “我们能上天吗?”阿挽惊奇的问。   “自是不能的,虽可以一直往上飞,但天与地始终有一层结界。”络修回答道,见她喜悦,又道:“想去么?”   “怪不得许多人都要一心成仙,高处,总是那般具有吸引力。”阿挽柔声说。   “何尝不是高处不胜寒?”   “是有些冷的。”阿挽小声道。   络修闻言收回她腰际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温暖宽厚的手掌立刻包围了她,仿佛再自然不过,阿挽脸颊立刻染上绯红,反射性的准备收回,却被用力握紧,她低着头不敢看络修,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视线,暧昧旖旎肆意而起。   “下去就不冷了,再等片刻。”他凝视着她,带着她缓缓而下。   “.....嗯。”阿挽的声音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   “今日我便教你幻术。”落地之后,络修接着开口,“也并非幻化之术,只是如今外界邪幻之术甚多,我便教你如何破解。”   “幻术、媚术,乃至摄心之术皆可归为一种,都需做到心中无魔,眼中无杂,你若信他存在他便存在,你若不信,谁也奈何不了你,懂么?”   “口诀记下,这个口诀能让你心神宁静,若他日遇上,还要看你心中的自制力。”   阿挽认真的点头,眼睛从未离开过络修,直到他也看了过来,她才扭扭捏捏的低下头,似是害羞道:“多谢仙人指点。”   “明日我再仔细说与你听。”络修目光灼灼,不理会她的道谢,心情却是极好的,不过,忖度片刻又沉沉道:“别忘了你身负重任,不可轻谈儿女私情,更不可与其他男弟子走的太近,可记住了?”   “仙人说的是幸顾师兄?”阿挽问道,似乎仙人上次已经说过她一次了,可她与幸顾师兄并无其他的关系啊。   “咳.....自然是所有的男弟子。”络修不自然的轻咳。   “哦...”为何有些怪怪的?   *   翌日。   辰时刚过,络修便匆匆去了渭水台。   “咳。”他轻咳一声,立刻惊动二人。   幸顾十分尴尬的收回覆在泮水臂弯的手,二人似乎在争议什么,络修无心插手,此番前来,只是告诉小辈一声,他指点阿挽之事,以免这丫头以后再拿无师徒之名压他。   只是这男弟子略眼熟罢了。   泮水看着络修,神色颇为惊讶,立刻躬身,眼色微深,却未曾开口,只福身行礼。   “我想单独与你说几句话。”络修朝着泮水淡淡开口,言下之意很是明显。   幸顾虽不知他是何身份,遇仙阁也从未说过他的身份,只知掌门也几分师叔对他颇为尊敬,闻言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泮水,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幸顾,你先回去。”泮水不疾不徐的开口。   他脚步未曾挪动,脸色微变,最后轻轻点头离去。   “阿挽那孩子我挺喜欢,闲来无事就指点了几下。”络修直言。   泮水轻笑道:“无妨,我不甚在意,叨扰上仙走这一遭了。”   络修皱眉,又道:“可是她在意,她怕你为难,怕你嫌弃她。”   这下泮水说不出话了,只怔怔的看着络修,大抵是没想到这孩子这般认真。   “我知晓了,惊扰上仙了。”泮水点头。   目送他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 ☆、替她挡剑   阿挽正一针一线的缝补着衣物,她做的一手佳肴,可这女工着实有些拿不出手呢,不过这修补衣物应该要简单的多。   试试好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真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好在修补倒是修补完了,和平时的衣物怎么有些不一样了,稍微有些褶皱?这应该都不是问题。   她整颗心可都研究了这个,就连那脚步声与推门声都丝毫打断不了她,直到对方传来了轻咳声,以及那温柔似水的声音。   “阿挽。”   “师傅。”阿挽欣喜的抬头,似乎很意外泮水的到来。   阿挽忙问道:“师傅,你来了?可是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恰巧路过,来看看你。”瞧着她手中明显是男子的衣物,泮水眼色一动又说:“这是修补衣裳么?”   “是我...我兄长的衣物,闲来无事正好给他修补一下。”阿挽打了磕绊,明明并非见不得人的事,却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掩饰,毕竟男子的衣物倒是不好解释的,一来二去尽是些小女儿的姿态。   泮水心下明了,却没点破,步子慢慢上前,语重心长道:“我身子一向不好,难为你跟着我了,如不能教你什么,是为失职。若旁人为我分担,我定是感激的,也好免了我对你的愧疚之意。”   阿挽闻声抬头,喃喃着:“师傅...”   她心中明白,一定是仙人找过她了。   “此物你拿着,虽不是什么仙器,却是跟随我多年的一块石头。”她伸手拿出一块拇指指甲大小的椭圆形的石头,外表与普通石头无异,泮水捏了一个法决,石头顿时化作一个圆圆的银灰色的指环,置于中指,刚刚合适。   泮水又道:“我天生异能,能窥视天意,却也因此身体孱弱,这石头在我身边很多年了,虽没什么大作用,倒是有个护主的功能,若有危险,想来也能提醒你。”   “谢谢师傅。”阿挽拿捏着小东西,很是欢喜。   泮水笑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喜欢就好。”   说完,便施施然离去。   *   衣物安静的躺好,她又从腰际拿出千里牵,光滑似绸缎的手帕从她手间慢慢滑过,平日里都是络修主动寻她,她倒没用过此物找他,莫不是对着它说话,他便能听见?   说些什么呢?谢谢?   应当是要念口诀的吧,还是当面说吧,她小心收好,又摩挲着小小的指环,这日子当真越来越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刚过晌午,她准备去食堂寻些吃食。   心下却思量着娓娓也该回来了罢,习惯了有人为伴,孤单竟是这般感觉。   见一路上四下无人,她慢慢踱步走着,还没来得及多做感慨,下一秒她就该感叹什么是冤家路窄了,三月同其党羽正堵在食堂门口呢,这应该不是等她吧。   “阿挽!”她单手持剑横挡在她面前,这如果这都不算等她的话,应该是专程来拦她的了。   阿挽抬头瞧了她一眼,不欲多言,打算绕开她进门。   三月冷哼一声,拔剑而起,阿挽虽没回身,却依稀觉得身后剑气凌人,本欲不理会反倒激起了她的怒意,若她一怒之下再去寻兄长麻烦,那又该如何?她刚要转身,只听身后传来三月的声音。   “阿挽,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你与幸顾师兄是什么关系!”三月的声音带着女儿间不可言说的娇羞之意,又像是被逼急了的询问,阿挽回头,她面色潮红,却依旧咄咄逼人。   “我与他只是师兄....”   还未来的及的解释,阿挽直觉眼前一个黑影略过,三月的剑已被打出去,人也被震倒在地,幸顾转身,上下打量着阿挽,嘴上还不住问着:“阿挽,你可有事?”   “小心。”阿挽看着身后腾空而起的三月,那剑明晃晃的冲着自己而来,可幸顾在自己身前,阿挽未曾深想,一把推开幸顾,来不及再躲避,只好闭着眼睛迎接。   ——预料之中的疼痛未来,只听幸顾轻轻的“闷哼”声。   他手握剑身,鲜红的血滴滴答答的落下,落满了剑身,阿挽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   三月也没料是这样的结果,当即松掉剑,担忧与气恼一股脑的嫉恨在了阿挽身上,几欲想上前,却都被幸顾冰冷的视线打退,三月恼怒的甩开手,周围围观之人不断前来,都被她恶狠狠的斥退,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阿挽一心担忧幸顾,自是没顾忌她含泪的眸子,以及脱口而出的话:“先是泮水师叔,又是你!阿挽又是你!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    ☆、平安喜乐   “师兄。”阿挽担忧的唤着他,一时间只觉得身处寒天雪地之中,又是那般与生死接近的感觉,她把颤抖的手慢慢合拢,一只手忙搭上幸顾的手腕紧紧的握着他手。   幸顾一收手像是丝毫没有疼痛般,回阿挽一个笑容,笑道:“无碍,只是划破了皮肉,你没事就好。”   “刺啦”一声,阿挽已撕下裙摆的一角,轻轻送到他手上,待心里平静下来才又开口:“师兄下次不要这样了,阿挽还不起这样的人情。”   “我何时说过要你还了?”他一笑又恢复到那个玉树临风的俊美模样。   “反正阿挽是要还的。”她坚定道,末了又瞧着他的伤口说:“我与三月师姐大概有些误会,我会与她说清楚,连累师兄了,师兄以后不要再为我出头了。”   “哼,误会?”幸顾冷哼一声,摇着头说道:“阿挽,你兴许不知,太过善良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的,我从未见过她这般狠毒的女子。”   阿挽不再言语,她只是觉得刚刚三月并未打算对她动手,只是寻找个什么答案吧,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后来三月拔剑相向也是不争的事实。   几番连累幸顾,阿挽实在是过意不去   她思来想去,也寻不出什么原因让三月如此讨厌她,难不成是因为幸顾师兄?她犹豫半响,叫住了一旁前来用膳食的师兄。   “师兄好,我是新来的弟子阿挽,我有个问题...师兄?师兄......”   人群渐渐散开,躲她堪比躲避瘟疫,阿挽实在没法子了,拦在几人面前,急道:“我只是问个问题,不会连累你们的。”   “阿挽姑娘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胆大的男子还敢一说,胆小的早已遁去。   阿挽郁闷,失落之际倒是听到了想听的答案。   “她喜欢幸顾师兄也不是三日五日了,从小都是这样的,她的幸顾不容许别人染指,迄今为止,你是第一个。”是一个年纪约莫三十的师姐。   阿挽忙道:“可我与幸顾师兄只是一般的师兄妹。”   师姐道:“这次越界之争可以下山许久,名额若是比试应该是有她的,如今你占了一个,剩下两个无外乎是幸顾师兄与娓娓师姐,大概...”   归根到底,还是阻碍了她与幸顾师兄,还是怪她突如其来,怪她毁了轮回镜。   她心情低落的回到渭水台。   天气温和而舒适,阿挽突然有些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了,这里是仙山,长年似乎都没有变化,她突然有些想念他们的人间,酷热也好,寒冷也罢,那都是该有的变化。   突然袖间一阵酥麻,她取出千里牵,熟悉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阿挽?”   “仙人...”阿挽低声回应,出口把自己都惊了一下,何时这么沙哑了,她轻咳一声,又道:“仙人有事吗?”   等了半响迟迟没有回应,阿挽又轻轻叫了几声,难不成是她听错了,心情失落到有了幻觉,她何时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想来应该是感染了风寒,她收起东西,想着早些入榻休息。   “阿挽。”门外的络修轻扣着窗门,轻声询问。   再三确定自己没听错,阿挽一怔,仙人怎么来了,她犹豫片刻,不愿仙人见到现在低落的自己,就扯了个谎,“我已经睡下了,仙人有事吗?”   又没了声音,阿挽狐疑的看向门口处,收回目光时又赫然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道:“仙人如何进来的?”   络修皱着眉打量着她,似乎判定了她安然无恙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几步来到她榻前,才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阿挽从讶然变成不知所措,她大抵不知道刚才自己的声音有多么憔悴,也未曾想过络修竟然因为她一声沙哑的话,就从思青台赶了过来,更没想过络修只因这一句话就知晓她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这都教她说不出话来。   阿挽抱膝坐在软塌上,才闷闷开口:“无事,大概是有些风寒。”   络修上前,扶起她埋在被褥上的头,也坐在床榻一侧,宛若深渊的黑眸里泛尽了柔光,好声好气的开口:“到底怎么了?”   阿挽不想像个生气的孩子一般,可偏生被他像孩子一样哄着,她怕,她怕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顷刻即下。   络修最终叹了口气,道:“若不想说就不说了。”   阿挽点头。   若无人轻声细问呵寒问暖,大概就没有这般委屈了吧。   待阿挽睡下,络修才动了动脚步,眸色已如乌云般阴沉,他等了这么多年只为她安度流年,平安喜乐的生活在他身旁,可不是在这被欺负去了的,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络修捏诀顷刻消失在屋内。    ☆、她被利用   络修见来人,并未开口,一抬掌,掌风已致来人的面门,幸顾根本来不及躲闪,堪堪吃了络修一掌,身子不撑,瞬间已经出去了三丈以外。   “可知我为何伤你?”络修冷冷道。   “咳...幸顾不知。”他擦掉嘴角的血,轻咳一声,不卑不亢。   “男儿自当以自己的力量保护心爱的女人,而不是去利用她人。”   此时绛禾缓缓走出,清冷的吐出这句话。   “你不该利用阿挽,倘若还有下次,我必定为遇仙阁清理门户。”络修说的极狠冽,周遭更是杀气弥漫,绛禾皱眉,拉住他,轻声又道:“为个小辈,动什么怒。”   幸顾顿时脸色煞白,不知是重伤还是被他的话所致。   他勉强站起,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络修不答,转身便走。   绛禾瞧着他也无心再管幸顾,只道:“把话记住就够了。”便跟了上去,络修掐诀,消失不见,绛禾轻叹一声,这是多久未曾见他这般模样了?摇摇头,也捏诀跟上。   “我把她到身边是要疼着护着的,自然不是被他们欺负的。”络修轻哼。   “是是是,都是孩子间的胡闹,你又何必插手。”绛禾轻笑。   络修沉了沉脸,冷道:“绛禾,我以为你是明白的。”   绛禾终于收了笑,竟不料,他的阿挽,别人说都说不得。   他又寻了个话题,说道:“你怎知这幸顾不是真心仰慕阿挽,而是利用阿挽?”   络修道:“他若是爱慕,恐怕就不只是这个下场了。”   “.....”   绛禾又道:“你也别低估了阿挽姑娘的魅力,我瞧着这有些日子了,你这进步的也忒慢了些。”   络修闻言,面色终于好看了些,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的第一句,末了又道:“不急于一时。”   说罢,又匆匆离去,绛禾不必多想,就知人去了何处。   *   幸顾不料事情败露的如此之快,更不会想到这阿挽同这二人还有关系,他不过是借这姑娘挡个桃花罢了。   从前倒是未曾频频见此人,只晓得都唤他一声师叔,不知的还当是何处来做客的仙人。   幸顾不得不思考一下了,似乎这阿挽上山的时间与此人来遇仙阁的时间更是相差无几,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系?   反正效果已经达到的差不多了,往后疏远些就是了,幸顾冷嘲一声。   就这么接连几日,阿挽都未曾见到他,娓娓更是迟迟未归......   她实在担心便去问过泮水,泮水见她急切,安慰道:“这会亲日也并无限制,想来是从家里多耽搁了几天,不必担心,倒是你......”泮水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有几日便开始比试了,比试之后就要下山。”泮水又道,“你修习的如何了?”   “尚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阿挽苦笑道。   泮水道:“也算不得快,到达白首山还需些时日,此去路途遥远,万事小心。”   “嗯。”   *   三日后,听到娓娓归来,阿挽迫不及待的去迎了人,再一次站在那高台之上,俯视初来时那长长的台阶,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娓娓,你回来了。”阿挽笑吟吟的喊道,她出门正巧遇见掌门,还是掌门与她说,娓娓回来了。   “阿挽。”娓娓收敛了疲倦的目光,见她笑的开心,也不忍拂了她意,“我这次下山久了些,家中...有事耽搁了,好在在比试之前赶了回来,阿挽你已知晓了吧?”   阿挽知道她说的也是越界之争的事情,立马苦了脸,直呼喊:“我也是才知道的。”   娓娓脸色又是一变,试探着问道:“你修习的如何了?”   “皮毛而已。”阿挽如实道。   “也别太过担忧,我们是三个人,胜算总归是大些的。”娓娓又道。   “阿挽。”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将她二人的话打断。   娓娓惊讶的瞧着来人,听着话语似乎还很熟络,这不是那个“怪师叔”么,她侧过脸,似询问阿挽。   络修笑意吟吟,阿挽定是不能像独处般那么熟络,轻轻点点头,心下却有种莫名其妙的羞愧感。   “师叔。”娓娓也打着招呼。   络修点头算是应答,再度看着阿挽,开口:“可要一起用膳食?”   阿挽瞧着娓娓呆愣的模样,稍稍停顿了下道:“我...还要陪娓娓做些事情,就不敢打扰仙人了。”   这是被嫌弃了?   络修嘴角一勾,竟不料他络修上仙还有被嫌弃的一天,说不出什么感觉,也大概是人多不好意思吧了,怕自己对她过于示好?真是个害羞的小丫头。   不过看样子,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他就先放过她。   络修走后,娓娓才痛心疾首道:“师叔...居然要同我们一同用膳食!阿挽你...居然拒绝了!”   “我瞧你都吓傻了,哪里还敢应着?”   “......”娓娓咬了咬嘴唇,衣角也被拧了个褶皱,“我分明是太过高兴,没反应过来好吗?”   阿挽“咳”了一声又道:“不要,不要,与他同行会引起轰动的。”   “难道你们已经...”   “就同吃了一次膳食...”见娓娓惊讶的样子,她忙解释。   “还教了我几次仙术。”阿挽又道。   娓娓的眼睛顿时瞪得铜铃般大小,假意生气道:“你们...这是,仙人对你真好!我仿佛错过了百年的故事。”   没错,是有百年。   “大概是我给他做过几次羹汤。”阿挽认真说道。   娓娓坏笑道:“这个我知道,你们凡间有句话,叫做要拴住一个男人,先拴住他的胃。”   阿挽闻言,当即扑过来捂住娓娓的嘴,脸色羞得通红,结巴道:“这、这话不用乱用!”   “唔...为何?”娓娓挣脱开,笑道:“难道不是拴住了他?”   阿挽又追赶而上,犹豫着开口:“这话是形容那种感情的...”   “哪种感情?嗯?男欢女爱?”   “娓娓!”阿挽恼羞成怒,仙人这般照顾她,待她如儿女的感情怎么被娓娓想的如此龌龊?她越想似乎脑海中越是些不该想的事情。   二人闹了会儿,齐齐累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哪种感情? ~(@^_^@)~那种感情! ☆、门派初试   “你到时在台下观看即可。”娓娓轻轻抽出佩剑,仔细擦拭着,末了又看向阿挽,语气极淡的开口。   “嗯,明日便要比了么?”阿挽问道。   “嗯,不过是个过场。”娓娓继续回答,锋利的剑刃在她的擦拭下泛着微微的银光,她笃定了结果,自然说的轻松。   阿挽瞥了她一眼,抿着唇道,“我心中总觉得不踏实。”   “呵...”娓娓轻笑出声,“不是你还会有别人,你安心受着吧。”   “嗯,我会加油的。”   她似乎有了摩挲指环的习惯,一沉思就习惯性的抚上手指,才记起指环被她用红绳串了,挂在胸前,隐匿于衣物之下,也是昨日她才知,这指环偶尔会闪烁红光,似乎在提醒她什么,若是放在指尖,太过引人注目了。   “唯有用实力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娓娓认真道。   “嗯。”阿挽点头,总觉得心态一日不同于一日。   *   翌日。   阿挽自渭水台一路向下,直到后山广场之上乌压压的一片映入眼帘,她方知这场面有多震撼,数以万计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看来这遇仙阁养活这些人也挺困难的。   娓娓老远就看着她了,站在人群里招招手手,阿挽一脸兴奋的跑过去,坐在娓娓提前擦拭的石凳上,二人并排坐着,一同望着那万众瞩目的地方,阿挽也瞧着络修了,没想到他也过来了,仙人的英姿果真是不容人忽视,她忙收回视线,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仙人也在看着她。   这么多人,应该不是吧?   那凶神恶煞的行之仙人也在一侧,掌门居于首位,泮水在一侧,而仙人却是在掌门的后面。   倒叫人看不懂了。   比试的弟子并非所有人都可参加,而是可自己报名,然后层层筛选,所以今日剩下的几乎都是些精英之辈,依次坐在候战区,娓娓等会也是要过去的。   最开始是抽签一对一,层层比试之后,剩下几人,前几届都是三人,这次因着阿挽占了一个也就是剩下二人了。   阿挽听着娓娓仔细给她介绍,突然担忧的问道:“倘若你抽到的是幸顾师兄怎么办?”   “不会,因为我是普通弟子,幸顾师兄是门内弟子,我们不是一组的。”娓娓带着十足的信心对她道,阿挽一听也放心了。   果然一路下来,娓娓皆是过关斩将,只是这次普通弟子留下的人数较多,待明日还有一场,幸顾更是毫无压力,但阿挽到底是忽略了一个人,三月。   三月对阵幸顾,算起来三月在弟子之中也算是中上游了,她自幼生在仙家门派自是比平常人资质好些,在加上,她本身也不愚笨,修习又勤奋,若不是重心都放在了男女之情上面,想来也是遇仙阁的一个人才。   阿挽在台下,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担忧。   只见三月祭出长剑,周围即刻起了一层红圈,散发着微微的光晕,长剑在空中舞了三圈,回到她右手之中,她自半空中飞下,轻轻落地,倒是让已经拔剑的幸顾摸不透她在干些什么了。   她步步来到掌门面前,跪倒在地,声音极大的开口:“这场我自认为不敌幸顾师兄,甘愿认输。但是掌门,三月有一事不服。”   如之紧蹙起眉头,似乎知晓她想说什么。   三月接着说:“凡人阿挽凭什么不用比试便能参加越界之争,这对我、以及我们整个遇仙阁的弟子又该如何交代?越界之争事关我遇仙阁门派的荣辱,掌门不是不知吧。”   她咄咄逼人,如之脸上隐隐已有怒气,暗骂着自己这不争气的侄女,但又碍于掌门身份,只好厉声道:“休得胡说,还嫌上次的惩戒不够?”   “叔父!”三月没想到还是这样的骂语,当即起身,羞怒道。   原本一番大义的话,被这看似顽劣脾性胡闹的孩子气扰乱,众人只觉得这是遇仙阁的小三月又在胡闹罢了。   就在此时将要平息之时,行之起身,也站在掌门身前,一拱手,正色道:“师侄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这区区凡人怎么能代表我遇仙阁参加越界之争!若无说法,行之亦看不下去!”   “师弟,此事你并非不知晓因果,当以大局为重!”如之背身不再看他们,无奈道。   “掌门!”三月继续添油加醋,台下似乎隐隐有异动,而阿挽则是觉得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探究,有不屑。   三月继续开口:“掌门,弟子自认为修为不差,倘若没有她,我未必不是前三名,倘若她能赢了我,弟子就不在多言,想必台下众多师弟师妹也不会再说什么。”皆知,这个她就是指的阿挽。   一时间,阿挽成了众矢之的。   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向络修,却见他半阖着眼,一副神态自若的表情。   如之也未曾从他脸上找出答案,上仙倒是说句话啊!这后台是你开的,人是你领来的,不能撒手不管了啊!   就在两方对峙之时,阿挽突然起身,向着台上高声开口:“阿挽愿意尽力一试。”她拿出袖中的千里牵,飞身上台,这会近距离瞧着络修,似是明显能瞧着他嘴角的笑意,阿挽刚才分明听着千里牵里传来“勉之。”的话,仙人是在鼓励她。   这下,如之也只能在一侧静观了。   三月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二人都来到台上,三月紧了紧手中的剑,阿挽也缓缓松开青藤鞭,这是她第一次挥鞭向人,自然不比对着那木桩来的轻松。   初始,三月几乎是招招狠厉,阿挽被逼的一退再退,手中的鞭始终没用尽全力,可是她不能输,轮回镜还需要修补。她若是输了,掌门与络修自然不好下台。   闭上眼睛,想想当日她是怎样对待自己,她是如何去寻得兄长麻烦,剑气堪堪避过,是杀机。这不再是那个简单的人间村落,她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个生死就在身边的世界!   三月似乎见她有所反抗,竟是小瞧了她,她冷笑一声,收了凌厉的招式,双手结印,阿挽只觉得一道强烈的气体迎面而来,极具压迫,胸中郁结,她未作防范当即被震落在地。   她法术尚未修习熟练,也只勉强记了几句口诀,且都是些强身健体的初步口诀,眼下怕是用不上了,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局已成定局的时候,阿挽又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   她视线摇晃的落在络修身上,一字一句的跟着念,瞬间她又腾空直上,再次舒展开青藤鞭,一收一放间竟也是带着戾气三分!   三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方才蛮力用的差不多,法术也是聚力一击,没想到她还能爬起来,想死?那就成全她,所有的怨意涌来,从她出现短短几日,幸顾师兄已经这般对她,是不是她死了,一切就又回到从前了。   阿挽的青藤鞭一个用劲瞬间缠上三月的长剑,就如同上次缠住树梢一般,她全力往回一收,三月被她一拉,竟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剑,她牢握剑柄,忽然计上心来,顺着剑像阿挽的方向飞去,看似被擒,却仍有主动权,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三月剑身一转竟直奔阿挽的脖颈处。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   原来,络修比她的剑更快,他身着墨袍,长发乍起,宛若一道闪电从天而降。   络修脸色极其难看,一瞬间,嘴角的狠意与浑身的煞气足以成魔!周遭仿佛笼罩了一层乌云,他掌中风起,下一秒就要——   如之也随之上前,情急之中高呼:“祖师爷息怒。”说罢,毫不犹豫的挡在三月身前,竟是跪在了络修面前。   泮水与行之亦是同时下跪。   阿挽不可置信的看着络修,待平息下来,她方觉得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忍不住“咳”出声,上下的眼皮也撑不住了般,她听见话语越来越低,直至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下山了吧o(╯□╰)o! ☆、窥视秘密   阿挽隐隐觉得自己漂浮于半空中,没有疼痛也没有任何其他感觉,却处在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这让她不知道在梦中还是去了什么地方。   她艰难的睁了睁眼睛,依稀有人影映入眼帘。   一个颠簸,她立刻抓住手中的依靠,温热的脖子?   “醒了?”   阿挽眨巴眨巴眼睛,腹部的伤让她喘息都有些困难,努力睁开眼睛,才发现,现在的她被络修拦腰抱着,广场已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远,他没有动用法术,而是轻手轻脚的抱着她,一步步从广场上下来。   她又垂下眼眸,动了动嘴角,虚弱道:“谢...谢仙人。”   “继续睡吧,我送你回去。”络修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   娓娓一路跟着她回来,跟在仙人身后也是急得不得了,络修将她放置在软塌之上,轻轻掀起棉被盖上,手掌覆在她的上空,隐约可见光芒四起,阿挽脸上逐渐放松下来,他方收了手。   “照顾好她。”   “嗯,我会的。 ”娓娓急忙应道。   络修语气诚恳道:“多谢。”   “......”听到仙人的道谢,娓娓似乎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没有道出,只颔首道:“阿挽是我的朋友,应该的。”   “我去处理后续的事。”   “恭送师...”娓娓到了嘴边的话忽然顿住,方才掌门可是当着全部弟子的面称他为祖师爷...   络修摆手,淡淡道:“我不甚在意那些礼俗。”   娓娓颔首,福身作揖。   *   娓娓仔细为阿挽掖了被角,瞧着阿挽的面色慢慢红润起来,想来仙人方才为她疗过伤,知晓了阿挽的“靠山”竟然是这位深藏不漏的祖师爷,娓娓也是为她开心的。   约莫一个多时辰了,她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睡意袭来时也浅眠几分,倒不敢睡着,生怕阿挽起了。   阿挽醒来就瞧着娓娓眼巴巴的瞅着她,“噗呵”一声笑出声,看来已有了几分力气,打趣的开口:“吓傻了不成?”   娓娓激动的起身,片刻,死死的咬着嘴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疼?站起来走走?”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阿挽撑着手起身,清了清嗓道:“劳烦鱼小姐担心啦!我觉得身子好多了,似乎,胸口处也不疼了呢。”   她抚上胸口,似乎真的好多了。   “对了,结果如何?”阿挽急切的开口。   “他去处理了。”娓娓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祖师爷。   阿挽知晓她说的络修,又想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络修抱走...还有那未比完的试,又该作何处理,一时间,又是忧愁泛上眉头。   “别担忧了,他应当会处理好的,你歇着吧。”娓娓又道:“我倒是没料到,你的修为与三月竟是不分上下。”   “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她。”当时只想着不被欺负了。   “你居然有祖师爷给你做靠山!哼哼,都没同我讲过。”娓娓“哼哼”不满的扭过头,却偷摸打量着阿挽。   阿挽一个激灵坐起身,担忧道:“我不知晓他是什么祖师爷,平日里竟对他如此不敬,不知,仙人会不会生气呢?”   “祖师爷为什么无缘无故对你那么好!不会是想同你双修吧...就是年龄差了些,好在祖师爷长得俊俏啊~”娓娓认真思考状。   阿挽听着娓娓豪放之言,立刻涨红了脸,她可是想都不敢想,连忙“嘘”了一声,轻轻道:“不能对仙人不敬。”   见阿挽恼羞了,她才住口。   娓娓又同她说了些,目前的比试进度,门内弟子的名额已被幸顾夺了去,只是今年的普通弟子报名人数较多,且有几个修为还不错,导致明日还有几场,也就是说,娓娓明日还需要比过之后,才有结果。   阿挽听她的语气并不担忧,于是心态也端平了些,覆上她的手,欣喜道:“加油!”   娓娓“嗯”了一声,应答下来。   *   天色渐晚,日月显出光辉。   整个渭水台异常安静,月色朦胧,似乎有人影渐渐显出,长发垂于腰际,长裙在身,风姿绰约。   “师傅。”幸顾乍然开口。   泮水终是顿住了脚步,侧过身,面色哀伤的打量着他。   “我早已不是你师傅。”   “是,师傅不要徒儿了。”幸顾自嘲道。   泮水皱眉,攥了攥拳,又松开,没说什么,良久,她语重心长的开口:“我身体的事你不是不知,你资质甚佳,不能毁在我手里。”   “还有么?抛却师徒身份,我们还有什么?”他又道:“难道不是因为我喜欢上自己的师傅了么?”   “够了,这样的话不能乱说。”   “别人不会知道的。”   “我们是师徒,那样的感情天理不容。”泮水哽咽道。   “现在不是了。”幸顾急切的开口。   “一日冠上师徒的名义,终生便难以舍去。”泮水一甩衣袖,嘴角勾起,半笑半哭。   “是么。”幸顾上前一步,擒住她的手腕,冷然道。   是,她在心中默认,挣脱开他的手,大步离去,却不料他顷刻间已拦在她的身前,双手擒住她的手腕,直至逼退着她狠狠的靠在树干之上,俯身而上,以吻封缄。   此刻世俗与他们有何干?师徒身份与他们有何关?   倘若心动之前还要考虑身份,世间有多少真心之爱?只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温热的泪灼伤脸颊,伴随着烈风,即刻消失,泮水慌乱之中抓上他的臂膀,幸顾被打断。   “哐当”是长剑落地的声音。   幸顾转身,视线里是震惊无比的三月。   长剑落地,三月一颗心跟着落了地,倒不是放心,而是极度不信,却又不得不被眼前的一幕所惊诧。   她忽然失去了质问的念头,而是一心要躲,转身就跑。   幸顾微怔,眉间的褶皱迅速隆起,拳头慢慢合紧,手臂之上青筋乍起,也迅速追了上去。   泮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顺着树干滑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夜色渐浓,被踩到的枝丫,发出“嘶嘶”的声音,环顾四周,又空荡无人,细嗅空中,似有酒意醉人,又似月色迷人。 作者有话要说:  = ̄ω ̄=求个收藏! 么么哒!喜欢请戳一下~ 评论也可以~~_(:з」∠)_ ☆、突如其来(捉虫)   下午的比赛正热火朝天的比试着,阿挽因为昨日受了伤,所以今日在渭水台未曾出去,昨日娓娓同她说了,她仍保留名额,反倒是三月被伤害同门的由头给罚了。   虽不是她希望的,但听到这里,她也并没有什么表示,娓娓自是听说了三月几次三番来找阿挽的事,对此她倒是很高兴,平日里看她耀武扬威的,本来就不爽,早该挫挫她的威风了。   “好些了?”   阿挽出神的功夫,络修已大大方方的推门而入了,丝毫没有顾忌这是她女孩子的闺房,睨了她一眼,笃定的问道。想来他的修为也不是白费的,对她来说还有比这更加好的疗伤方法么,只是还需要巩固些。   阿挽扬起羞涩笑容,轻轻的点头,嗫喏道:“好多了。”   他继续走到床榻前,阿挽半坐着,他便顺床沿的一侧坐下,轻轻的抓过她的手,骨骼分明的手搭上她的手腕处,静静的把起脉来。   阿挽的小手一会攥起来一会松开,眼神不自觉的就往仙人身上瞟,欲言又止。   络修自然是察觉到了,不过未曾松开,反倒手指顺手腕而下,握住那不老实的手给她捋平了之后,缓缓覆在上面。   她紧张的动了动手指,轻轻滑过他的掌心,试探的一收,也没收回来,阿挽低头又思考了会,只能犹豫的开口:“...祖师爷?”   “......”   络修的脸当即黑了大半。   动了动嘴皮子竟没想处反驳的话,他忽然觉得,他们在奇怪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坐以待毙自是不能的,若是太明显,怕是会吓到她。   “原来在阿挽心中,本仙人已经这样老了。”络修轻叹。   只见阿挽皱眉,小声道:“也不是很老。”像行之那样年老方才修出作为不是比比皆是?络修仙人这般年轻就能修成仙人已经是十分不易,祖师爷辈分的,想必有些年岁了,说不定比自己都要大上几百岁了。说罢,她语气一转,面带娇羞,似蚊虫声般呢喃道:“仙人脸长得俊美,本就让人猜不出年龄呢。”   “嗯...你不必害羞,已不是你一人说过。”络修瞧着她绯红的小脸蛋,得意道:“其实本仙人是不太在意外表的,不过,有时候长得太过俊美也不是一件好事。”   长得美可是有很多烦心事的,烂桃花年年有,软绵的床榻,人人都想上,这是当和尚时就悟出的道理,不过现在,似乎还是有些用的,比如现在、以及偶尔能使用的...美人计。   “...哦。”   “以后继续唤我仙人就可。”络修淡淡道。   “...哦。”   “我再为你巩固一下身子,抓紧我的手。”络修正瞧着她,缓缓抬起她的手,阿挽跟着他的动作挪动着,直到源源不断的一股热流传到她的体内,她只觉得全身被柔和的气息包围,说不出的舒适,手脚也灵活了起来,没有了最开始的负重感,身体宛若化成了一支小小的羽毛。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有一女弟子前来通报,说是掌门求见。   阿挽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可是一想到络修在此也就说的通了。   络修闻之,轻轻皱了皱眉头。   那名弟子只好试探的开口:“祖师爷?”   “不必了,我出去。”络修起身,对那名女弟子说道。   络修自是考虑到这是她的闺房,怎么能随便见陌生男子!   等他离开后,阿挽也起身梳洗了,躺了一天了竟也躺累了,刚出门,却瞧着他们并未走远,正要上前打个招呼,只见又一名弟子匆匆跑来,高呼着:“掌门,不好了!”    ☆、心中有怨      那弟子喘着粗气急道:“广场上打起来了!”   如之厉道:“你说清楚!”   “是...是娓娓师姐输了比试,与师弟动了真格的,此时只怕打的更凶了!”   阿挽恰好听到这句,心肝一颤,已朝着广场奔去。   络修只好跟在她身后,还不忘叮嘱:“阿挽,慢些跑。”   如之等人也火速跟上。   天空之上,蔚蓝明澈。   两道白影于空中时高时低,似乎是打的不可开交,可但凡修为高的人一眼便可看出,男子赢得十分轻松,打下去也不过是逗弄着对方玩罢了。   娓娓自然也知,她忽而顿住,双手结印,拧成一股力量,一击而发,是打算拼尽全力了。   “娓娓。”阿挽惊呼。   络修先她一步,一个飞身,立于二人之间,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股力量,娓娓被后力反噬,当即落下来,堪堪稳住脚步,只见她双眸通红,自个咬着嘴角,破了尚不自知。   反观那男子,稳稳当当落了地,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阿挽这才瞧了过去,正巧对上他的视线,邪魅而张狂的对她勾勒起一抹笑。   如之已经立在台上,主持的师兄才有了主心骨,乍起的声音在这众人噤声的时候响彻广场。   “获胜者,君炙。”   *   话音一落,阿挽再瞧娓娓,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她刚要动身却被络修拦住。   “别去了,她此时怕是不想见人。”   阿挽忖度半刻,却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对着络修点点头。   “倒是你,身子还未好全,跑这么快做甚么?”络修佯装生气,轻斥道。   “我身子好多了,多谢仙人关心。”阿挽笑道。   人散的差不多了,络修也是准备离去的。   阿挽不甘的看着广场,那名叫君炙的男弟子还在原地,并未移动,嘴角始终向上扬着,一双眼睛似乎也常带着笑意,很快的迎上阿挽的视线,还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天黑了个彻底,好在比试结果已出,遇仙阁上下几个月的准备也算告一段落了,这只是门派之中的初试,届时还有其他门派的人选共同参加,说是门派之争也算是个人之争,到了最后,反目的也有,不过,这样的比试大多是自发参加的,最后的比试也只是点到为止,不过届时就是由仙界之人做评定了。   此次越界之争的人选分别是阿挽,幸顾与君炙。   阿挽来此这么久倒是第一次听说君炙,听说也是新晋弟子,来此的日子不多,能有此修为想必也是有大背景的,只是不知为何只是个普通弟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同娓娓一般,自己勤学苦练的。   有了君炙的一战成名,倒是没有人再说她凡人的身份了,想来那一日的她与三月的比试也是起了作用的。   思来想去,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娓娓。   来到庖屋旁,晃悠了许久,方朝着娓娓的小院走去。   刚动步,身子忽然像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她一慌,忙用法术去解,可浑身解数都用遍了,都不管用。   “别怕,是我。”络修轻声道。   他伸手解了她的定身术,道:“料到你不会听我的话。”   “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   络修斟酌片刻,实话道:“她应该不想见你。”   阿挽自然是听出了络修的意思,摇摇头,坚定道:“不会的,娓娓是我的朋友。”   “我在这里等你。”   阿挽挺直脊背,大步朝院中而去,直到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里。   络修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他高大的身影纹丝未动,仿佛一尊石像,静静的候着阿挽归来。   “阿挽,我输了。”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你知不知道,我不想看见你......”   “阿挽,都怪你,你为什么要上遇仙阁,你为什么要参加越界之争,如果不是你,我兴许不会输得...阿挽,你走吧,我也不想说这些的...你走吧。”   哽咽声忽而化作撕喊声,娓娓嘴角处尚沾染了血丝,她泪眼婆娑,一声高过一声,一阵又低如虫鸣,阿挽张张了嘴,竟无法反驳。   原来,络修早就想到了。   “原来都是怨我的,我只是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仙山上的长辈有:掌门如之,还有两位长老行之,和泮水。 男主是多年前遇仙阁的弟子,后来飞升,所以他们可以称呼男主为祖师爷,因为男主年纪比较大囧~所以小辈大多是不认识的。 我知道我进展忒慢,要加快加快!! 应该会有分阶段人物出现,比如一个小故事的完结,会有人离开,大概就是这样子,晚安! ☆、将心比心   “人都是自私的,你又何必自欺欺人。”络修继续冷言道,护她一时,可终究不能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有时候,在他身边明白一些残酷的道理,远远比不在他身边被这些道理伤害的好。   “娓娓是因为太难过了。”   “难过就伤害身边的人,伤害了就不难过了。”   “...不是的,她不是的。”   “不是什么?是没有伤害你,还是不难过了?”   她哑口无声,双手交叉的叠在一起,攥得紧紧的,长衫随风扬起衣袂,微风擦拭掉了眼角的晶莹,飘摇着,如同生长的细长瘦高的芦苇在风中任其吹摆着。   “我也是人,也想着用些话,能骗骗自己。”阿挽哭泣道,忽而提裙往远处奔去。   “说你温柔,你情深似海,说你狠吧,对自己的姑娘也能下得去手。”绛禾道出心中所想,丝毫不理会他的冷脸,继续道:“不是说都说不得么?”   “我改变主意了。”络修沉默了一会,道:“这一世,我需万般小心。不能再有下一次了,不管是仙是人,总有面对起来无力的时候,我不能想象我不在的时刻,尽管我会把这种几率降到最低,但我还是怕的。与其时刻担心她受欺负,不如让她自己学着保护自己。”   绛禾道:“嗯,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   络修冷哼一声,不欲理他。   绛禾“呵呵”的干笑两声,打破这尴尬的局面,突然鼻子一嗅,认真道:“你们遇仙阁真是酿酒的好地方呐,络修,饮一杯否?”   “走吧,饮一杯去。”络修难得应了他。   “其实...”绛禾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   阿挽心中亦有委屈,她仓惶奔出,也想过不顾一切的逃离这个地方,若当初她不来此处,兴许许多事情不会发生,但兄长的病又该如何?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这些大概就是代价吧,三月怨她,娓娓怨她,冲突从她的到来就开始了,所以那都是应该的,若真要怨就怨着吧。   络修说得对,谁会愿意因为别人干涉自己的道路,自私是天生的,包容是额外的奖励。娓娓想必心情更是难过,将心比心,又何苦各自为难?   她只能早日修补轮回镜,早日结束这里的一切!   渭水台上下早已熄灯休息,她静静的行走在夜色当中,脑海中时常闪过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也罢,全当是鞭策她的力量,如此她才更有毅力坚持下去,为了兄长和自己,她只有加倍练习。如此宽慰了自己,阿挽心中也算好过一些。   可心知冷暖,遇热而热,遇冷也凉。   门前忽然传来脚步声,她身形一顿,敌友未知。   “噗通”一声一人半跪坐在她的房门前,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来人。   “阿挽。”   “娓娓?”   她紧咬着下唇,满怀歉意的看着阿挽,“我不该那般说的,阿挽,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只是太难过了。”   阿挽愣着没说话。   娓娓继续哭道:“是我伤害了你,我其实是怪自己,是我大意了阿挽,我辜负了我爹的期望,辜负了我们整个鱼塘的期望,我心中有怨,却伤害了你,阿挽你怪我吧!”她声泪俱下,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语气之悲恸,阿挽亦能体会。   屋檐之下,月色照进,皆落在二人身上。   “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会怪你。”阿挽叹了叹气,搀扶扶起她,轻轻的开口:“我不该那个时候去找你,明知道没办法安慰你。”   “可是...我们是朋友,我还说了那样的话。”定是如同刀子一般割在阿挽的心上吧。   “你当时连性命都不打算要了,怎么还会顾及这些?”阿挽见她,心中早已没了他想,当时的娓娓几乎是豁出性命也要同那弟子比试,脱口而出的话还怎么思考,她该听络修的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当时出现也只怕是伤口上撒盐。   “阿挽,你来找我的时候,我是高兴的,却又控制不住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她抓紧阿挽的手,作发誓状,又道:“我鱼娓娓此生只有你一个朋友,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能在难过之际有人担心,有她的关怀,即使无言,能够听她抱怨哭喊,已是莫大的幸运。   阿挽点头,也回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是阿挽的第一个朋友,这话,对我同样有效。”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分两种弟子,一种是有准确师傅的也就是门内弟子,和每日一□□习的普通弟子,没有具体师傅。 一般门内弟子都可以称为师兄,要比普通弟子待遇好o(╯□╰)o 仙山上的故事应该快结束了! ps:下山之后,上仙应该才会彻底腹黑化(流氓化),有种说法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是无人管着了,就会肆无忌惮,变本加厉的调戏-。- 另外,晚安!(づ ̄ 3 ̄)づ ☆、有心试探   络修刚刚踏入渭水台,却被人拦下,他抬了抬眸,丝毫不理会眼前的人,侧身而过,虽未言语,却把人彻底无视了个底。   幸顾也不恼,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恭敬的一鞠躬,道:“络修上仙好。”   他这才顿住脚步,静静的等候着他的下文,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怎么会是打个招呼就作罢的。   “之前幸顾不知晓上仙身份,冲撞了上仙,还望上仙莫怪。”幸顾勾起嘴角,不怀好意的笑道:“传闻上仙当年为了飞升,抛妻弃子。这份心,怕是无人能及,千百年来,竟再无后人。”   “徒孙既说是传闻,那就不该信了。”络修不疾不徐的开口。   幸顾又道:“事实毕竟只有您知了,听说那女子死的极惨,不过...好在已经转世了,不是么?”   络修眸色一深,竟不知晓他要做些什么,冷然道:“劳烦徒孙挂念。”说罢,甩袖欲走。   “上仙说,阿挽若是知晓了这个故事,她会怎么说?”   “......”   “上仙不妨一听。”幸顾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似乎本就吃准了他。   *   幸顾轻轻叩响门扇。   “师兄?”阿挽惊讶道,除了比试远远见他一面,已多日未见幸顾了。   幸顾倚着门框,笑道:“这几日为了比试,都抽不出时间照顾师妹了,伤可好些了?”   “劳烦师兄挂念,我伤并无大碍。倒是师兄,修为高深,想来比试都是个过场。”阿挽笑说道。   “师妹谬赞了。”幸顾应道。   二人互相寒暄一番,幸顾却迟迟未开口,阿挽对三月的事仍有疑惑,打定主意要与幸顾保持着距离,直入主题道:“师兄此次来,可是有事?”   “是有些事,越界之争人选已定,想必不日就要下山,特来叮嘱你,收拾些必备的东西,跌打损伤的药,和常用的解□□,我这里有些,你拿着。”他自袖中取出些瓶瓶罐罐,皆放与她手中,竟是有备而来。   “多谢师兄。”阿挽也未犹豫,直接收下,若是远行,自然是用得着的。   “阿挽...”幸顾欲言又止。   “师兄若是有事,尽管开口。”阿挽笑道。   幸顾状似无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近日刚刚飞升成仙了。”   “那是好事,以幸顾师兄的修为想必也是早晚的事,阿挽在这里恭喜了。”阿挽只当他羡慕,成仙自然是令人羡慕的,她初来时还不懂,可在这里生活的久了,似乎也明白了,成仙对修仙之人的重要性,重者可抛弃一切吧。   “嗯,是件好事,只是可惜了跟随他多年的姑娘。”幸顾接着说:“想必对他来说,能成仙,抛妻弃子又算得了什么?”   “抛妻弃子...”阿挽不可置信的重复道。   幸顾垂眸,深深叹了口气应道:“是啊。”   “不过,成仙之后再追回来就是了,哄哄就罢了。”幸顾忽然想起来一般,无所谓的说道:“阿挽你说是吧?”   “这样的人也能成仙么?”阿挽淡淡的开口,似询问,又好似自言自语:“怕是神仙都没有后悔药,谈何重新来过?”   幸顾继续叹息道:“毕竟他一心成仙,自然是成仙比较重要...”   窗外似有脚步声响起,几声之后,又归于沉寂,阿挽自是沉浸故事其中,并未在意,幸顾却一勾嘴角,目光微微扫过转角处,原来上仙也不过如此。   “那姑娘呢?”阿挽又问。   “死了。”   阿挽感叹一声道:“真是像话本里面的故事一般,曲折动人。”   “如果是阿挽呢?”   阿挽说道:“我定是要问个明白的。”   “怨么?”   “阿挽不是她,自然不知道怨不怨,师兄为何如此问?”阿挽神色一顿,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幸顾立起靠在门扇的身子,做正经状:“好奇。”   见她起了疑惑,幸顾又道:“好奇你们女人被抛弃是个什么心情。”   “师兄当真与别人不一样,连癖好都这般不同!”阿挽直言道,初始还当真以为是他的朋友,原来是戏弄人的事,师兄也是,时而正经,时而又当真是那纨绔子弟,阿挽皱眉,忍不住呛声。   幸顾依旧挂着笑容,立刻讨好道:“师妹还是这般认真?师兄说个笑话罢了。”   “阿挽一直都是对事不对人,师兄莫怪。”她拱手,语气还带着气愤。    ☆、突生波折   幸顾走后,阿挽把他给的瓶瓶罐罐皆放于桌上,打量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如今要远行竟不知晓要收拾些什么,准确的说,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兄长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她都看在心中,只是掌门规矩甚多,平日里见他的次数少之又少,不过知晓他过得好,阿挽就知足了。   娓娓昨日里哭过后就回去了,阿挽心中想着,任何有关于此行的消息对娓娓来说都是伤害,她心中诸多担忧也无处诉说,原本想着途中有娓娓作伴,心里还踏实些。如今...此去路途遥远,少则几月,多则...万一有什么不测,那又当另说,暂时分别这里的一切,她的心中,竟也生出了不舍的想法。   颈中悬挂着的指环散发出微微的光晕,时日越长,她越觉得与此物能生出默契来,能知晓她的冷暖一般。   不知晓师父在做些什么?阿挽心中一动,刚要动身出门,却听见院子里吵得很。   声音由远及近,阿挽忙探出身去。   是三月。   难不成又冲着她来了?这几日倒是没听到她的消息,听说她被掌门怒斥之后,消失匿迹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这次来,又是为了何事?   思考间,她早已去了正殿。   “师叔。”三月娇笑一声,她面色红润,举止间甚是高兴,嚣张跋扈比以往更甚。   泮水皱眉,她立在大殿前,还未出门便听到她的高声呼喊,她脸色未变,自是知晓她为何事而来,那日撞见了,不是么?   “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泮水轻道。   “特意来看看师叔,泮水师叔莫慌,我是不会说出你们的事的。”她轻哼一声,“幸顾师兄与我说了,你于他不过是众人之中的一个罢了,只是想不到,师叔,你竟也是爱慕幸顾师兄的!”   三月语气很是笃定,泮水不欲理会她的胡言,沉默不语。   “怎么,师叔没话说了?哼!以后不许你再喜欢他,否则,我定要告诉掌门,将你逐出遇仙阁。”三月见她沉默,顿时没了好心情,她来就是让泮水知难而退的,美目一瞪,动了动嘴角,怒骂道:“师叔,你莫要老牛吃嫩草了!”只要一想起,幸顾师兄竟然吻了她,三月这个心就又浮动起来,除了她三月,别人都不配与幸顾师兄在一起,何况是这样的老女人!   “这样的无稽之谈休要乱说。”泮水摇头,淡淡的笑出声。   “你...”三月彻底被她的轻描淡写给惹恼,她攥紧拳头,赤目中忽而闪过一丝阴狠,恶狠狠道:“莫不是师叔以为,三月当真不敢说?”   “幸顾这孩子的确优秀,你与他自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不知师侄你为何要编造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来扰了你的良缘。”泮水缓缓道出,既洗了自个的污水,又给了她台阶下,只是不知三月能否听出了。   “哼。”三月忽然精明起来,“师叔说的对,只是这里并没有别人,只有你我二人而已,我说的是真是假,师叔自然是知道的,三月奉劝师叔一句,你们是绝对不可能的,幸顾他...也说了,你不过是朵野花罢了。”在谈及幸顾时,脸上又泛起一抹红晕。   “本就无可能。”泮水侧身,“咳”意传来,她用手轻轻捶打着胸膛,不消片刻,双唇已毫无血色。   阿挽刚要冲出去,却被人按住了肩膀,幸顾立刻上前拦住她。   “你...”阿挽轻呼。   “跟我来。”幸顾牵起她另一只手,拉她到柱子后,阿挽不待反应,只能跟着他的动作而动,他突然“咚”的一声发出足以引起她们注意的声音,幸顾一个调身,就把阿挽压在墙上,俯身而上,在靠近她脖颈处时又顿住。   温热的呼吸就打在脖颈间,可重点不在此,远观就如同幸顾在深情的吻她,阿挽猛地挣脱开他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幸顾居然利用她。   幸顾牢牢地禁锢住她,根本不容许她的丝毫挣脱。   “你...你利用我。”阿挽怒道。   幸顾冷笑一声,继续贴耳说道:“委屈师妹了。”   “幸顾!”三月果真上当,一个箭步冲过来,她心中本就未平息的怒意,这下全涌了上来,她几欲拔剑,但手指颤抖到拿不稳,却也强压着气道:“你...你同阿挽在做什么!”   “呵,做什么?师妹看的不清楚?”幸顾语气轻佻,嗤笑一声,缓缓的转过身来,表情甚是无辜,无所谓的打量着三月。   “幸顾师兄...”三月急急道,语气里带了哭腔,她狠狠的跺了几下脚,只能怒目瞪圆毒辣的盯着阿挽。   “我说过,我可以同你在一起,但与这些美人也不能断了,你当初可是答应的好好地,怎么反悔了?如果不愿意,那就散了吧。”最后一句,他话音极重,冷飕飕的如同冰凌一般打在人的身上,叫人生出腊月之意。   三月定定的看着他一会,撕心裂肺道:“师兄又何必糟蹋我的真心...”说罢,掩目哭泣而去。   阿挽被松开。   幸顾大步走到泮水身边,双手抚上她的肩膀,丝毫不顾及阿挽的存在,满目担忧的说道:“哪里伤到了没有?”   泮水冷冷的拂掉他的双手,怒道:“你又何必糟蹋她的真心!”   幸顾倒退两步,干笑一声,嘶吼道:“那你就糟蹋我的真心吗?”   谁的真心不是真心呢?   阿挽被这声音惊得一颤,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似是知晓了不得了的秘密。   只听泮水又道:“那就带着你的真心,好好保护它吧。”   她目中无物,颤颤巍巍的往大殿中走去,如此孱弱的身躯,却字字诛心,如同手握利剑的,杀敌千万的将士,正凯旋而归。   幸顾的身躯颤抖着,脚步阑珊的挪动着,视线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   良久,他声音沙哑的开口,却是对着阿挽:“今日的事,师妹还是忘了吧,对大家都有好处。”    ☆、再生波折   翌日一早,阿挽修习完,还未进房门。   “阿挽师姐,掌门传唤。”阿挽没仔细瞧这弟子,不过见他行色紧张,难免心下疑惑,“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弟子脚步放慢下来,语调却未放松下来,“师叔们全在大殿,听语气不像是是简单之事,唤师姐来,想必应该是要紧事。”   “是你。”阿挽这才瞧着他的模样。   君炙轻笑一声:“师姐很惊讶?”   阿挽收了讶然之意,“是有点,听闻师弟一试夺冠,平日里竟不曾见过师弟,有些惊讶罢了。”   “承蒙师姐夸奖,君炙不过是平日是都用来刻苦修习了。”   “嗯,走吧。”阿挽不再多问,毕竟娓娓比试输给他,她也是替娓娓难过的,对上他,似乎也没了好心情。   殿内确实如他所言,阿挽还未进门,已经依稀感觉的殿内的紧张气氛了,阿挽实在想不通,这个空档会发生什么大事,难道不是一切都该平稳了么?   可是在看见泮水和幸顾的一刻,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掌门依旧负手立于上座,旁边还是那凶老道行之,只是师傅跪在殿下,阿挽快跑了几步,走到泮水身边,施礼之后,不解的看向众人。   如之转身,深深叹息一声,对着阿挽说道:“唤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近日谣言四起,皆指责你师傅泮水同...唉,同自个的弟子有不伦之恋,你怎么看?”   阿挽神色微惊,预感果真与他们有关,她喉中有些灼痛,想来她的每句话都可能成为伤害师傅的证据,可面对掌门如此直白的询问,她握拳,福身道:“既是谣言,弟子自然是不信的。”   掌门又道:“昨日里有人看见,你们四人在渭水台争吵,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   “因何事争吵?”掌门问的巧妙。   “请掌门恕罪,是弟子与三月因比试一事争吵,师兄同师父皆在劝我二人,想必是有心人看去了,生出了什么猜测之想。”阿挽忙跪倒在地,低声道,“掌门不是不知,三月师姐同我有些矛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阿挽师妹说的,句句属实,幸顾与泮水师叔原本是师徒,因为师父身体不适,现如今拜在行之师父门下,对泮水师叔亲近些又有何错?这都是师叔们都知晓的事,不知为何,传起这种流言。”幸顾正色道。   “师妹,你有何话说?”掌门忽而看向泮水。   “流言并不属实。”   掌门点头,语气间已经温和了许多,似乎也并不像深究此事,“都起吧,既是谣言,为防有心人利用,坏我遇仙阁名声,你们几人等三月过来一同把事情原委解释一番吧。”   阿挽起身,点头,也把一侧的泮水扶起,泮水轻笑,神色未变,阿挽却有些担忧,昨日三月的离开,明显是怨恨至极,倘若她一股脑的全说出来,师傅该怎么办,再瞧着幸顾,神色依旧不卑不亢,难不成是她多想了?   等了半响不见人,倒见了去唤人的弟子,几乎是屁滚尿流的滚进来的。   “掌门、掌门......”   “发生何事了?”   “师姐、师姐。”那弟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师姐自缢了......”   此话一出,殿堂里顿时如同炸了锅,掌门早已不见了身影,阿挽等人也奔着三月的院子而去,匆忙中阿挽想了许多,却还是敢信的,昨日里还好好的人,今个怎么自缢了......   如之顾不得掌门的身份,这是他的亲侄女啊,平日里娇惯了些,可好好地人怎么就...屋内的陈设整齐有序,三月早已被放下,掌门拂过她的手腕处,顿时面容更加阴沉。   众人立在此,皆不敢言语。   只瞧着旁边的弟子,高呼一声,“掌门,有封信。”   “把人拿下。”如之颤颤巍巍的接过信,忽而转身对着他们怒道。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出场人物:女主阿挽,男主络修,绛禾上仙,女主兄长久寒,女主师兄幸顾,女主师傅泮水,讨厌女主的三月,掌门如之,一个打酱油的师叔行之 第一个故事即将有人下线,暂时不剧透,三月已下线。 温馨提示:君炙已上线。 喜欢请戳一下收藏谢谢么么哒!感谢点评的任何人!_(:з」∠)_ ☆、信中之言   阿挽不敢置信的看着掌门。   立刻有人上前,拉起二人,却独独留下了阿挽。   阿挽立刻上前,急道:“掌门,信中可是说了什么?”   掌门这才回神,眸色泛红,一字一句道:“信中缘由一一道出,泮水师妹你身为长者,如何能同自己的弟子做出这样的事,还逼死同门,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仅坏了我遇仙阁名声,更是有违天道伦常啊!”   “还请掌门拿出证据。”幸顾又道:“上下皆知,三月师妹是您的亲侄女,掌门如此做未免有偏袒之意,”   “哼,试问有谁能拿自己命来诬陷你们!”行之忽然道。   掌门冷冷的开口:“幸顾,你因为什么去了行之门下,我不想多说。”   幸顾又要开口,却被泮水拦下,她提裙跪下,一拜之后抬起头,“掌门师兄,泮水愿以死谢罪,此时与诸多小辈皆无关系。”   顿时弟子间一阵唏嘘,原来不知何时,已有弟子围了上来。   阿挽再想跪下求情,却被娓娓一把揽住,竟是娓娓也来了,她小声道:“我本是在修习,不知谁说了声,三月师妹自杀了,广场上的弟子几乎都过来了,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再生是非了。”   事情只会越闹越大,原本,掌门已经有了算计,在场的不过是几个长辈,现如今竟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阿挽终还是没有再求情,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却无能为力。   环顾一周,没见到络修,阿挽的心情更加低落了,原来她已经习惯依赖他了么。   还好,娓娓还在,她轻轻扣住娓娓的手,人群中起伏声四起,如今泮水被带走,掌门无心管理,行之只好,高喝一声,遣散了众人。   “等等,把他关到后山,我还有事要询问。”如之的声音一下沙哑了许多,手中的信已被握出了褶皱。   幸顾冷笑一声,被带走,阿挽远远瞧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   *   待人都走了,阿挽才疲倦道:“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   “没想到,幸顾师兄与泮水师叔竟然是...”娓娓没说出后面的话。   “不是的。”阿挽反驳。   娓娓叹息,“阿挽,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可这样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整个遇仙阁都知道了,若是传出去,师门名声必然受损。”   “即使是师徒,那又怎么了?”阿挽转头抓住娓娓,急道。   “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娓娓忙拉过她的手,四下瞧了瞧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自古以来,师如同父母,这样的恋情岂会被天下所容?”   “倘若既无血缘,又是两情相悦,为何不能在一起?修仙,修仙难道不是追求比人更好的生活,更长久的寿命,难道这些不都是为了过的愉悦吗?既不能同自己的喜欢的人在一起,修的千年万载又有何用?”   “可是...”娓娓一番言语竟说不出口,她的父亲何尝不是深爱着母亲,甘愿为之放弃一切,放弃她这个女儿不是么,思绪有些飘远。   “娓娓。”阿挽轻声唤她。   “是我说错了,可是错的不止我一个人,那么错的也是对的。”娓娓轻声道。   阿挽收回手,重复道:“错的也是对的...”   “阿挽,你别担心,大不了就是逐出师门,也许,那样的结果也不错。”娓娓又道。   太阳的光辉正一点一点蔓延过她们的身边,阿挽抬头,略有些刺眼,何时未曾好好欣赏日出日落了,何时没有再到山下的那一弯河畔里浣衣洗漱了,又是何时没有那熟悉的药香,和与兄长相依为命的日子了。   她是误入仙境的凡人,正一步一步踏进另一个世界里,不得已接受着发生的任何事。   “娓娓,教我修习好不好?”阿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可即刻又顿住。   “怎么了?”娓娓轻问。   “没事,嘴角有些干裂,笑的有些疼。”   “走吧。”   “嗯。”    ☆、原来是你   络修这一藏就是好几日。   绛禾毫不客气的嘲讽着:“堂堂络修上仙怎么躲在自个的府邸不敢出门了?”   “不是要饮酒?一起吧。”络修忽而甩袖,举起杯酒,仰头喝下。   绛禾夺了他的酒杯,重重的落在桌上,方才开口:“放弃了?”   “自然是没有。”   “那你在这里作甚。”   “就是有些怕。”   绛禾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是不是许久不曾掏耳屎了,导致声音到了他耳中变了味,怕,这个络修上仙会怕,他自是不信,也兀自倒了杯酒,等他的下文。   “怕她...”   绛禾附身听他的低语,却在半响后,依旧没听到,才意识到,人醉了。   都道酒后吐真言,不妨一试,绛禾心上涌上一些计谋,附在他耳畔轻轻道:“怕什么?”   “怕她...不喜欢我。”   “呵”绛禾轻笑一声,却终究忍不住,低低笑个不停,络修啊络修,酒醒后怕是要羞愧而死了,“咳”他忽然又轻咳一声,不免有些担忧,怕是他羞愧之前先杀掉自己泄愤了。   “络修,我重要还是阿挽重要?”绛禾又将耳朵覆在上面,却是没了音响。   “......”   难不成一样重要?绛禾腹中诽谤。   *   泮水在渭水台闭门思过,没有掌门的命令,旁人进不去,阿挽只能远远瞧着,师兄在后山,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进的,阿挽说是静下心来修习,可又如何静得下心。   她没想到三月如此决绝,不惜生命也要...阿挽突然想起一件事,争吵的那天,幸顾曾利用她转移过三月的注意力,话语间,分明是二人协商好了,即使是幸顾如何沾花惹草,三月都愿意同他在一起,可见对师兄的感情,有多深,又怎么会不惜死也要拉幸顾和师父下水,而且当时三月应该是恨的自己啊,怎么会一股脑全部恨上师傅?   除非还有第三人?   与师父和师兄有仇的,她思前想去,还是没有目标,大概幸顾应该会知道,她顾不得别的,朝着后山,疾步而去。   还好,后山也不过是个闭门思过的地方,看守的只有几个弟子,就是一处空地,并没有被关起来,见师兄安好,阿挽就放心了许多,她小跑着过去,果然被拦住。   “师兄,我就同幸顾师兄说几句话,说完就走,还请各位师兄通融一下。”阿挽低声恳求,见几人不为所动,阿挽“扑腾”一声跪下来,美眸之中带着晶莹,哽咽道:“还请师兄通融下吧。”   “这...”几日互相看了一眼,着实没有办法,但只是看一眼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还未开口。   却瞧着远处,缓缓走过一人,娓娓提剑而来,一把揽起阿挽,怒道:“还未成定论的事,你们未免也太欺负人了,他日师兄出来,定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挽,起来。”娓娓心疼道。   阿挽被她半搀扶着起身。   领头的弟子忽然上前一步,正色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两位不要为难我们。”   幸顾闻声,站起身,远远地瞧着她们,冷笑一声。   阿挽只好作罢,娓娓拉了她半天,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这些人太气人了,还未定罪就已经翻脸不认人了,还有什么比这般更无情的呢。”娓娓也是气得够呛,一张脸气的发白,阿挽瞧着她,苦笑一声。   “对了,你怎么上这来了。”娓娓问道。   阿挽这才想起正事,停下身子,小声道:“我怀疑还有其他人在陷害师父,三月的死怕是也不寻常。”   娓娓神色一变,“那我们...怎么办?”   阿挽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去见掌门。”   “不行。”娓娓忽然道。   阿挽疑惑的抬头,娓娓脸色更加惨白,语气不定的开口,“死的是掌门的亲侄女,我怕、我怕他压根不会听我们的,还会惹祸上身。”   “正因如此,掌门当时定是察觉不到可疑之处,我相信等他稳定下来,不会不顾及师门之情,不会徇私枉法的。”阿挽坚定道。   娓娓抬了抬手,似乎想拉阿挽的手,迟疑了一下,又收回,“也好,万事小心,倘若掌门脸色有变,我们就不在多言。”   反倒是阿挽,拉起娓娓的手,定定道:“我一个人去,不会连累你的。”   “说什么话呢,我鱼娓娓是怕你连累的人吗,我一开始是犹豫,但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兄长。”娓娓的声音越来越低。   阿挽忽然顿住,她还有兄长。   “不然我去吧,你还有兄长,你不是一个人。”娓娓坚定道。   “不行。”阿挽立刻反驳,心中却生了犹豫,片刻,她又想到什么:“我去,掌门不是不明理的人,但万一,我有什么事,娓娓你一定要瞒着我兄长。”   她能想到最坏的结果,不过逐出师门,再加上之前的毁坏的轮回镜,大不了一死。   “阿挽。”娓娓握紧她的手,“兴许是我们想多了,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别说傻话。”   “嗯。”   “对了,怎么这几日不见祖师爷?”娓娓试探的问道。   “我也几日未见他了。”阿挽又垂下眸子,语气说不出的低落。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过了午时。”   “我忽然记起,我的酒还未封好,等过了午时,我再来找你,与你同去。”娓娓轻轻开口。   “好。”   白云悠悠,日光时而出来露个头,缓步移至正中央。   往日清静至极的地方,这会除了日光与微风能到此,怕是再无人打扰了。   泮水闻声转身,脸色微微讶然:“原来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拉着络修上仙出来溜溜╭(╯^╰)╮ 绛禾自恋中?(^?^*) 络修上仙:好怕我媳妇不喜欢我!(╯‵□′)╯︵┻━┻ 绛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诸事了却   阿挽打定主意不会惊扰任何人,不管掌门听与不听,她也会求情到底,哪怕担下自己与幸顾师兄两情相悦的名头,也会将师傅救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三月的死,怕是与自己又扯上了干系。   但终究不是他们所为,此时只能相信掌门会秉公处理。   她一鼓作气,直奔三仙台。   呼啸的风打在脸上,似乎只有奔跑起来才能成功一般,她心中急切,仿佛只有一股脑的全说出来,才能让一切都平静下来,一路上都不见人,有的只是她的脚步声。   在大殿下,她遇见了往下奔跑的几个弟子。   看样子也是行色匆匆,瞧着模样似乎是三仙台的守卫,阿挽一怔,突然顿住脚步,急切的拉住落在最后的弟子,“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渭水台...”   “渭水台怎么了?”阿挽手下一紧,忽然心慌的厉害。   “出事了,出事了。”他语气慌乱,在阿挽的催促下,只剩下一句出事了。   她手臂颤巍着放下,腿一软险些跌倒,忽而就奔着渭水台跑去。   “师妹,太危险了,你还是在这等着吧。”一侧的弟子扶了她一把,紧张道。   危险?怎么会有危险?她这下更是恨不得一下飞到那里,哪里还会在这等着。   不消片刻,她迈上最后一步台阶,却被眼前一刻惊得呆滞。   鲜红的血从剑锋而下,地上倒着几具尸体,幸顾的剑锋还未收回,猩红的眸子正呆滞的看着阿挽,他忽然跪下,双手颤抖的抱起地上的人,她清楚的听到,剑落地的声音。然后入目的是,安静的躺在幸顾怀里的泮水,幸顾在哭,无声至轻哼,再到嚎啕大哭。   阿挽倒退两步,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能前进一步,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突然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颤了下睫毛,似乎有温热划过眼帘,落到了地上。   随她而来的弟子,也没有人前进一步。   泮水的手腕被他捏的几乎变了形,阿挽上前一步,顿时失了所有的力量,为何师父一点反应都没有,都不疼吗,都没有声音吗,为何连呼吸都是没有的?   “师父...”她呢喃出声,颤抖的把手递过去,然后狠狠推了幸顾一把,凄厉的嘶喊着:“你弄疼我师父了...”   他的身子仿佛是伫立在此的石头,生根了似得立在这里,力气打在他身上,纹丝不动,他还是悲恸的哭着,手却慢慢松了开,嗓子沙哑的对着阿挽开口:“如你所愿,逼死了我们,我是利用过你,但你终究是她的徒弟。”   “我入她门下约莫有百年吧,她身子不好,从不教我修习,她总是用最温和的语气同我说话,总是用别人都没有的温柔关心着我,朝夕相处近百年,我从不觉得厌倦,只希望日子永远过下去,我不该让她知晓,她的徒弟喜欢上了她。”他继续说道,声音轻的,如同见到初阳的雪花,出口就可化成水,又如同那坚/硬的的冰凌,终年不化的凉在她的心上。   天地间,唯有他端坐于此,怀中躺着冰凉的尸体,如烟的往日,都化作回忆,幸顾,幸顾,不幸的是生来被遗弃,幸运的是泮水给了他尘世不曾有过的温暖,把他一颗曾千疮百孔,薄凉至极的一颗心,捂了几十年,捂得热腾腾丢在了冰窖里。   那时候还不过十五六岁,日日在街上乞讨,有一顿没一顿,时不时就是一顿打,欺凌,侮辱算什么,不过是家常便饭,比他饱肚时还要多,活下来,就是好的,冬日里冷极了,饿极了,他就逼着自己入睡,至少梦里有奢望虽不得的东西,那日,一夜大雪过后,四周都被白色掩埋,初阳冉冉升仿佛洗尽了尘世间所有的灰暗,他蜷着身子,瑟瑟发抖。迷离间,似见有人来,她弯下/身,三千青丝划肩而过,呢喃软语道:“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力量,紧紧地抓住她的衣摆。   “师父,师父,你醒过来好不好,幸顾再也不敢了,若早知今日,我宁愿当初的回答是不好。”   “不是我,不是我。”阿挽摇着头,泪水止不住的流淌而下。   “三月是我亲手杀的,不是你是谁!阿挽你告诉我,还能有谁?”他突然冲她嘶喊着,话破嗓而出,声声都能要了她的性命,疯了般找一个出口宣泄,如同最后的执念,至死方休的恨意涌上心头,曾经有过多美好的事,现在就有多少恨意。   “三月...”阿挽失声道。   “为什么容不下我们,我只喜欢自己的师父而已,只是喜欢了而已,也没有奢求过在一起。什么天理伦常,什么门派颜面,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仙自诩的清高罢了。”   呜咽声声声入耳,天地间只剩下他的伤心,阿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指尖深深地嵌进肉里,不知谁喊了句,掌门来了,阿挽下意识回眸。   “孽障!”   幸顾也冷笑一声,哆嗦着起身,拔剑声顿时而起,阿挽惊呼:“师兄!”   怒气一时间围绕起众人,阿挽瞧着这一地尸体,那又何尝不是可怜人,这下如何收手,阿挽想都不敢想。   他招招夺命般凌厉,却终究渐渐不敌,身上可见的血口子一道一道,不知何时行之也加入其中,这下更是不敌,阿挽激动地上前,这样下去,幸顾师兄会死的,那一定不是师父想看见的,也不是她想看见的...   身边的弟子见状只好过来擒住她,她挣扎着,呐喊着,啊的一声哭喊出来,却见行之的剑已经彻彻底底穿过他的胸膛,迅速流淌的血珠滴滴答答的落下,鲜红的颜色,一下夺了众人的目光。   她听见行之说道:“我这便清理师门。”   一下子,她无力再挣扎,顺势跌坐在地上。   人群中唏嘘不已,有叹惋,有怒骂,可阿挽只知,世上再无师父泮水,也再无幸顾师兄,活生生的从自己生活里消失了,永远不会再见到了。   “我只是想知道能毁了轮回镜的人是什么样的凡人。”   “你无须太过担忧轮回镜之事,这次越界之争我也是要参加的,你放心,我会帮你拿到回光鼎。”   “......”   利用她也好,照顾她也好,这世间本就无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如果遇见了,那就是幸运,她从来都是珍惜的,从来都知晓,如何对待这份幸运,所以哪一日幸运没了,不过是回到从前而已,她怎么会怨恨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可是至少给她解释的机会。   但是时间没给她珍惜的时间,师父的恩情也未报,温言细语仍在耳畔,到底是第一次经历死别生离,却一次一次接踵而来,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她低低泣出声,怨恨着自己的弱小,又怨恨着这个世界。   如之收了剑,缓步走到泮水身侧,搭至手腕处,眉间拢起一个疙瘩,良久才道:“好生安葬。”   行之上前几步。   如之才道:“是反噬,大限所到。”   “把遇害的弟子都好生葬了。”他深深叹息一声,近日的事着实太多了,如之闭目片刻,便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我来吧。”阿挽搭上手,与弟子们一起抬起尸首。   山间槐花早已落尽,阿挽闭目,又想起槐花树下,幸顾晃动枝丫,散落了她一身花瓣时,她说了什么来着?   “想不到师兄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   ......   “师兄不归家吗?”   “约莫百年前就入了黄土了,如今埋在哪,我都不知了。”   不过转眼,又是黄土白骨了。   锄头落地,铁锹扬土,此后不见天日,不闻雨雪,她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哽咽道:“阿挽能做的,只是将你二人葬的近些了。”   “起吧,随我回渭水台。”   她将头埋得更深,似乎又是与师父初见时的模样,她微笑着起身,忐忑着未来的日子,却终是一步一步回了渭水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故事完结,集体下线 (╯‵□′)╯︵┻━┻ ☆、心中疑   “酒意还未醒?”绛禾轻笑,“你可知,遇仙阁现在已乱成一团糟了。”   果不其然,络修顿时睁开了眼睛。   绛禾又道:“你的小可怜可真哭成小可怜了。”   络修即刻起身,揉了揉眉间,这一醉就是三五日,说白了不过半梦半醒,多半是不愿醒罢了,他默然片刻,正色道:“说清楚。”   绛禾闲来无事,无意修为更无意仙职,飞升于他也不过是件平常事,若说生来最大的爱好便是就是八卦,一口好酒,一手八卦,此生足矣。   所以,凡间之事,何况是友人的事,自然就多关注了些,他细细与络修道来,过程唏嘘不已,结局也是意料之中,只能摇头轻叹:“幸顾这孩子太过偏执,不可为啊。”   “此中疑点重重,定是有旁人作祟。”络修皱眉,斟酌一番方道。   绛禾轻笑:“不过是些小把戏,但你我可不能插手。”插手凡间的事,改变他界秩序,必会遭到反噬,也有违天道。   这也是为何,络修不强撸了人来修仙,却要使些计谋,步步诱她修仙的缘故了。   络修闻言匆匆出殿。   *   屋内灯火通明,阿挽便在此坐了一夜,白嫩的脸上紧皱的有些刺痛,干涩的眼球沾染了些许血丝,此时正空洞的望着门外,嘴角也因脱水失了血色,模样憔悴极了,如那雨后落花,凄凉而惹人怜惜。   “阿挽。”他在门扇外,轻唤。   她的神色终于动了动,然后起身,小跑了几步,急匆匆的打开门,眸子轻轻转动,或上或下,仔仔细细的瞧着来人,然后长舒一口般,再次溢出一滴泪,径直滑落,几乎能听到声音似得,落在他面前。   络修的心沉了又沉,几欲伸手,却终忍住。   “我都知晓了,怪我有事不在。”络修低声哄道。   “他们都走了。”憋了许久,她终于哑声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   “都走了...”她忽然失声悲恸道。   络修双手擒住她的双臂,抱住她险些跌倒的身子,依旧是低声哄着,不住的说着,我知道。可哭了近一夜,哪还有眼泪可淌,不过呜呜咽咽,痛苦之时的发泄罢了。   “他们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她忽抬眸,讷讷道。   也不知究竟想听个什么答案。   络修眉间肃然,斟酌片刻,耐着心说道:“也未必,有轮回转世之说,所以他们不过是以另一种姿态活着罢了。”   “仙人说的是真的吗?”她擦拭掉落到嘴角的眼泪,目光灼灼的瞧着他。   “阿挽,修仙吧,长长久久的活下来,一切都会如同最初的模样。”他声音有些悠远,但字字恳切。   她重复道:“最初的模样...”   *   整个遇仙阁上下分外肃静,谁也不敢提最近发生的事情,整座仙山都仿佛笼罩一层迷雾,眼瞧着下山之日越来越近,阿挽不免又触景生情,师傅的仙去,对外是病疾,她却不能相信。   正出神间,连娓娓来了也不知。   “想什么呢?”她蹦跶过来,伸手在阿挽面前摇了摇,打断她沉思。   “无事,出神罢了,你怎么来了?”   她自个拉出圆凳坐下,把手覆上来,犹豫了会低声道:“幸顾师兄出了那样的事,掌门便让我代替他去,阿挽,我说这个,你会不会不高兴?”   阿挽本是杏眸浅垂,闻言,略带疑惑道:“我为何会不高兴?”   “没...没事,我怕你又想起了伤心事。”娓娓又道。   阿挽展颜,勉强笑道:“我已经没事了。”   “没想到,三月竟是幸顾师兄杀的。”   阿挽斟茶的纤手一怔,茶壶有些不稳的落下,她不动声色的掩去,轻轻开口:“不提了,各有过错,因果已报。”   “好,不提了,阿挽你准备带些什么下山?说起来,我已经许久不曾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提起下山,她难掩心中喜悦。   “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倒是没什么经验。”阿挽垂首叹息。   “唔,衣物,仙丹,对了,我要带着娘留给我的那桃花酿!阿挽你说,要不要带些干粮?去食堂带些饼好了,阿挽你说呢?”   “带些银子好了,路上再买。”阿挽提议。   “银子?你有吗?”娓娓反问,此物可是只问其名,见的少啊。   “......自上了仙山后,便几乎要忘了它了,还好,我还有些盘缠,应该足够我们用几日吧。”阿挽忽然想起,来的匆忙,但上山之际为了路上用,就把家里所有值钱的都变卖了,只是不曾想,回去之日,竟遥遥无期。   “也不知晓,掌门会不会给我们一些呢。”娓娓喃喃道。   “到时再说吧,总不会让我们一路乞讨着去的。”阿挽安慰她。   娓娓面上欣喜,忙应着,又道:“总算见你笑了,阿挽,你不知我有多担心你。”罢了,神色又一紧,“说了不提的,是我不好。”   阿挽舒颜,“无碍。”   末了,阿挽忽然想起心中疑惑,“娓娓,那日午时...”   她手下动作一停,不待她说完,便道:“还没来得及去找你,却出了那样的事,我真后悔,当时没能一直陪着你。”   杯中茶已凉透,娓娓走了有一会了,她依旧坐着没动,即便嘴上说着诸事都已过去,可难过心上的一关,脖颈间的指环又是一亮,不由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疑惑,涌上心头,为何幸顾怪她出卖了师父,三月既然是幸顾所杀,为何又会留下指证他二人的罪证?   *   络修刚到殿门口,正欲出门。   “仙人。”   阿挽上前一步,敛袍行礼,长发高高束起,看起来极利索,不见了小女儿姿态,颇有些英姿飒爽之意。   络修颔首,等着她的下文。   “阿挽是前来告别的。”她粲然一笑,直抒其意。   络修摇摇头,心中郁结,难道就没有一丝不舍?   “仙人?”   “我已知晓你将远行。”络修不冷不热道。   阿挽笑意乍收,神色黯然下来,素手轻轻蹂/躏着衣角,忖度一番,“阿挽一直记着仙人的照顾。”   “嗯。”   “会挂念仙人的...”阿挽的声音越来越低,还要小心翼翼的盯着仙人的脸色。   “本仙人未曾听清。”络修正经道。   “阿挽会挂念仙人的。”她扬起笑脸,顿时认真的朗声道。   他若无其事“嗯”了一声,又不再言语。   “仙人一定要保重。”她眼圈一红,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之意,阿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落了泪,好端端的生了极重的不舍之心。   “嗯。”他弯腰嗤笑一声,白净修长的手指忽然落在她两颊处,轻轻一拭,抹了她的眼泪。   动情不过是早晚,他何尝不想来的早些,见她难过,他是既欣慰又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开启~要打小怪进副本了! ☆、山中险   她又去告别了兄长,临行之际,难免别离之苦,阿挽却更希望能早日解决所有的事情,回到他们的世界去。次日一早,三人便收拾出发。   娓娓同君炙,罢了,不打起来就不错了,阿挽又不是喜欢闹腾的人,所以三人行,安静极了。   也就偶尔娓娓同阿挽还有几句话可说。   此行,阿挽只带了师傅送的指环和络修给她的千里牵,其余一套换洗衣服,就剩下多年攒下的家当了,至于掌门...吩咐他们路上多带些大饼。   阿挽便知晓了,这个仙山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银子。   “阿挽。”娓娓哭丧着脸说,“我藏在后院的两壶酒,不知何时没了,等我回来定要掘地三尺,可是他们是怎么没得呢?”   “没了?”阿挽疑惑道。   “师姐的意思,是遇仙阁有贼?”君炙指尖缠绕着额间垂下的发丝,轻佻的问道。   “哼,那倒也不一定,若是让我抓到那只偷酒贼,我便剁了他!”   “莫不是我们上次喝的?”阿挽认真道。   “不是,不是,我那两壶酒,藏了好些年了,说起来我竟不知晓它们是何时没了,实在是太对不起它们了。”娓娓连连摆手,她可就指着那酒撑场子呢,招牌啊,怎会随意喝了。   阿挽欲回答,却瞧着君炙不可思议的瞧着她,于是开口询问他:“怎么了?”   “竟想不到,阿挽师姐居然喜好饮酒?”君炙轻笑。   “我...”阿挽竟不知如何回答,特别没骨气的道了句:“喝酒怎么了?”   他们是辰时出发,约莫半个时辰就下山了,此行的方向与她家相反,她还想着能回家看看,能再去谢谢那药铺的小童呢。   三人打算先去镇上,买上三匹马。   “呐。”娓娓伸手,献宝般给他们展示出来。   阿挽疑惑的看着她手中的石头。   君炙却嗤笑一声,“雕虫小技。”   “这...石头怎么了?”阿挽问道。   “诶?阿挽你修为精进不少,虽然看上去像是石头,可凡人看上去,那可是银子呀。”娓娓眨眨眼睛,高兴道。   “不行,我带的银子尚且够了,我们又何须骗人?”阿挽正色道。   君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娓娓见阿挽不高兴,也就把手中的石头扔了。   阿挽这才又道:“若不到迫不得已...”   “那就是迫不得已再用。”君炙补充,却是了然般看着阿挽。   “......”   临行前,掌门曾给他们一副地图,可真的走起来,几乎瞧不见地图上描绘之地,看这样子还要走很久才能进到镇上,他们要加快脚步了,不然夜宿的便是山林了。   此时山间正郁郁葱葱,空气清明,他们行走在山林之中,伏暑的尾巴恐怕还要嚣张几日,阿挽轻轻拭掉额间的汗珠,却见他二人丝毫不受影响一般。   “师姐难道不知用法力消暑?”君炙瞥她一眼,不在意道。   “师弟也要保重身体,过度劳累恐伤身体,小心透支过度,一会若是有危险,师姐怕你拖我们后腿。”娓娓不客气的拆台。   “师姐也是。”君炙又道。   “无妨,林间能抵挡日光,并无那般炙热,娓娓说的不无道理,我们还是保存体力吧。”阿挽也说道。   “呐。”君炙不知从何处寻了把折扇,递给她。   阿挽也不扭捏,接过来,便呼呼摇了起来。   君炙从身后轻笑出声。   勉强能抵挡这炎热的天气了,话还没说完,这林中乍然起了一阵大风,舒适极了,可下一刻,就有肉眼可见的一团黑气冲着阿挽袭来,阿挽一躲,下意识掏出千里牵。   “怎么了?”娓娓上前一步问道。   “刚才...你们可有看见什么?”阿挽问道。   君炙也收了玩笑之意,转头向阿挽问道:“师姐看到了什么?”   “黑烟,可能是我看错了。”阿挽怔怔道,细看周围,没有一丝异样,刚才难不成是幻觉?   “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君炙的话音刚落,前方立刻又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只见,一团黑影从天而落,君炙一把拉起二人退后一步,再看他们的位置时,已被这从天而降的东西而占。   “哎呀,我的屁股~”那男子哀嚎一声,一咕噜又爬起来,似乎是要继续逃。   三人齐齐往前看去,阿挽才知,刚才的并非是她的错觉,因为此时那一团烟正聚拢于他们的上空,如同张着血盆大口。   “快走。”君炙冲她们轻喝。   阿挽一拔腿,还没从颤抖中反应过来,迟迟挪不动步,才低头望去,那男子正死死的扒着她的脚,只见那人涕泗横流道:“大侠们,带着我吧。”   君炙只好退回来,一把抓起人,往前扔了几步,这才回身对着那团黑烟,阿挽和娓娓也祭出武器,阿挽急急出鞭,用了九成的力量,挥下去,只见长鞭穿过黑雾,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根本就如同打在空气上。   “走。”阿挽大惊失色,转身喝道。   哪怕她修为再低,也知晓,倘若对手是一团空气,他们如何能赢?.   “大侠们,快走啊,此物走不了多远!”好歹那男子还有些良心,冲他们道一句,就率先冲了出去。   几人顾不得消不消耗修为,捏了诀,就快速逃开,君炙见阿挽有些吃力,一把拉住她齐齐离了去。   果真,此物如那男子所说,似乎前面有他忌惮的东西,顿时散了去。   “吓死我了,这玩意怎么又出来了。”男子拍拍胸脯,语气间似乎对这个东西十分熟稔。   娓娓“唰”的一声拔出剑,架在那人脖子上,问道:“你是何人?”   “哎,女侠这是作甚!方才还是我救你了你们。”男子被吓得嗷嗷叫了起来。   阿挽皱眉,轻唤了声:“娓娓。”   “你且说说看,这是什么怪物?”君炙找了棵大树,半倚着。   “山妖...是山妖,山中的老妖怪。”男子憋了半天,才结巴的道出。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娓娓先开口:“说清楚些。”   “说起来,此物也是我们山水村的老祖宗了,这东西与山同寿,不过却未曾害过人,我今日是越界了,应该是惊扰了这位祖宗,多、多谢各位出手相救。”男子轻轻推开卡在脖子上的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几人,见无其他反应,才细细道来。   君炙伸出手,捏诀,一探,迎上二人的视线,方道:“凡人。”   “不管了,我们继续赶路吧,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镇上了。”娓娓提议。   “嗯。”君炙赞同,看来也不打算多管闲事,转而看向阿挽。   阿挽自然无意见。   “你走吧。”娓娓收了剑。   “看在你们救过我的份上,勉强告诉你们一件事,此处离镇上还远得很,天黑之前定是到不了,往前三里,有个客栈,爱信不信。”男子跑了几步,才回头大喊,话一说完又好似怕他们反悔似得,跌跌撞撞的又跑了。   “那怪物我们未必打得过,既然不伤人就不必多管闲事了,此人冒冒失失的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林子中也甚是可疑,既然你都看过是凡人,应该是我们多心了,至于此人的话,你们信是不信?”娓娓仔细分析出来。   “反正我们也是要往前去。”阿挽开口又道,“小心些就是了,走吧。”   “嗯,走吧,到了再说。”君炙也赞同,这路走下去也没个尽头,现下又耽搁了时间。   “若是天黑了,我可不想睡在这里。”娓娓哀呼,十分嫌弃道。   夏日虽长,也经不住路途遥远,方才就如同插曲一般被遗忘在脑后,时间这么一耽搁就更不够用了,阿挽细细打量起这地图,他们此时大概在这个凸起的丘陵处,过了丘陵似乎就是个客栈,那人应该没骗他们。   到底是小姑娘两只,见着虫蚁都要惊呼一番,君炙在身后,暗自好笑的摇头。   阿挽这一路也没闲着,见着能用得着的草药便采了些,还多亏了自个十几年的山林生活,又加上兄长离不开这些,即使他们用不到,到了镇上换些银子也是好的。   “想必一路上与我们目的相同的人也不少。”君炙忽然道。   娓娓闻言,紧了紧手中的剑,“嗯,恐怕这争斗从下山就开始了。”   他们二人难得出了默契与有了短暂的和谐,阿挽也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越界之争,不限门派,而天下能人异士甚多,更何况六界之中呢?此中明争暗斗,怕是一下山就开始了。   “这就是那人口中的客栈?”阿挽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客栈发问。   三人齐齐看去,山野之中,这客栈是合理也不合理,此处立于荒野,往来人群甚少,这客栈就显得有些怪异了,可此处又是连接两地的中心处,有间客栈,似乎也合情合理,只是不知老板是何人,敢把客栈立在这里。   “去看看。”君炙道。   “嗯。”   “阿挽你们看!”娓娓忽然指着开门的人,讶然道。   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老板娘   正是路上遇见的那男子。   这客栈修的极为朴素,门口修筑的马厩已残破不堪,茅草搭在上面摇摇欲坠,倒是依旧有几匹马在寂寥的啃食着马草,刚才这男子正是刚刚扔下马草之人。   门口两侧挂着灯笼,昏黄的灯笼一下一下摇曳着,两边的木栅栏倒是刚刚翻新的,门口立着幌子,上面几个大字几乎褪去了原本的模样,依稀看得出来几个字“山间客栈”,果然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山间客栈。想来是客栈的老板看不下去了,才简单收拾了一下门口,至于这其中嘛,也只有进去才看的见了。   三人依次走了上来。   那男子悄悄打量了他们一眼,一推门进去了,大门忽然被重重的合上,想起他下午的叮嘱,倒不知这是开门迎客还是闭门谢客的意思了?   须臾,门复又打开,三人已近。   “砰”的一声,只见一团“东西”被丢了出来。   那男子“哎呦”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霎时,门被彻底打开,出来几个胳膊上满是肌肉的粗壮大大汉,皆双手叉腰,对着地上的男子一顿胖揍,带头的一摆手,才粗声粗气道:“胡三,你今天又溜到哪里去了?再敢逃跑,老子剁了你!”   原来这男子叫胡三。   “各位爷,各位别打了,我、我去山中打猎时迷了路,这才回来晚了,万万不敢逃跑啊!饶了我吧!你们看,他们可以作证...”胡三下意识的护着头,斜眼指着阿挽他们,嘴头上还不忘告饶。   阿挽走在前面,眉间拢起,她们可没打算替他作证,扫视过君炙和娓娓,见他们也是一副见机行事的模样,便未出口。   而此时,客栈中又走出一人,身着柳绿长裙,一抬袖露出白嫩如藕的手臂,指尖还握着绣花的帕子,这一抬手倒是让几人停了手,再往上看去,妖娆身姿,如雪的肌肤,柳眉一挑,无限风光,纤腰一摆,款款而出,见有生人,一眼望来,烟视媚行。   “老板娘,这臭小子,忒不听话!”依旧是那领头大汉,先是垂首恭敬的叫了人,神色之敬重,倒叫人不自觉低了三分,而后又指着胡三,臭骂道。   “没看见有客远来,叫人瞧了笑话!”老板娘收了笑意,语气酥酥麻麻,虽是娇嗔,但极具威严。   “是,去,你们几个去迎客!”领头的又问:“那这小子...”   老板娘先是向他们低笑一声,而后转过头,继续嗔道:“拖到后院,往死里打。”   阿挽抬步,嘴角动了动正要开口,君炙一把拉住她,示意她先不要轻易插手。   “各位打尖还是住店呐?”里面顿时又迎上来一小厮,小二拿着白抹布,习惯性摩挲两下,又搭在肩上,笑容满面的问道。   “住店,两间房。”君炙上前一步,笑着吩咐。   老板娘笑的更甜了,一双眼睛黏在君炙身上一般。   “那我去给公子备些吃食可好?”老板娘上前两步,身上的脂粉味更甚,香的有些呛人,君炙这才转身对着她,一拱手,一双眸子笑了起来,几乎要眯成一道线了,他嘴角坏坏的勾起,温声道:“那就麻烦老板娘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公子不要客气,唤我阿娇即可。”   “阿娇姑娘,这小厮,我们确实见过,还曾有过救命之恩,想来因此事耽搁了,老板娘能否饶了他?”   “这...公子有所不知,这混小子可不是第一次了,定是逃脱不得,怕夜里出事又滚回来了。”老板娘作为难状,一双眼睛垂了下来,轻轻咬着嘴唇,不情愿的开口:“若是对几位有救命之恩,那我就饶了他,如何?”   “多谢。”他轻笑,一把夺过阿挽手中的折扇,潇洒利索的展开折扇,轻轻的摇了起来。   阿挽:“......”   阿娇腰肢款摆的走在前侧,屋内的陈设倒是比门脸看上去好多了,厅堂之中虽看上去稀稀拉拉竟还有不少人,想来这荒郊野外,这些大概都是今日路过此处的,不过细细瞧过去,竟不少富家子弟的模样,倒不知来这做些什么。   小二带着三人上楼,待他们将要入门之时,又朗声道:“几位夜里若没什么事便不要出门了,此处山妖肆虐,可别怪我没提醒哦~”   “有事就唤我,你们二人小心。”君炙把她们二人送回房,收了折扇,自然也收了笑意,丝毫不是刚才的混账模样。   “嗯,夜里不让我们出门?阿挽,你怎么看?”娓娓低声问道。   “她口中的山妖,想必就是我们白日里遇见的。”阿挽答非所问,不过也在思量山妖之事。   “恩人,恩人。”胡三忽然探头进来,挠了挠头,碰到了伤口,顿时又疼的龇牙咧嘴,“方才,多谢恩人替我说话,胡三无以为报,只有几句话,恩人千万要听,夜里万万不可出门。”   “为何?”娓娓急道。   “唉,是山妖,还记不记得白日里我们能逃脱,就是因为白日有禁锢它的东西,这夜间则是它的天下。”胡三继续道。   “那你几次三番可是要逃跑?”阿挽抬眼直视他。   “我、我只是贪玩了些,才没有逃跑。”胡三登时变了脸,面色不郁,“我走了,恩人要记得。”   “你们有没有发现厅堂的坐客?”阿挽突然疑惑道。   “多是富贵子弟。”君炙一语点破。   “没觉得此处有避暑之效吗?”娓娓机灵的开口。   这样一说,似乎也说的过去了。.   “咱们会不会疑心太重了?”娓娓又道,“不过是个平常的客栈也不一定。”   “也是,我们兴许是被老板娘的话给吓到了。”阿挽舒了口气,做出小女儿姿态,下山之后,他们都谨慎了不少,细细想来,怕是太过小心了。   “嗯,万事小心,我出去了。”君炙点头。   约摸一刻钟,小二就送来了吃食,君炙一开门,见来人不过片刻怔忪,露出风流倜傥的笑意:“劳烦阿娇姑娘亲自送上来了。”   “客气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阿娇一口一个公子叫的太过生疏了。”她娇笑一声,轻手轻脚的放下食案。   “君炙。”   “君炙?好名字,听得奴家心里头一颤呢。”阿娇妆模作样的拍了怕胸脯,说罢,脚下一歪,“哎呦”一声,险些绊倒,还好君炙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站稳之后,忙道了声谢,扑鼻的香气传来,君炙片刻失神,她才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手掌大小的铜镜,呵气如兰:“不知君炙眼中的阿娇是什么模样呢?”   铜镜对着阿娇,而镜中却无丝毫模样。   她用手帕掩鼻,轻笑出声,原来是位纯情少年。   “公子早些歇息吧。”阿娇退出房门。   阿挽同娓娓挤在一处,倒也没那么怕了,想来是被白日里吓到了,才会这般谨慎,“睡吧,说不定一觉醒来,天就大亮了。”娓娓道。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生活,娓娓,你觉得下山的日子好玩吗?”   “唔,才刚下山而已,怎么,想家了?其实我从前未入山时,便四处惹祸,山下其实可好玩了。”她激动时就握着阿挽的手,一块比划。   “我们在山下时,没有几个乡亲愿意同我们挨着,大概是怕兄长的病传染。”夜色之中,阿挽的声音带着些哀愁,“其实兄长也知道,所以不让我与他们打交道,时而有些闲言碎语,后来也就习惯了,我以前经常采些药草,只有哪家穷人病了时,才会前来拜访。”   “哼,这些人就是这样,趋炎附势。”娓娓冷哼。   “感情是互相的,我又怎会不知?”阿挽轻轻开口,语调在幽深的夜里被拉长。   时间也在闲聊中长久的过去。   直到“噔噔噔”的敲门声响起,二人才同时惊起,这一觉竟睡得如此香甜。   小二:“隔壁的公子给姑娘要了吃食,姑娘是下去吃还是送到房里?”   “我们下去。”娓娓一把拉开门,倒是惊了门外的小二。   “好嘞。”小二忙应着。   “早些吃完上路吧。”君炙不知何时从房门中走了出来。   她们也正有此意,三人一同下了楼,阿挽往院中一扫,正瞧着胡三在哪院中劈柴,瞧见阿挽,还傻乎乎的一笑,阿挽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个男子,浓眉大眼的,可身子骨小,看上去好似还没到弱冠一般,一张脸倒是老成许多。   天色已然大亮,并不似昨日那般炎热,果真是避暑的好地方,细嗅空中,似有花草的清新之意,令人舒适无比,心旷神怡。   不消片刻,阿挽刚放下碗筷,远远的就瞧着阿娇扭着细腰就过来了,今日带了团扇,一举一动都摇曳生姿,真是令女子都生出羞涩之意。   这一出现立即勾了厅堂之中许多人的视线。   “君炙公子要走了么?”阿娇幽幽开口。   娓娓哼笑一声,心中却暗道:这是名字都知晓了!   阿挽也讶然,倒是不知她何时居然知晓了师弟的名字。   阿娇身后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阿挽忽然一惊:该不会不放他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好忙,大概隔日更QAQ 喜欢就戳个收藏吧~\(≧▽≦)/~ ☆、梦中局(小修))   “你们几个退下吧。”阿娇转身轻斥,勾人的眸子在他们身上转了几转,最后定在阿挽二人身上,“姑娘们,别怕,阿娇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到镇上还有一段时间,几位路上小心呐。”   “多谢。”阿挽拱手,实在想不出如何应答,不过她也未必需要她们的回答,一双美眸里,秋波盈盈,皆付与君炙了。   晨间的山林,空气极好,天气也不似午时那般炎热,翠绿的草木之中时而露出不知名的鲜艳小花,装点在这山间小路之中,使人心神愉快。   阿挽再次取出怀中的地图,打量一番递给君炙,他自然的接过,直望着手指所指之处,蹙起眉头,“此处应有河流?”   “会不会是地图绘制之日已久,而溪流...”   “纵是干涸也该有痕迹。”娓娓打断她的话。   “我们走错了?”娓娓继续道。   “不如往前走走看?”阿挽收回地图,提议道。   君炙把玩起折扇,突然笑起来,一下把扇子扔回阿挽手中,黑眸之中似有光泽闪动,以勾人之势转头看着阿挽,唇如桃花,当真是“美貌不可方物”,只听他言:“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挽一怔,尽显小女儿姿态,双颊晕红,动了动嘴,却未来得及说个所以然。   原本三人还在严肃的研究地图,哪知道他忽然不正经起来,一副天涯海角,任其走的架势。   “想来师弟客栈的一晚过的很是舒坦吧,这会哪有心思关心路途之事?”娓娓叉腰,梨涡若隐若现,却是出言讽刺起来。   “娓娓师姐这是吃醋了?”君炙收了笑意,正色道。   可任谁都看出了他的调笑之意。   “不过是路途遥远,说个笑话罢了,阿挽师姐言之有理,君炙自然同意。”他又道,语气正经了不少,其意真假难辨。   “哼。”娓娓握紧手中的佩剑,大步上前去。   “师、师弟好本事。”阿挽本想呛他一句,不料舌头打了个结,竟结巴了一下,好在不影响气势,将扇子又扔给他,转身就走,却被君炙反手抓住,带着清凉之意的手掌抓着折扇放到她手心,“夏日炎热,师姐还是不要逞强了。”   插曲过去,三人复行了一段时间,因着镇子就在前方不远处,便把河流之事抛之脑后了。   临近处有块大石,龙飞凤舞的刻着几个大字——乱石镇。   这名字起的忒不吉利。   街边陆陆续续露出几家店铺,偶有叫卖声传来,往巷深处走才来了这热闹之处,君炙与阿挽先去买了马,娓娓负责去买些吃食,兵分两路倒是也快。   阿挽倒是许久不见这热闹的集市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不由的就跟着乱转起来,跃跃欲试的模样,猝不及防的听到君炙的问话:“师姐不就是凡人吗,怎么对凡间之事仍然如此感兴趣?”   “就是因为是熟悉的东西,才喜欢啊。”   “哦?我以为时间长了便会厌倦。”君炙抬起头,不解道。   “那你长这么大,没有喜欢的东西吗?”阿挽瞧着刚买回来的小黑马,爱惜的不得了,时不时地摸着它的马鬓,顺势问道。   君炙竟皱着眉头思考起来,过了一会才认真道:“那倒未曾。”   阿挽停下手中动作,傻了半响:“师弟莫不是在开玩笑?”   世间哪有人生无所悦呢。   “很奇怪么?我一向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多年来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君炙说道:“师姐呢?从下山以来,总算见到师姐心情好些了。”   阿挽登时沉默了,“我倒觉得想到什么做什么也挺好。”   “一直以来都听闻,师姐参加越界之争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门中至宝被毁一事,是真的么?”君炙又问。   “嗯。”   “若是需要君炙帮忙的话,必当鞍前马后。”他玩笑般一拱手。   阿挽一怔,手中的折扇毫无防备的掉下去,脸色煞白,耳边似乎又想起似曾相识的话,就在这时,他们耳后忽然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竟是遇见了迎亲之人。   只见那红轿子已经走进了,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向着他们而来,高头大马之上坐着一容貌俊朗的男子,胸前挂着红花,想来这就是新郎了。   他面色红润,嘴角噙着笑意,以浩荡之势招摇过市。   只是不知红轿之中是哪家的姑娘。   顿时围上来一群人,人群之中忽而沸腾起来,那卖包子的大爷也顾不及理会买包子之人,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到前头来,阿挽被他一挤,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再见君炙也有些狼狈,那大爷约莫七八十年岁,胡子鬓角早已花白,正蠕动着那张饱经沧桑的嘴巴,“冤孽呐,可怜的姑娘哟!”   阿挽仓皇之中就是听到这么一句话。   “可怜了那孤苦无依的小娘子。”   “是啊,是啊,那吴家也是,娶了作妾也好,何苦生生逼走人家呐。”   “唉,小点声那,吴家可不是好惹的!”   大喜之日,皆是喟叹与怜惜的话语。   眼看围人越来越多,远处更是有飞驰的马蹄声传来,只见个个身穿杂役服,配着长刀,皆利索的翻身下马,亮出那耀眼的白刃,惊得一干百姓也退后几步。   “吴郎。”   嘈杂之中这尖锐的女声格外引人注目,不知何时一位红衣姑娘早已冲出了人群,跌倒在新郎的马前,而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正是她喊出来的。   “阿娇?”新郎不敢置信的喊出口。   人群似乎也被突然出现的女子给惊得更加喧闹,阿挽被几番拥挤之下,竟被挤到了最前方,回头时,君炙不知去了哪里,想要再挤出去哪里还那么容易。   她把视线放到拦轿之人处,眸色微变,心中疑惑大起:这不正是客栈的老板娘吗?   阿挽头一歪,向着一侧的老妇人问道:“婆婆可知这是不是那山间客栈的老板娘?”   “山间客栈的老板娘?老身从未听过。”老妇人摇摇头。   “那婆婆知道这是谁吗?”阿挽又问。   “唉,这是吴家少爷的相好,不过这姑娘来历不明,吴家不同意,便被吴家给打发了,现如今正迎娶新妇呢,依老身看留在身边作个妾也就罢了,听说给送走了,却不知怎么又回来了。”老人又道。   她定是没看错的。   除非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来人呐,还不快给我拖下去,耽误了吉时你们担待的起吗?”一声更尖锐的女声响起,却见那喜婆恶狠狠的上前来,指着阿娇,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架势。   “吴郎。”阿娇眸色盈盈,已是泪流满面,似乎毫不理会喜婆的话,只是凝视着她口中的吴郎。   男子高声斥道:“你走吧。”   阿娇闻言慢吞吞的爬起来,阿挽这才注意到她身穿绛色长裙,细细观来宛若嫁衣,她双手捧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声音之悲怆,百米之内可闻其声,阿挽一时竟忘了她的身份。   “吴郎,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你难道都忘了吗?”   “父母之命难违,阿娇是我辜负了你。”男子翻身下马,跪在她面前,语气难掩悲痛。   “你变心了对不对,你喜欢上她了是不是?那我们的孩儿怎么办?他定是个聪慧的孩子,你当真要舍弃我们吗?”阿娇质问的同时又轻轻抚着肚子,在提及孩子时,闪过一丝温柔。   “吴郎,你要记得,是你负了我阿娇,是你负了我!”她忽然发狂一般,上前打着跪倒之人。   阿挽见周遭之人也纷纷落泪,忽觉脸颊湿润,不知何时自己竟也落了泪,忽然项颈间光芒大作,她用手一挡这耀眼的一幕,耳畔就传来无奈熟悉的声音:“功夫白教了你不成,这才刚下山,就这般让人设计。”   “仙人!”阿挽惊喜的开口。   “是我。”络修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顺其自然的拉起她的手,慢慢将人护到身后,左手掌心晕起一道光芒,顷刻间打在阿娇身上,不消片刻,眼前的一切都不见了,眼前也是乌黑的一片,依稀可见此处树木密集,这不就是白日的树林么!   “走了一夜累了吗?”络修眼睛之中浮现出揶揄之意。   “?”   “你瞧瞧这附近。”络修又道。   阿挽细看之下,立刻起了战栗往络修身后躲了躲,他自然是很满意。   正是白日里所见的那些人,有富家子弟也有客栈的小厮,闭着双目,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这深夜的树林之中,有的带着笑意,有的又呜咽哭泣,渗人极了。   “仙人?这是...”   “山间鬼怪成了精,设了一场荒唐梦,莫慌,有我在。”他安抚性的握紧她的手,又柔声道:“在外叫我络修。”   仙人容易暴露身份。   “我们还在客栈里?对了,君炙和娓娓,他们还不知在何处?”阿挽担忧道。   “无碍,他们修为比你高深。”他身子一转,直勾勾的盯着她,“阿挽。”   “诶?”   “自从我忙完归来,还未...好好教你修习。”他明明想说,还未好好说上几句话。   “...此时不妥吧?”此处看上去还很危险的样子。   “几日不习,怕是荒废了,进了幻境竟不自知,丝毫未曾察觉,倘若我不来,你又该如何?”络修面色微沉,痛心疾首的教育着。   阿挽怕这个。   “仙人说的是。”阿挽眨巴着眼睛,竟无言以对。   “这幻境倒是没什么厉害的,只是需要等天亮之后才能再做打算,正好腾出些时间教你些本事。”络修又道。   阿挽一一应着,忽然肚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才觉得晃了这一宿,肚子早就饿了,包裹又不在身侧,只好悄悄抬眼,暗自瞧他一眼。   “饿了么?在此处等着。”络修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手。   话音未落,阿挽又缠上那手臂,若是白日里瞧她定是能看出她两颊泛红,“一起吧,我、我害怕。”   “好,注意不要碰到这些人。”   这些人都在幻境之中,沉浸在编织者编制的梦中,若是贸然叫醒,恐生异变,再者这些人便如同梦游者一般,若是惊了,怕是会活活吓死。这也是他为何入梦唤醒阿挽了。   他掐诀,撑起一方结界,阿挽是有些累了,倚着大树浅眠着,络修在一侧生了火,细心处理着方才的猎物所得,鸡腿被烤的噼里啪啦作响,片刻,浓浓的香味就传了出来,阿挽便坐不住了,主动凑上前来。   络修一勾嘴角,宠溺道:“再等片刻。”   她咽了咽口水,有生之年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鸡腿。   他将烤好的递给她,又利索的架上另一只,见阿挽吃的无比香甜,竟也动了口腹之欲。自袖间掏出一坛酒,放置在一侧,待烤够了阿挽吃的,才掀开了酒坛子,大口饮起了酒。   “仙人又饮酒?”阿挽皱眉,语气不觉出了嗔意。   “如何?”他挑眉,这是管起他来了。   “此处荒郊野外,又是鬼怪四出之地,仙人若是醉了...我、我咳咳......”阿挽说的急,嘴中的鸡腿还未下咽,顿时呛了起来,小脸如同红布一般。   络修先是心中一紧,好笑又好气的递给她手中的酒坛。   阿挽顾不得其他,“咕隆咕隆”咽下去两大口,喘息的问道:“仙人喝的是甜水吗?”   “这本是给你带的,友人赠的葡萄酿,酸甜可口,阿挽...喜欢吗?”他尾音拉长,意味深长的问道。   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醉人:“喜欢。”   “喜欢就多喝些。”   若是醉了就...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络修:本上仙终于粗来了! 阿挽:哭唧唧,哭唧唧!络修不在的第一日,阿挽想他,络修不在的第二日,想他。络修.... 剧情君:不怪我QAQ ☆、喜欢么   “呐。”阿挽豪情壮志的饮下几口,似乎是没听到他的话,将酒递出。   络修眼中带着笑意,伸手接过,就在她的注视下,顺着她喝过的壶口饮起来,美酒过喉,依稀可见他大口吞咽的动作,似乎如同酒水下的是自个的肚,阿挽跟着咽了一口口水,后知后觉红了脸,她从未觉得,仙人喝酒也是这般...性感的。   直到鸡腿上摇摇欲坠的肉“吧嗒”一声落了地,络修了然的睨她一眼。   “看着我作甚?”   阿挽:“呃...”   “难不成本仙人看错了?”络修正色道。   没看错,但是不能承认。   “仙人您饿么?”阿挽晃了晃手中的鸡腿,试图扯开话题,结果鸡腿很没面子的全掉了...   阿挽:“......”   “你倒是吃饱了。”络修叹息一声,幽然道。   阿挽拿着骨头,扔也不是拿也不是,嘴上的话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只好背过手,咬着下唇,直到唇色发白,内疚道,“原来仙人也饿了么?”她顺势把藏在身后的骨头悄悄的扔出去。   “无碍,本仙人还挨得住。”   见她低头,面色郁郁。   他又嗤笑一声,阿挽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络修,没了往日的严肃,也没往日浑身散发着的很正经的模样,这样笑起来的仙人竟年轻活泼了许多,故而只愣着看人去了。   “还要喝吗?”络修半哄半诱。   阿挽点点头,毫不客气的接过。   这一饮不要紧,络修带的这酒可是绛禾收藏当中偏上的美酒,多适合女孩子饮用,味道不大,后劲却极大,取其百种材料,果实为主,大多是刚产出的新鲜葡萄,名曰:醉仙子。   络修带着它是因为此酒味道鲜美,口感极佳,才不是因为后劲大。   结界之中,外人不扰,月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枝丫中射进来,他们二人皆倚坐在树干之上,夏末的夜晚,竟也起了丝丝凉意,她半醉半睡,络修总是忍不住要睇她,见她睡实了,才将人挪到怀中,而后又解开衣衫,让她躺在膝上,轻轻覆上衣衫。   她虽梦着,一双手总是不老实的挥来挥去。   络修只能给她固定住,却见她忽然抬了头,睁开了眼睛,他还未来得及心虚,又听她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仙人脱衣服作甚?”   “......”他不语。   络修:“阿挽?”   “嗯。”阿挽点头。   醒了?这是。   不过三秒阿挽又垂下了头,络修虚惊一场。   兴许是趴着难受,络修又把人半抬起,让她躺在自己怀里,这来回的搬动与摩擦着实让络修不愉悦啊。   安静不过一会,她一双手又不老实起来,先是慢吞吞扒到他肩膀处,又挠痒痒般往下滑,到了衣襟处刚好挂在交叉处,不动了...   夏衣岂厚哉?   络修除了衣衫,不过里衣单薄的挂在那里。   络修黑着脸把手拉回来,只见阿挽又晃晃悠悠抬起身子,作仰视状,手死死的扒着络修两侧的衣襟,瞪着眼睛,蹙眉问道:“仙人为何脱衣服?”   瞧着迷糊的两个黑眼珠,也晓得人还未醒。   络修口中闷哼一声,脸色微沉,浑身涌上一种热/潮,正以蓬勃发展之势迅速开疆拓土,热涨冷缩!是身为男子没法控制的感觉,也是成仙多年未曾有过的...那种嗯感觉。   见络修不答,也说不出话...   阿挽似乎不高兴了,挣扎着起身,横跨着他,还未站稳,一个趔趄结结实实的跨坐在他身上了......嘴上还不忘嘟囔着:“仙人脱衣服到底要做甚!”   他的小仙人...   这一下便如同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那便告诉你脱衣服作甚。”他咬咬牙,打算做些什么。   他双手抓在她臂膀两侧,阿挽眯了眯眼睛,似乎还有点懵懂,隐隐之中似乎见了络修,却始终看不清自己在那,张了张了嘴,不自觉的轻哼着:“络修仙人...”   “阿挽。”他嘶哑道。   “唔...嗯。”她继续眨巴着眼睛。   络修往上一提她,将他举得离自己近些。   阿挽的眼睛突然瞪圆了。   眼前是一张巨大的脸庞,阿挽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好眼熟的人啊。   络修的喉结轻轻滑动着,阿挽也吞咽了一口吐沫,二人就这般对视着,似乎要看谁先忍不住似得,阿挽甩甩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明明不是这样的仙人,可眼前的人就是好看的让人忍不住上前,她轻轻仰起头,越来越想靠近上方的俊美仙人,最后试探似得送上了唇,一触不止。   络修擒住,她再躲闪自然是来不及的,唇瓣相接,唇齿缱绻,一时间所有的隐忍,所有的思念,都迫不及待的涌来,纵他是仙,此时怕也是什么也顾不得的,书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概,就是这般了。   阿挽轻哼出声,似是呼吸不得,蹙拢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叫出声:“仙人...”   他难得笑出了声,放开她,本不想趁她酒醉,但好在她意识是清醒的。   “阿挽?”   “嗯?”   “喜欢吗?”   “......”   话音没落完,阿挽又装死似得昏睡过去,就差哈喇子流在他身上了,头没力气似得嗑在他胸前,扶了半响扶不起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挪动了一下身体,让阿挽舒适的睡在他怀中,扬起衣衫又覆在她身上。   山林之中,偶尔有杂音传来,似也能静下他的心,动了动唇角,一个吻轻轻落在她额角。   阿挽悄悄抬了抬眼皮,这这这...是梦吧?困意袭来,着实有些分不清了,阵阵暖风吹过,湿润的唇角竟有些干涩,都昭示着,曾经有什么东西湿润过她的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一颗想开车的心- - ☆、再会面   “娓娓师姐?阿挽呢!”君炙一个箭步迎上来。   “她没同你在一起吗!我醒来时就在这林子中了,这客栈一定有鬼!”她怒骂一声,又忍不住担忧阿挽。   “我们明明出了林子,还进了镇。这会怎么又回到了林子,莫非这是幻觉?”可惜他醒的早,未曾继续待下去,不然揪出那戏中之人,这幻术自然就破了。   “入睡之后,我便察觉不对,竟没想到还是着了她的道,阿挽修为低,我们还是先去找阿挽吧。”   “好,一道吧,天马上亮了,万一再生变故。”君炙四下打量一下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又各自扫了一眼周围,山野之中,树木丛生,根本不辨来路,这林子大小也不知晓。   君炙忽然从袖中掏出折扇,下了一道禁制,闭着眼沉思一会,道,“没有阿挽的气息。”   “小心。”娓娓神色一变,二人齐齐退后几步,如行尸走肉般的“怪物”就从他们身侧擦肩而过。   “难不成刚才的我也和他一样?”君炙忙整理一下仪容,满脸不可置信,“那不是有失我的...仪态!”   娓娓嗤笑,搭理道,“怕是强不到哪去!”   “分头找吧。”娓娓又道。   “那...好吧。”君炙思考片刻,“师姐也要千万小心,若是成了那鬼模样也好不到哪去吧?”   “你...”   君炙潇洒的开了扇,转身离去,留下娓娓气愤不已。   *   阿挽手指轻轻颤了一下,络修忙低下头看她,见她迷糊的睁开眼睛,便小声唤她:“阿挽?”   “仙人?”   “嗯,天要亮了,起吧。”就好似平日里叫她起床一般。   阿挽晃了晃脑袋,昨夜是喝醉了吗,头晕的厉害,一挣扎,才发现自个躺在络修怀里,翻了身爬起来,那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   “仙...仙人。阿挽可曾冒犯了仙人?”她低着头,昨日的记忆隐隐约约记不起了,但是梦她记得啊,她好像亲了仙人,不不不,这是梦,是梦!她居然在梦里把仙人给...   “何止冒犯。”   “啊?”   “以后不许再喝酒了。”络修面色肃然,自是记起她主动吻他的事。   “哦。”她好像知道何止冒犯的事是她干了什么了!难道真的亲了他...还是假装不知道吧,万一仙人想不开,认为自己晚节不保,再来个杀人灭口。   这么一想,她立刻噤了声。不对,貌似不是她要喝的酒啊。   “千里牵可曾随身带着?”络修又问。   阿挽一怔,“带着呢,带着呢。”   “那为何不曾理会他。”   “?”   “我...上次找你有事,你没理我。”络修轻咳一声,掩饰住不自然。   “呃、应该是信号不好。”阿挽捏着衣角,结巴道,这几日忙的似乎忘了...阿挽眼色一亮,忙转移话题道:“那仙人找我什么事?”   “呃、无事了。”这下轮到络修结巴了。   还未来及缓解气氛,络修面色一敛,喝道:“出来。”   阿挽顺着声音看过去,粗大的树木隐隐挡住一个身影,露在外面的衣摆特别明显的一晃一晃,君炙收了折扇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他只是碰巧听了个墙角,不太习惯这样的阿挽师姐,和平时完全不是一个模样嘛。   “师弟?”阿挽心中一喜。   “阿挽师姐。”君炙也甚是欣喜。   络修不动声色的打破这一道故人相逢的场面,横在二人视线中间,君炙这才打量起络修,隐有耳闻,祖师爷是吧。   “见过祖师爷。”君炙行礼。   “......”络修一挑眉,静静的看着君炙。   你这样说话,容易被打死。   阿挽抬了抬头,在二人身上转了几转,立刻就料到,仙人肯定不喜欢别人说他年纪大,暗暗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道:“不要叫祖师爷。”   “嗯?”络修轻哼。   阿挽闭嘴。   络修又冷哼两声,淡淡道:“在外唤我名字,络修。”   果然人越老脾气越大,这是君炙诽谤的。   君炙不置可否的收了动作。   络修自然不会再理会他,他从来不同小辈计较。   “络修...这是君炙。”阿挽扯扯他的衣袖,那模样倒是有几分知错了的意思。   “对了娓娓呢?”阿挽转身问君炙。   “她...我们分头找的你。”君炙实话道。   “那...”阿挽的话被络修打断。   “没事的,天快亮了,我们先回去。”络修又道。   阿挽小步跟上,“去哪?”   “你们来时的客栈。”   握住折扇的手一顿,俊眉紧成一道,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阿挽师姐变了呢,瞧着走远的二人,又匆匆跟上。   在络修的带领下,阿挽顿时安心不少,至少不必找路。   他走的极快,阿挽同君炙在身后小跑着,正跑着,突然脚步一顿,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她往下一看,顿时起了一身战栗,一个面朝下的全身绛黑色的人正横在她的脚步前,不知死活。   她倒退两步,君炙扶住她,立刻挡在她面前,正欲拔剑。   络修闻声转身,先是看着地上的“人”,又直勾勾的盯着君炙身后的阿挽。   “过来。”络修冲她二人开口。   阿挽小心翼翼的越过人。   君炙小心翼翼的越过人。   二人也准备好随时出手的准备,络修用法术一测,“人被翻了个个”,他上前一探,皱着眉头道:“死了。”   阿挽看清了她的相貌,是个女子,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长及腰的发丝杂乱的盘踞在一起,遮挡住脸庞,络修用枝丫挑开那杂乱的发丝,一只手自然的挡在阿挽眼前,她顿时心中一暖。   尸体的面貌并无狰狞的模样,反而十分平常,仿佛睡着一般,两行清泪很是明显的挂在两颊。   君炙戳戳她。   阿挽慢慢移开络修宽厚的手掌,细细打量了一番,不是很肯定道:“这好像就是住在客栈的人。”   “阿挽,还记不记得幻境之中看到了什么?”络修问她。   阿挽回想了片刻,“我们进了镇,娓娓去买马,我和君炙遇见了迎亲的队伍。”   君炙附和:“我们的幻境是一样的!”   络修放下手,侧身看她,“还有么?”   “有人来抢亲,是阿娇,客栈的老板娘,她说是吴郎负了她。”阿挽神色微变,似乎又生出了那样悲哀的感触,被抛弃的阿娇还在眼前,那样悲恸的哭声,仿佛还历历在目。   “恩人,恩人。”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阿挽的思绪,胡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在看到地上的尸体时,又嗷嗷叫唤起来,忙躲到阿挽她们身后,死死的捂着眼睛,嘴里不住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君炙把人拎起来。   “恩人,你们果然走不出去了...呜呜,还以为跟着你们能出去。”胡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阿挽问道:“你早知道我们会走不出去?”   胡三身子一僵,挠挠头,“也不是早知道了,是没有人能走出这座山林。”他长叹一声,缓缓道来:“上次遇见你们,我就是在找出去的路,可天黑之后若是找不到,我又要回去,否则便被那东西给杀了,呐,就跟这死人一样了。”   君炙掐着他的后背一用力,冷笑道:“好啊,明知道那客栈有鬼,还引我们去。”   “疼疼疼...恩人放手,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肯定走不出去的,我刚才也说了,若是天黑之后就会被那黑东西钻进身体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胡三疼的直嗷嗷,不住的告饶,见他松了手,又道:“那客栈能保证你们暂时不死,不过你们得罪了人就不一定了...哎哎哎,别打了,别打了。”   络修淡淡的开口,“此时还未天明,你又为何出来了。”   却不料胡三神色一变,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沉痛,他咬咬牙,瞬间红了眼眶,喘着粗气讲起他的事:“我的爹和娘都死在这山林里,我们三人本是生活在山脚的一户村民,靠打猎为生,我们附近的林子中猎物稀少,只能跋山涉水的来此,却没想到,我们再也没有出去,我爹还有我娘为了保护我都被那怪物吃了,我要报仇,可是又没有本事,只能苟且偷生的活着。”   他“砰”的一声跪倒在络修面前,“自从那日见到几位,就觉得几位修为了得,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带我出去吧,我不要死在这里,我答应我爹了还要为我们胡家传宗接代呢...”   阿挽将他扶起,显然动了恻隐之心。   “那便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络修又道。   “对了,那老板娘会妖术,会把人扔进她的梦里,再也走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仙人一出来画风就不正经了! 什么鬼QAQ 我要控制不住我几几了_(:з」∠)_ 求收,求点评QAQ ☆、迷雾破   “你有没有见着与我们同行的那个姑娘?”阿挽急切的抓着他,“就是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穿着白衣裳,大概比我高一些,你见过的,哦,对了,就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那个。”   “记得记得,小人当然记得,女侠曾用刀架过小人的脖子!”胡三眼睛一瞪,忙不迭的点头继续道:“不过倒是没再没见过。”   “那怎么办?”   君炙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胡三,才将视线落在阿挽身上,“我与她分开约莫两个时辰了,分开时她还是清醒的,而且我在这林子中晃悠了许久,也未曾见那怪物,兴许她只是迷路了。”   胡三又道:“天快亮了,那东西不敢出来,恩人说的应该是真的。”说完还不忘四下打量几人的视线,生怕一个恼怒把他给灭了。   君炙用折扇拍拍他的肩膀,显然很满意。胡三也知趣的拱拱手,高呼道,“恩人英明!”   络修皱皱眉。   “这位恩人也英明!”胡三时刻注意着他们几人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巴结着络修。   最后又瞧了眼阿挽,刚要开口,却被阿挽拦住,“不必了。不管怎样,我们先找人吧?”最后一句却是对着络修说的。   络修点头:“好。”   虽说是奉承的话,但也说明了娓娓现在是安全的,阿挽忽然想起刚才的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仙人也喜欢阿谀奉承。   “笑什么?”络修睨她一眼,尾音上扬,偏偏又压低了声音,仿佛只打算让她一个人听见。   为何有种络修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感觉?阿挽瞧着那明知故问的模样,忙拉了他的手,匆匆道:“我、我们先去找人吧。”   络修由着她拽走,眸中闪过一丝愉悦,落在握住他手腕的纤纤素手之上,恍若这林间只有他们二人。   “你说女人为什么会有两副面孔呢?”君炙十分不解的问出来,又瞧着一侧完全听不懂的胡三,拿起扇子戳戳胡三的脑袋,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走了大约一刻钟,阿挽瞧着周围有些眼熟的陈设,说道:“前面应该就是客栈了。”   “啊!!”   阿挽听见落在后面的胡三要命般的呼喊声。   “怎么了?”阿挽同络修一道转身。   “又是一具女尸。”君炙面无表情的说道。   阿挽小跑着过来,女尸也是面朝下,君炙将人弄过来,阿挽就看见了惊诧的一幕,这,这不是刚刚那具女尸吗,怎么又跑到这来了,几人少说也得走了一二里地了。   由于那两行清泪太过明显,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要不我们把她葬了吧。”阿挽道。   君炙眼睛一斜,直勾勾的看着胡三。   他认命的去寻找工具。   就在所有人都放松的时候,女尸的手指忽然动了动,阿挽离她最近,余光一撇,脖颈间的指环忽然一闪,她反射性的一退,那枯瘦的双手已经牢牢的攥紧阿挽的脚腕,力气大的仿佛要生生捏断,再见那女尸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看着众人。   君炙反应也极快,一掌拍过去,那女人吐出一口水,却仍不放手,脸上毫无痛楚。络修远远出声:“小心。”他的掌风也随之而来,阿挽借着掌风挥出鞭子,远远的缠住粗壮的树木,脚下一用力,狠狠的蹬了她一脚,这才挣脱了那枯瘦的大掌。   还未着地,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更恐惧,密密麻麻而来的人,都是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正打算把他们牢牢围住,络修早已上前去应对,目光却一直停在阿挽这,见她无恙,才安心应对起这如同黑夜里的乌鸦一般多的“怪物”。   君炙拔剑,胡三爬树。   “停。”不知何时,阿娇缓缓从一侧走出来,高声喊了一声,那乌压压的人群就立刻噤声立足,如同落地的石块,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数量庞大,骇人之气不必她们行动时少。   她依旧如同满含春意的桃花,穿着妖媚,姿态妖娆,在这破晓昏暗之际,仍不失夺目之意。   阿娇身侧挽着一个人,阿挽这次看清楚了,就是梦里的吴郎,只不过此时的吴郎也是神情呆滞,眼珠都不曾转动,若说有什么能证明他还活着的东西,就是顺眼角而落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落下。   他们十指相扣,吴郎的手指变形了似得,一直保持着握住的形态,即使是阿娇松了手也依旧保持着紧握的模样。   阿娇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络修身上,痴痴的笑起来,声音如同晃动的风铃,清澈又带着空灵的邪魅感,浓郁的香气靠近络修,似乎是非常迷恋的模样,薄唇轻启:“这位公子,你眼中的我是何模样呢?”   络修退后一步,清冷道:“原来是只魅。”   阿娇欲抚上他的脸颊,闻言一顿,脸色苍白。不过片刻,她又恢复如常,自袖中掏出掌心大的铜镜,兀自照起来,随后低低笑起来,“你修为高深,我不惹你,原来我现在的模样是她。”说罢,她指着阿挽,笑的越溢放肆。   阿挽疑惑的目光在阿娇和络修之间流转,络修不欲理会她,伸出手握住阿挽,将她拉至自己身后,睨她一眼,目光不喜不恼。   阿挽噤声。   阿娇又走到君炙旁边,福身行礼:“君炙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君炙回礼。   “不过一会没见,君炙公子眼中可就变了呢?”阿娇作痛心状,末了又用玉指轻轻点着君炙的臂膀,语重心长道:“听小女子一句话,好奇心可是爱情的开始哟~”   “至于你...”阿娇看着阿挽,欲言又止,最后又转到络修哪里,魅惑至极的开口:“想必,你比她更想知道。”   络修抬手,冷冷的看着她。   “哎,公子别动手啊,男女授受不亲。”   “阿娇姑娘,有事说事。”阿挽往二人中间一站,气势不足的开口。   “呵呵,小丫头。”   君炙恍然大悟道:“早就听闻世上有魅,擅长幻术,能幻化成人心中所爱的模样,如此并非虚言呐。”   “哦?公子还听说了什么?”阿娇笑问。   “不是说你们一向独居,不问世事么?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挑衅与我们?”君炙又问。   “自然是有人想要你们出不去。”阿娇又道:“我不过是承他一个面子。”   “也罢,你本就作恶多端,我便替天行道。”络修突然冷喝道。   “哼,只是低估了一个你,也罢,那就来试试。”阿娇蓦然退出去,那些行尸走肉顷刻得了命令,皆露出有力的双手,不知何时传来低低的哭泣声,一声大过一声,只扰的人头昏脑涨,心神意乱的,出手更加迟钝。   “阿挽,小心。”络修时而照顾着阿挽,时而分神对付这些怪物,其实这怪物并非多厉害,只是胜在人多,再加上又魔音阻碍他们,也就是等于在意志上击垮敌人,这便是魅擅长的魅幻之术。   君炙瞧着树顶上的胡三,气喘吁吁的提议道:“不然我们爬树吧?”   络修更是不理会,想他上仙会爬树?   阿挽抽空干笑一声,“好像可以试试。”   “你们上去。”络修喝道,他心中有了思量,这几人在下面反而会让他顾手顾脚。   阿挽一挥长鞭,带着君炙,齐齐上了树,好在这树木高大,能撑他们一会,阿挽担忧的看着络修,君炙拍拍她,安慰道:“没事了,祖师爷的修为,我们要怀疑?”   没了顾忌,络修一挥衣袖引来天火,可顾忌到此处是山林,又不得收了手,他一抬手引出山间枯木之枝,在他四周的空中腾飞而起,枯枝不大不小皆分成中指般长短的木棍,又都占了零星的紫色火光,一时间如同万箭齐发,对着乌压压的死尸而去,中箭者应声而倒,即刻就被火光灼了个干净。   大势已去,反观阿娇,不怒反笑,笑的十分猖狂,她问一侧的吴郎:“你可曾看见了,你那情人如何被烧为灰烬的?”   回答她的是合不拢的嘴,呜咽着。   “心疼了,我是妖,是山魅,你负了我,你居然敢负了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天诛地灭。”她恶狠狠的诅咒着,不管何时都笑着的脸忽然狰狞了。   被燃烧后的尸体,有的变成了原本的模样,有的变了成石头,其中有男子有女子,早已不是模样一样的貌美女子。   络修停下动作,似乎要看她还有什么花样。   阿挽和君炙也登时下来,齐齐望向他们二人。   阿娇不再看吴郎,转身对着他们,冷然道:“出手吧,我阿娇可不止这些手段。”   “你多年来用修为为他续命,若不是依靠着这些傀儡,怕是早就被同类啃食了。”络修淡淡道:“强弩之末罢了。”   “尽管一试。”   “呜呜...阿...娇。”吴郎的嘴中不住呢喃着,好似费了很大的力气,额际的青筋翻腾着,嘴角几乎都要抽搐了,阿娇伸手覆在他背后,源源不断的真气传送到他身体里,脸色随着真气的流失越来越苍白,但都挡不住吴郎越来越虚弱的事实。   就在此刻,阿娇忽然走到络修身边,踮起脚尖,朱唇覆在络修的耳畔,压低声音道:“你救他,我告诉你她眼里的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君炙:“这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阿挽:...... 更晚了,特殊时期,好难受QAQ ☆、生死劫   “不必了。”络修的声音极淡,仅够阿娇所听,须臾又道:“并非我不救,生死之事,我亦无能为力。”   阿娇闻言,身形颤抖的退后两步,一双素手无力的垂在两侧,定了定心神,才退到吴郎身侧,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五指成抓状,生生嵌入胸腔内,片刻已掏心而出,生的妖娆貌美的女子,颤抖的递出一颗心,吴郎的呜咽声更大,形如木偶的身体发出巨大的颤栗,他眼睁睁看着阿娇将心揉碎了渡到他体内。   顺着指尖而下的血滴,顺他眼角而下的泪水,似是同时凝结在了一起,阿挽听见吴郎沧桑嘶哑的声音:“我从未负过你,阿娇,我从未负过你,你为何不愿看看我眼里的是谁?”   “是你,都是你,是你负了我,不然我不会那么恨你们的。”阿娇痴痴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升起一团光亮,不过很快又暗下来,她不信,血渍沾染了她的衣袖,抹花了她的脸,胸膛前的空洞几乎可以穿透整个身体,她似乎毫无痛楚。   几人站在此,谁都未发声。   吴郎挣扎着跌倒在地,阿娇也“扑腾”一声跪下,连滚带爬的过去。似乎是怕他磕着碰着,一时间再没有顾忌,只想将人深拥入怀。   “呵,你是不是很恨我,怕我让你那小情人再也转不了世,所以要哄骗我?我告诉你,她已经死了,魂飞魄散了,连模样都被我做成傀儡了,也好,你就恨着我吧。”她神情忽然悠远,语气淡淡的,仿佛再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吴郎难掩悲愤,恨,如何不恨,只恨这傻妖怪爱上他一介凡人,没了长生不老,没了欢声笑语,为他背上杀人魔的名声,为了他伤了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让可怜的月容也死了。   若是能回到从前,吴郎的目光悠远,他曾是山下镇上的教书先生,平生最爱讲故事,即使下了学堂,也有许多人搬着小木墩,排成排的来听他讲故事,直到数月之前,来了一貌美女子,日日听他讲故事,时而还同他说些故事。   他自觉有趣,人生难得一知己,说是日久生情,未必,想他当时第一眼,怕是早已情根深种。   如此又数月,两情相悦,自是结为夫妻。   知她是妖,他并不惊奇,她的美貌,世间罕见。   后来,后来她说他眼里没了她,大吵了一架,正巧邻庄与他同为夫子的月容来家,正巧与回家的阿娇遇见,她一气之下,竟不见了踪影。   再后来,月容死了,他如何不知月容的死因,只能一命还一命,妻之过,只好夫来担!   “吴郎。”阿娇突然轻声唤他,将吴郎的思绪拉回,阿娇又道:“你知道我为何喜欢你吗?”   阿娇停顿了一下,她现在身子极虚,似乎每个字都很艰难:“我本山间魅,千年来游荡于世间,不晓情爱,但是魅天生有异能,就是幻化成世人心爱的女子,只要他看着我,我就能变成他爱人的模样,记得那时我常常作弄人,也常常日有百貌。初见时,只觉得你有趣,你的故事也有趣。可是后来,后来我在你眼中看见了我...是我自己的容貌。”   “姑娘身姿,世间难见,鄙人不才,甚是爱慕。”这是求亲时,他肺腑之音,现在重复着,似是又回到了那从前的时光。   “我不过是生气出走了一次,你就把月容带回了家,你知不知道月容她爱慕你,我讨厌她,你还把她带回了家!你知不知道,自那以后,我梦里都是你娶她的模样!”阿娇的语气里满是嗔怨,极尽委屈,此时一腔诉尽。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吴郎的手攥紧,竟不知那次的误会如此之深。   “可是,你为什么又替她去死呢,你为何又要伤我的心呢。”   吴郎自愿为她赎罪,殊不知这只会加重她的执念,阿娇明明可以看见他爱的是谁却因为深爱,所以不敢再看,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说什么都已回不去了,所有的解释不如给她一个爱她的肯定。他伸出枯瘦的手掌,欲抚上她的面容,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阿娇,你看看我,我眼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你...”   袖中铜镜尚在,这是她第二次从里面看见自己的模样,她忽然觉得心口好疼,没了心一样的疼,嘴角却又不可抑制的勾起了弧度,吴郎是爱她的,此生她罪孽深重,如果有来生,就做人好了,生在他的地方,搬个小木墩,听他讲故事。   “阿娇你真傻,傻到把心给了我一次又一次。”   她低下头,主动触碰着他的手掌,用仅剩的力量耳语着,吴郎深深地闭着眼睛,须臾,耳边又响起她铃铛般的笑声,最后一句留给他:“山魅本无心,因你而生。”   声音落下,再也不会想起了。   原来困住他们的梦就是阿娇无数个夜里最惧怕的梦,更让他们叹息的是,这一切的因由,不过是个误会引起的。   “络修?”阿挽唤他,却见他始终失神似的站在那里。   络修回神,脸色不是很好,没理会任何人,抬腿欲走,却被吴郎唤住。   见他示意,只好又上前两步,他蹲下身,只听那吴郎低声道:“阿娇让我转告你,她眼里的是个和尚。” 作者有话要说:  老板娘的故事完结。 ☆、情何起   设局人已死,这幻境自然就破了,不知从哪处传来了鸡鸣声,天亮了。   络修的神情似乎从刚才就不对了,听了吴郎的耳语后,更沉重了,任他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待着去了,阿挽竟不敢上前打扰。   君炙也是呆呆的,此事已过,好像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君炙忽然说道:“世上为何有这么傻的人?”   傻吗?傻,阿挽作为女子、还是作为与夫君不同种族的女子,是可以体会到那种心情的,患得患失,心中本就不足的安全感,如何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崩溃呢?   “她只是爱的太卑微了,太小心了。”娓娓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冷哼道:“这就是人与妖的下场。”   “娓娓!”阿挽的眸子一下亮了。   娓娓看起来有些狼狈,白色衣衫沾了许多泥,额际的乱发飞扬着,似是风尘仆仆而来,阿挽有些内疚,上前握住娓娓的双手。   “阿挽,我找了你一夜,你没事就好。”娓娓的视线从头看到尾,似乎在确认她没事了,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没事,幻境已经破了,没事了。”   “嗯,我看到了。”娓娓疲惫道,她忽然目光一定,不敢置信的看着络修,似是呢喃道:“他怎么来了?”   阿挽心中内疚自然没注意到娓娓的语气,高兴道:“我修为低,差点困在梦里,是络修及时赶到,救了我、我们。”   “他会跟我们一起吗?”娓娓死死的反握着阿挽的双手,一双眉敛得紧紧地,激动地开口。   “娓娓,你怎么了?”阿挽的手也不敢抽出,可是被娓娓握的有些疼。   她连忙抽回手,垂下都不能舒展她的紧张,无措的放在身后,面色惨白的开口:“没事,我、我刚才遇见了许多妖怪,估计是吓到了。”   “难得见师姐这样,呵。”君炙调笑。   “君炙!”阿挽瞪他一眼。   见阿挽恼了,也不再出口落井下石,他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忙道:“胡三呢!”   阿挽一看,哪里还有他的身影了!难不成走了么?   “吴郎呢?”阿挽又问道。   “他要为阿娇赎罪。”络修从远处走过来。   娓娓见到络修行了礼,便安静的立在一侧,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络修未曾开口说离去,阿挽也未曾问,不知谁先说了一声走,四人开始动身,从此以后,这再也没有这间山间客栈了,枉死的怨灵在阿娇死去那一刻,便悉数被络修超度了。   络修在前,君炙也走的极快,剩下她二人,比肩同行。娓娓似乎酝酿了很久才开口,“他是来帮你的?”   阿挽耳根一红,不确定的开口:“不、不是吧,仙人只是碰巧路过吧。”   娓娓勉强勾起嘴角,极力让自己显得自然:“阿挽,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就对我说实话吧,你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下阿挽急了,别过头,红着脸道:“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就是教过我几次...”   “哦...我只是觉得祖师爷对你很好。”娓娓话中一顿,“走吧,我们快走,不然跟不上他们了。”娓娓忽然加快了脚步。   阿挽却因她的话一怔,仙人确实对她很好。   他们确实没关系啊,这么说,为何她心中有一点点忘恩负义的感觉,有关系?   *   乱石镇。   原来梦中的这个地方真的存在,阿挽还有些余悸,络修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阿挽一颤立刻甩开。   果不其然,仙人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络修觉得是时候让外人都回避一下了,不过突然发现这个反差是不是意味着,阿挽是在意他的?越是在众人面前,越是羞涩,如此想通了,他嘴角一弯,又大步走向前去了。   说实话,今日那山魅之死,他心中有些波动,那颗活生生掏出来的心让他几乎重新回到当日...那不能回想起的一幕,这一世,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几人去买了马,不多不少,四匹马。   娓娓犹豫片刻,上前一步对着络修道:“祖师爷也要与我们同行吗?”   络修毫不在意道:“是,不可吗?”   娓娓身子一僵,垂眸迟迟不肯开口,片刻才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家中传来密信,我娘身体不适,家里叫我回去一趟,路上劳烦祖师爷照顾他们二人了。”   说完又看向阿挽和君炙:“我们在下个镇汇合,不回去看看我不放心。”   “好,路上小心。”她说的突然,但因为是家中出了事情,阿挽也不好多问,只能叮咛一句。   君炙也收了平时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此时正是晌午,几人又备了些干粮,但几乎都是阿挽吃的,络修不知从哪买了桂花糕,糯米糕,还有些新鲜的紫薯丸,阿挽看的新奇,味道自然也是不错的。   君炙突然生了一种多余的感觉,几番想同阿挽说句话,都觉得插不上嘴,这个祖师爷有点讨厌啊。   “阿挽,我们今日还赶路吗?”君炙得了空,凑上头来,还偷吃了一个阿挽掌中的桂花糕。   络修斜他一眼,没说话。   “歇一晚吧,我怕娓娓找不到我们。”阿挽又道:“她走的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别担心了。”络修再次上次握住她的手,眼神里颇具安定,也就自然让她忽视了那双手。   “君炙。”络修忽然道,“你先去寻个住处,我同阿挽四处观察下,届时我们在此处汇合。”   “?”不能一起吗,不对,此处还需要观察什么......   “难不成让你师姐一个女孩子去?我们一起观察?”络修义正词严道。   “自然不是...那这马...”   “正是要你将它们安置下来。”络修又道。   街道两侧布满了各类的小摊,杂货,此消彼长的吆喝声不断传来,一人三马的影子小小的投在地上,渐渐远去。   “走吧。”   “哦。”阿挽想问却没敢问出声,仙人带着她是看得起她,可她想不清楚究竟要观察什么呀。   “有想吃的,想要的就说出来。”络修又道。   她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被他牵着似乎不好,阿挽的手一僵,在他温厚的大掌中轻轻滑动了一下。   他收力更加握紧。   “仙人。”阿挽停下脚步,前方的络修一怔。   “糖人,糖人,姑娘不来一个吗?”老头撸着白须,案面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糖人,看见络修的衣着,眯成线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她再次转动了一下手腕,这次很容易就挣扎开了。   为何心中反而有些失落。   “不喜欢么?”他开口,声音有些冷然,不知是指的糖人,还是握紧的手。   “那走吧。”   “等等,我想要这个。”阿挽几乎在他迈动脚步的一瞬,扯住他的袖角,一双星眸闪烁着,可怜巴巴的指着糖人。   这么多年来,除了兄长,她接触过的男子几乎没几个了,虽不晓得是不是人人都如同兄长那般好,但她总归是明白的,没有谁是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的,除了喜欢。   这喜欢又分许多种,兄长对她的喜欢,娓娓对她的喜欢,却唯独不敢猜测络修对她的是哪一种喜欢?她忽然觉得,这种喜欢多则喜,少则哀。   她手里虽然拿着糖人,可络修的目中还是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我太心急了。”络修转身看她一眼,微蹙着眉头,声音落地,阿挽几乎听不清,似乎仅是他自言自语。   阿挽突然怕极了这诡异的气氛,慌乱的扯着话题:“是不是什么都可以要?”   “嗯。”他轻轻答了一声。   她急急走过了几个商贩,吃的,玩的,又拿了许多,而络修只是在身后一一为她付过银两。   “我只是突然想起有些事未处理,你不必紧张。”络修见她慌乱的模样,笑着解围。   “好。”阿挽浅浅的点头,走到一家灯笼铺,门口就已经挂的五颜六色了,可见里面有多少种类了,她踏进去,爱不释手的摸着大大小小灯笼,兴奋的对着络修说道:“一人一个?”   “好。”   “对了,算算日子,也快要团圆节了。”她心中一边数着人口,一边数着灯笼,给兄长也带一个,等十五的时候,替他放了。   “姑娘说的对啊!这中秋节,热闹的很,不提前买些花灯吗?我这的花灯常有似你们一样的新婚夫妻来买,瞧着许愿灯,鸳鸯灯,哪一个不代表了白头偕老?”掌柜的那眼神多奸,瞧着宠溺的眼神,二人本来就衣着华丽,郎才女貌,多半是大地方的富贵人家游玩路过此处。   “那就买下吧。”络修从袖中掏出银两,不等阿挽的回答,银子被掷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掌柜的眼睛都直了,立刻着手开始打包。   出了店门,阿挽脸上的红晕才褪去,拍拍忒不争气的脸颊,终于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仙人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俸禄。”络修漫不经心道,想他上仙,能是白当的?   二人再回到刚才的街上,君炙已经十分不耐烦的等在哪里了,见到他们,似乎是敢怒不敢言,只闷声打了个招呼,阿挽心虚,见他不提起,自然也不会提起。   几人到了客栈,络修却忽然道:“我去办些事情,明早归,小心些,知道吗?”后面的直接对着阿挽说道。   阿挽没料到他要走,却又听见明早就回的消息,可即使是这样,似乎心中也有种不舍的感觉?她觉得这几日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总是生出些依赖的情绪,乖巧的点点头。   君炙:喜闻乐见。   络修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些问题需要问问那自诩情仙的绛禾。 作者有话要说:  络修:绛禾绛禾,快说追妻大法怎么练! 绛禾:第一脸皮要厚,第二抗压能力要强,第三你得粗长! ... 作:我什么都布吉岛_(:з」∠)_ 算是剧透么QAQ ☆、撩妹法   这是一片快要干涸的池塘,因为鱼塘的主人,修为耗尽。   “还记得你的正事么?”苍老的声音从这个身着黑衣,背向娓娓的人发出,他两鬓尽白,一回身却还是壮年模样。   “爹。”她跪下,头重重的叩在地上,声音低的几乎没有,一路着急赶来,来不及喘口气,却又提起心。   “你孤苦无依时,是我将你带回来的,你受人欺辱时,也是我将你救出来的,这些你都不能忘记,你的命要还给我的。”男子平淡无波的开口,可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女儿从未忘记过。”她又问:“此番爹传唤可是有事?”   “你娘等不及了,你先给她渡些修为。“男子的目光登时变得柔软,似是深情无比的望着床榻上的昏迷不醒的女子。   “爹...越界之争马上开始了,我...”娓娓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并非她不愿意救娘,反而是因为她太想救人了,她必须保存实力,才能夺得魁首。   男子冷哼一声,蓦然出掌。   “啊。”突然而来的掌力打的她脸一偏,她却不敢躲闪,哭着认错:“是女儿错了,爹,你不要生气。女儿渡就是了。”   这便是妖与凡人相爱的结果,她始终都知道的,娘和爹就是这般,耗尽一生修为让爱人苟延残喘的活着。   她看着床榻上的娘安静的躺在那里,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她曾是这片鱼塘的小公主,娘有一手酿酒的绝学,爹爹常常喝的大醉,娘就揪着他的耳朵,直到把他骂醒,他依旧笑嘻嘻的,说着笑语,他这一生就是要死在娘手上的,不管是醉死,还是爱到死。   爹爹常说,她自己的命是他的,人是他救得,命是他给的,没错,娘出事不久,她就被遗弃了,那时她修为低下,再加上一夜之间从小公主变成了小乞丐,平日里对她不满的小妖,几乎一时之间全部欺凌侮辱过她,可那又怎样,爹最后还是把她带回去了,尽管她已经习惯了乞丐的生活。   也是从那之后,她活着只为了一件事,上古神器,再生壶。   *   “阿挽师姐?”君炙在门扇外轻叩。   “怎么了?”此时天色尚早,阿挽回了客栈就在房里呆着了,瞧着这一堆吃的用的,竟是许久没有过的开心了,突然好怀念,在山下的日子,听到他叩门扇,她反应极快,从桌前起身,疑惑的问出声。   “没什么大事,闲来无事来寻师姐聊聊天。”君炙继续道:“君炙想问关于师姐参加越界之争的真正原因,我记得当时问过师姐,只是不知那究竟是我的梦还是真的经历过。”   阿挽一怔,竟没想到幻境之中经历的事,大家都经历过,也就是说,幻境之中发生的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我闯下的祸事。”阿挽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是错了就要承担。   “哦?可是据我所知,那轮回镜可不是轻易就能毁的,能不能请师姐详细说一下?”   “碎了。”   君炙大摇大摆的进来,兀自端起茶杯,坐下,才摇摇头道:“师姐若是不想说,也得找个靠谱的理由。”   阿挽沉默了会,才道:“我看起来像是说笑吗?”   “看着不像,但是理由像。”君炙嗤笑一声,颇为自信的说:“他们遇仙阁千年基业,飞升的上仙也出过几个了,他们门派的至宝,岂是师姐一个凡人说毁就毁的?师姐说的这话,谁会信?”   “......可确实是我打碎的。”   “难不成是栽赃陷害?”君炙又道。   “师弟也说了,我一介凡人,他们栽赃谁不可?偏生栽赃我?”阿挽继续说,“师弟不是遇仙阁的弟子吗,怎么一口一个他们门派?傻了不成?”   “我这样的门外弟子,自然不敢自称遇仙阁,若不是此番得了名额,我与师姐哪里会相识?”   见他说的可怜,阿挽又道:“师弟修为了得,崭露头角只是迟早的事。”   不知何时,话题早已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这是困在她心中已久的问题,可她一介凡人,确实无可图,若只是找个背锅的,仙人如此卑劣么?   *   关键时刻掉链子说的就是那绛禾,络修头一次主动寻人寻不得。   寻遍九重天上的街头巷尾,才在旁人府上的仙娥口中得知,仙君下凡了。   旁人府上的仙娥为何知道呢,那就得问问绛禾上仙这张温润如玉的脸了。   “难得,络修你寻我?”他晃了晃杯中酒,弯起嘴角,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我有事问你。”   “哦,但说无妨。”绛禾轻答。   络修瞧着站在酒肆门口的绛禾,以及这满大街路人,都因二人出众的容貌,驻足观赏着。   “我们去别处说。”络修睨他一眼,匆匆开口。   绛禾大抵是醉了。   一路上低低笑了好几声。   “我明白了,不就是络修上仙的感情二三事?”听了络修所讲,绛禾又道,“最近看了人间的新话本子,刚好你能派上用场。”   络修不由得眼色一亮。   “有句话叫生米煮成熟饭。”这意思嘛就是......   绛禾一怔见他变了脸色,也不好再打趣,甩了甩衣袖,认真道:“你告白了么?”   “那倒未曾。”   “那你都做甚了?”绛禾问道。   “......”这个他没答案。   “这一千年来,你就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么?”绛禾似乎是喝大了,是有醉意的,否则他怎么敢这么直接的同络修提一千年之前的事,他又说:“女子最需要的不过是......哎,怎么走了?”   绛禾一转身,身后空荡荡的,络修不知何时就已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毕竟我们家男主是和尚出身。 ☆、苗娘子   “阿挽,你兄长的病如何了?”   “你是谁?”   “你想不想你的师傅?”   “你到底是何人?”阿挽目光一厉,她环顾四周,仿佛掉进了深水之中,那墨绿中透着浑浊,几乎成了赤黑色,唯有她站的此处是宛若一个透明气泡的地方,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看不到头的污浊,她的一声声质问在这空荡的地方无限放大。   “呵呵。”这声音娇笑一声,一时间竟分不出雌雄。   她试着走了几步,却发现仿佛自己所到之处如同原地踏步,而那墨绿的一片根本触摸不到,她分明在客栈之中睡下了,现在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是梦。   出声的家伙虽然不知道是何物,看样子对她清楚的很,她不动声色的坐下来,闭上眼睛,不去理会它。   笑声还在耳畔回荡,直到越来越近。   “阿挽。”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阿挽心中一动,蓦地睁开眼睛,是师傅的声音。   没一会,乱七八糟的声音一并想起,幸顾的,三月的,还有娓娓的,杂乱的让人分辨不出几人在说什么,隐隐又回到前些日子出事的时候。   她依旧隐下情绪。   “怎么,不想知道我是谁了?”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近的让人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寻个究竟,污浊之中隐隐显出一个背影,长发如墨,似瀑布般流泻下来,直至臀部,可一回眸,却又是个翩翩少年郎,阿挽觉得眼熟,十分的眼熟,那不辨雌雄的声音又说:“你不是一直都疑惑你师傅的死因么?”   她乍然惊醒,茫然的扫视了一下四周,正是她睡下的客栈。   皎洁的明月透过窗悉数落在地上,屋内并不算黑,她拭去额际的汗珠,拢了拢衣袖慢步踱到窗前,约莫还是寅时,从窗外望去,长长的街道,敞亮极了,一条路直直望去,没有尽头。   她扶着额头,一时竟分辨不出是不是梦。   约莫坐了一个时辰,门外陆陆续续传来声音,天也渐渐亮了起来,她打开门,正看着君炙抬起手要叩门的动作,她说:“走吧。”   君炙讶然的点点头,跟着她下楼去。   吃的君炙已经点好了,他小跑两步上前带路,一边试探的开口:“师姐怎么了?”   “做了个奇怪的梦。”阿挽如实道出来。   君炙闻之,稍稍诧异,问道:“可看清了那人的脸?”   “没有,兴许是近日的事影响到了,不说也罢,吃吧。”阿挽小口的吃着面,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她又问:“他还没回来?”   “没有。”   “哦。”   “那我们继续赶路吧?”君炙一拍手,十分高兴的提议道。   阿挽手中的筷子一顿,慢悠悠的戳着面,状似无意道:“祖师爷说今早回来,难道不等他了?”   “哦,我以为他回门派了。”君炙一脸无辜,“师姐似乎每次提到祖师爷......”   后面的话阿挽没听清,只听到旁边一桌唰唰拔刀的声音。   二人齐齐看去,只见是一名女子拔的剑,这女子一身桃红色烟罗裙,看质地也不是平常家百姓能穿的起的,腰间挂着一个形如半月的佩玉,明眼人一看就是上好的玉,一晃一晃的,格外惹人注意。姣好的面容,青丝全部束在身后,只留两小撮垂在鬓角两侧,此时正勾起嘴角,笑的很是开心。   她细细的擦拭着手中的佩剑,忽然眼神一厉,对着桌子下去,那饭桌就顷刻成了两半。   “你你你...”小二哥被她吓了一跳,半天没反应过来,只好指着她的鼻子讲起道理来:“姑、姑娘看起来也不似吃不起小店的饭,何苦为难小的呢!”   听小二哥的意思,应该是这女子未给饭钱。   “哈哈,为难你,本小姐做事情,还用的你指手画脚?本小姐吃你的饭是看得起你!”女子如花的面容笑起来极动人,看起来模样也不大,像是个千金小姐,只不过是个刁蛮的小姐,她又说:“知道我爹是谁么?祁州县令。”   阿挽一听,入口的茶在口中停顿了一下,因为她们下一个经过的地方就是祁州。   下意识的打量了那女子一眼,却见那女子转动着大眼睛刚好扫过阿挽,用剑一指她,不屑道:“怎么,要管闲事?”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人见这架势纷纷低下了头,老板此时也慢吞吞出来了,也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阿挽见众人的目光又指向了自己,见她的剑依旧不收回,于是站起身,“县令的女儿就可以不要钱么?”   阿挽的话一出口,堂内几个经常流连花月场所的人忽然笑出声,虽说立刻噤了声。   那女子的怒火也被挑起来了,冷哼一声,大言不惭道:“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吗?”   君炙也放下茶杯,不冷不热的开口:“不要让姑娘的言行失了姑娘的身份,一顿饭钱罢了,何苦为难他们?”   “哼,我想怎样就怎样!今日有事,就不跟你们俩计较了。”她分明是打定了主意要计较,却不知生了何事,匆匆丢下银子,捞起一侧的黑色斗篷,仔仔细细穿好了,才又着急离去。   “多谢姑娘仗义出手。”老板这才从后面人群中挤出来,两眼似乎还闪烁着晶莹,“这姑娘以前常过来走动,每次都是变着花样的折磨我们这些人,可恨无人来管,后来才知,这是祁州县令的千金,人称苗娘子,只是许久没见她了,怎的又来了!我们这些小村镇哪敢跟祁州县相比,今日真是谢谢两位了!”   老板的语气实在是无奈至极,一直摇头不停,倒是十分感谢阿挽这次的解围。   众人也稀稀拉拉的散去,又恢复了平日的安静,阿挽剩下半碗面,好端端的没了心情。   “我去收拾东西。”君炙说道。   阿挽也上楼去拿东西,眼看着就要辰时了,仙人怎么还未归?她出神的合上门,一转身呆呆的看着络修,她还特意揉了揉眼睛,讶然道:“仙人回来了?”   倒是一时未想他何时出现在她房中了。   络修此时看起来竟有些沧桑,衣摆向后翻扬着,似是长途跋涉而归,他动了动嘴角,说道。   “阿挽,我回来了。”    ☆、一封信    “我有话与你说。”   此时的络修没有丝毫的架子,仿佛只是风尘仆仆而来的故人,眼中带着波动,炽烈而急切。   阿挽没有见过这样的络修,只好静静的等着下文,只是空气中流转着与平时不一样的气氛,似乎要宣布什么大事一般,她不去看他的眼睛。   隐隐觉得有一层薄如蝉翼的东西似乎在破碎,跃跃欲出的感觉浮动在二人之中。   “怎么了?”她端起桌上的茶壶,为二人斟了茶水,笑着打破平静。   “这有一封你的信。”   她的信?阿挽一怔,难不成是师门带来的,仙人此番回去就是专门去给他拿信了?   确实是一封信,被妥善的封闭着,阿挽一点点撕开,里面很薄,似乎仅有一张小纸条,她取出来,慢慢舒展开来,上面只有几个字。   “我想娶你。”   她抬起头,先是红了脸,粉唇微张,几番未开口,平复了心情才怒骂道:“登徒子!”   “?”   她随意把纸条一扔,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才道:“信上无名无地,想来是写错了!”   “没有。”   她疑惑的问:“嗯?”   络修拿起一侧的信封递给她,道:“阿挽亲启。”又仔仔细细将她揉皱了的纸条舒展开来,也细细看了一番,才认真道:“这笔迹是我的。”   “......”茶杯掉落,水洒了一地,唯独茶杯在地上打了个转,丝毫无损。   “有什么问题么,这是话本子上摘抄的,想我多年未去尘世间,竟不知晓字体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络修状似无意道。   “...仙人不识得这几个字吗?”   “识得。”络修说完,阿挽的心忽然跳动了一下,却见他又说:“友人说,这是万事小心,不对么?”   “想来仙人的友人也是多年不去凡间了。”阿挽红着脸,竟又有些怅然之意,模棱两可的说道。   “那就是错了,我再去问问他。”络修作势要走。   阿挽一扯他衣袖,问道:“有笔墨吗?”   “有。”他自袖中掏出。   阿挽看着他的百宝箱,好想都翻出来看看。   幸亏兄长的教育,她才识得不少字,这写得自然也是不错的,她蘸蘸墨,铺平了宣纸,快速的写下几个字,抬头邀功般看着络修。   阿挽的字同她的人,不甚相符,写得有些豪放之意,却也是十分好看的。   “写错了。”络修面无表情道。   说罢,立刻倾身上前,自然的握住她的手,一下一下的蘸着墨,阿挽几乎可以闻见墨水沾在纸上的书香味,而络修则是闻着怀中的女儿香,他盯着怀中的人,手不自觉得在宣纸的一侧,一笔一划的写下:我想嫁你。   写完立即隐了笑意,良久才放开她的手,淡淡补充道:“我去私塾听先生讲的。”   虽然听起来似乎有些可靠,但是更像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对、不对。”阿挽急道,“仙人没事去私塾作甚?”这夫子教的怎么与兄长教的完全不一样!   “据我所知,阿挽可是没去过私塾。”他抬眸,睨她。   “我兄长自是比所有的夫子还要厉害。”阿挽急急搬出久寒。   络修脸色一肃,蹙眉问道:“难不成我一个千把岁的仙人连个字都写错了?”他又用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到纸上,问道:“那你说这几个字念什么?”   “我、我...”这样的话怎么能念出来!   “知错要改,修习亦是如此,几日不练,荒废了罢。”络修了然道。   好气哦。   “阿挽去寻个人。”去找个人来告诉他!阿挽抛下一句话。   络修却是先她几步,挡住她的去路,上前拉住她的手,又将人领到桌前,将那一团纸铺平了放在她手心,末了,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正经道:“阿挽,我等你的回信。”   说罢,大摇大摆的从她房门离去。   他自始至终都隐了笑意,直到出门的那一刻,才勾起了嘴角,绛禾所说不无道理,只是现在不行,他隐在后面的话,络修也知,是安全感。   倏尔他收了深思,只是笑意未收,不浅不淡的挂在嘴角,毫不在意的对着倚栏而望的君炙说道:“徒孙颇喜欢蹲墙角么?”   “咳咳...祖师爷谬赞了,君炙其实擅长挖墙脚。”   他慵懒的抬了抬眼皮,目光闪过一丝算计,手下立刻掐诀。   君炙直觉一阵压迫感来袭,脚下一滑,就从二楼跌了下去,重点是还不能施展法术,结结实实的摔了个脸朝地,再看络修离他一丈以外,竟是对他的摔倒毫无所知的模样。   络修心道:一般没人说得过他,说得过他的打不过他。   *   留下阿挽一人,怔怔的端着茶杯,茶还是温热的,她小抿了一口,却又烫手山芋般扔出去,因为这茶杯是络修刚刚用过的...   一时间心中乱七八糟的事都涌上来,不禁细细揣摩起来,仙人这话是喜欢她?那刚才岂不是明着逗她!仙人根本就是识字的,偏偏她还是傻着要去念出来,幸亏自个的脑壳没有洞,她不禁想到若是念出来会...发生什么?定会被他嘲笑一番。   络修喜欢她,是吴郎对阿娇的那种么?还是说那时教她修习时,喜欢上她的?现在想想自个酒醉时到底做了什么来着?她秀眉又一拢,会不会根本就是逗弄她的!   “师姐。”君炙推门而入,瞧着这走路的姿势还有些怪异呢。   阿挽“腾”的一下站起来,诧异道:“怎么了!”   “师姐慌什么!我们上路吧。”君炙没好气道。   阿挽虚虚的坐下,也没顾忌他语气中的不满,撑着脸颊道:“没事。”   “哦,走吧。”   “诶?”   “自然是赶路啊。”   ...   出门时,仙人又是那样的道貌岸然。   她怎么那么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噫2017啦! 希望新的一年,大家的所有愿望都实现! ☆、竟相逢   三人骑马快了许多,就是路上学骑马的时间耽搁了些。   阿挽突然觉得,遇仙阁找她完全是找了一个后腿么...   这样的情绪让她有点小忧郁,她落在最后,络修也不过快她半个马,一路上也未曾跟她说话,阿挽还未想好怎么回答,自然不会找话说,君炙一人遥遥甩他们半条街。   这一路多半是山路,过了祁州,就快到了,白首山是最接近天的地方,那里有最高的山,人云:高可伸手触天,所以是最接近天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也就相当于人世间的王的都城,地势广袤,灵力充沛,百年一度的越界之争选在此地,也是方便仙人们下界,和活动的举行方便。   几人走的大路,路上匆匆可见行人,皆拖家带口的往祁州方向走去,看这样子像难民也不像难民,看穿着倒不是那般穷困潦倒,直到进了城,才解了这疑惑。   原来这祁州县令治理有方,此处盗贼不生,路不拾遗。肥田沃土,山水环绕,百姓收成好不说,就连经商的小贩生意也是极好的,对外又开城迎人,所以近些日子多了许多外地的穷困人家。   阿挽想起客栈那刁蛮的女子,竟有些不敢相信,虽说那千金刁横无理,父母却是极好的父母官。   他们照例先去寻住处,阿挽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默默的将视线移开这祁州最大最繁华的客栈,据路人介绍,这一整条街都是客栈,越往里面越是些小客栈,为首的正是祁州县的脸面——囚云栈,有四层之高,高可囚住天上的云彩,据说里面可不是单一的客栈而是聚集了许多小商贩、茶馆、酒馆、书坊等等一条龙服务。   来祁州,怎能不入囚云栈?   这价格么也是高的可以买朵云彩了。   “走吧。”络修轻轻扣住她的手,带起路来。   阿挽一听,眸中也带了跃跃欲试的喜悦之意,她好像一不小心抱了祖师爷的大腿,大概从第一次抱大腿开始,以后就更堂而皇之的抱了。君炙虽嗤笑一声,但也没说什么,这地方他确实想进去看看,至于银子,哼,他会变石头。   “客官里面请!”门口站了四个随从,见他们进来,齐声朗道。   入门之后才觉得此处真的是宏伟雄壮,里面更是富丽堂皇,到处都是金色,波光凌凌的让人眼前一亮,果不其然,廊道之处分别指向四五个地方,有酒坊,书坊等等,还有那说书人,站在高台之上喋喋不休的讲着,台下观赏的人齐齐叫好。   阿挽看的眼花缭乱自是没注意到前面的人,余光处只觉得一团黑色的人形物品朝着她直奔而来,却在她与络修紧扣的双手处,快速的弹了出去,那女子似乎十分惊诧,起身之后,恐惧的扫了络修一眼,就匆匆奔出去。   她全身披着长长的黑色斗篷,这行装太过扎眼。   络修脚步一顿,冷冷的说了声:“怨鬼。”   “什么?”   络修又说:“把千里牵拿出来。”   他接过长鞭,念咒让它恢复本来的的面貌,一方小小的手帕赫然躺在他手心,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块,阿挽一瞧讶然道:“这个原来有两个吗?”   “这是鸳鸯帕,双生帕。”   噫,她想知道仙人觊觎她多久了。   “若是平日无用就把她变回原形知道么?”络修不知用了什么将这两个帕子用一条线串起来,须臾,又将它们各自分开,帕子到了阿挽手中时,帕子上面多了个洞,他继续道:“还记得此物有传音之能么?若是有危险就用它唤我。”   说罢,又扫过她脖颈间,把玩起那指环来,阿挽觉得这样自是大庭广众之下颇有不妥,就偷摸抓着他的衣角来表示...离她远点。   “此物也不是凡物,你用它作甚了...”   阿挽还在扯着衣角。   络修无奈的戳着她额头,把她戳回神。   “诶?”   “我方才说的,你都听懂了么?”他假装肃然道。   “懂了懂了,这指环时不时的会闪烁。”唔,样子么,还挺好看。   “嗯,那孩子能通晓阴阳,跟在她身边的石头,想来预测个危险没问题。”络修又道:“时时注意些,明白了么。”   “嗯。”   君炙看不下去了,才轻咳出声,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盯梢。   “这地方不寻常。”末了他转身也算是提醒了君炙。   这囚云栈服务实在是利落周到,阿挽把娓娓的相貌特征与他们一说,他们便保证,若有来人定会只会他们一声。   “几位客官想住几楼?”小二哥往那一站,乍一眼竟也是相貌不凡。他不卑不亢,向着络修询问道,   络修自下山以来也穿了白衣,三人衣裳都是差不多的样式,再加上他容貌异常俊美,几乎让人看不出千百岁的年纪,瞧着也就和阿挽她们一般大,若是论气质,自然是络修显老些,不,成熟些,相比之下君炙与阿挽就嫩了些,君炙看上去更像是个小少爷,小二也就主动询问起他来。   到底是他们的祖师爷,气质超群,阿挽诽谤。   “顶楼。”   “客官眼光真好,这顶楼一眼下来,祁州风光尽揽,靠窗的有两处,只是刚好还剩下一处,另有两个雅间,客官您看?”   络修自袖中掏出银子,稳稳当当落在小二的手中,小二立马高喝一声:“迎几位客去顶楼!”   “岂不是还要爬上去?”君炙不乐意道。   “客官放心,小店自有办法让您闭着眼睛上去。”说罢,又吩咐人拿上许多遮眼的布子,阿挽讶然,还当是玩笑,小二又道:“还请几位带上之后,随我来。”   君炙率先蒙上,阿挽犹豫了会也几下围好了,络修眸子垂了垂并未言语,小二只好又说,“这也不过是为了给客观一个惊喜,若是不悦就算了。”   君炙一听,立刻撤下眼带,状似要发怒,小二只好又道:“惊喜...”   “哼,雕虫小技。”   几人来到一处地方,看外表装饰华丽,仿佛是个大号的灯笼,边上有个小门,果不其然,小二带头道:“各位请进。”   这“大灯笼”忽然晃了一下,慢腾腾的好像腾空而起。   小二在一侧忙道:“各位莫慌。”虽然并没有慌的。   灯笼四周又各有几个小口,依稀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络修嘴角一勾,松开扶住阿挽的手,将人转了个圈,转到自己怀中,双手又覆在她脑后,轻轻的解开带子。   阿挽惊讶的看着周围,此处不愧是祁州第一店,就是在旁处也未必会看到,原来进来这里就能直接到了四楼?如同瞬移一般,她倒是想要见见这家老板了。   “各位里面请。”小二一步一步带着他们。   上来的时候,阿挽听见那小二的话了,靠窗的只剩下一间,想必另一间早就被贵人包下了。   没想到上来之后的景象更让她叹为观止,就是当今皇上的住所也不过如此了吧,众人还在过道,却见其中一个紧闭的房门打开了,里面施施然走出来个男人,衣着之华丽,说是天上仙人也不为过,容貌之姣好,也是一位无双公子了。   男子一拱手,朗笑一声:“许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四层楼带电梯的超市哟~ ☆、遇险记   “绛禾?”络修这才抬眸,睨他一眼,语气中竟也带了些意外。   绛禾轻笑一声说道:“如何,只许你来不成?”   “哼,说话比女子还要娘气。”里面突然传来一道利索的女声,赫然就是从他房中发出的。   绛禾又是淡淡一笑,回道:“见到你要见的人了,还不滚出来。”   阿挽对于他们的认识有些诧然,听到屋内的女声不确定的开口:“娓娓?”   “阿挽!”娓娓一个箭步冲出来。   小二讪讪地开口:“诸位认识呐,那小的就告退了。”   “如何?鄙人没骗你吧?”绛禾眸中带笑的瞧着气嘟嘟的姑娘,丝毫不理会她刚才骂他的话语。   “哼。”   绛禾说:“这就过河拆桥?那把房钱付了吧。”   娓娓也笑出声:“房钱?说的跟付过一样,还不是委屈我打地铺,公子未免大言不惭吧?”   “让你睡床,你不是不睡么?”   “你...”   “房钱是么,我来付。”阿挽算是听明白了,她向来讨厌语气轻佻之人,尤其还是在她眼前。秀眉一挑,火气“腾腾”的就出来了。   “不多,十两银子。”绛禾顺口答道。   络修也不乐意了,自然是说不得他的阿挽,淡淡的开口:“我来付。”   绛禾了然,原来这就是原主,登时又笑了起来:“好,既然是一家人,房钱算什么,冲撞了各位姑娘,绛禾在此道个歉,唐突了。”   “断袖!”娓娓见他贱气的模样就想骂人,嘴巴贱,动作也娘气!居然让她一个女子睡地下,比她还娇气?就没见过这么可恶的男人。   阿挽低低的应了一声,不冷不热。   绛禾轻笑出声,与络修传音道:一不小心得罪了你的小可爱。   络修:呵呵。   “相请不如偶遇,我请几位下去吃些东西如何?”绛禾又道。   络修看着阿挽,一切但凭她做主的模样,她一一扫过去,一路只顾赶路,确实没吃什么东西,瞧着娓娓还冷着脸,握了握她的手,勾起嘴角道:“请吧。”   “东西给我吧。”君炙主动接过行李。   络修深深地看了阿挽一眼,用只有二人才能的声音说道:“绛禾是我多年的友人,不是外人。”   “那我方才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无碍,他欠收拾。”络修说的理所当然。   阿挽一愣,想不到仙人竟说出这样的玩笑话,确实是熟人,点点头。   络修喜欢极了她这种只对他乖巧懵懂的模样,脑中闪过那日她一字一句与他讨论书信的模样,心中便深感喜悦。   楼下人声鼎沸,举杯对饮与吟诗作对之人皆有,听小二说,此处最精彩的当属胡老头的故事堂,此人虽是花甲年纪,但一生漂泊数地,闻古今奇异之事甚多,所以他的故事最是受欢迎。   阿挽一听,好奇之心顿生,娓娓也是两眼放光的模样,络修和绛禾自然是陪着她们,至于君炙他没意见。   君炙:......   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便是。   “各位不必围着了,不好意思这场坐满了,请酉时再来。”自门扇中走出一老翁,看模样想来就是那胡老头了,他鬓发皆白,面上皱纹横生,确实一副历经沧桑的模样。   “唉,我都排了一个晌午了。”少年叹气道。   “我可是辰时就来了。”一侧稍长些的男子也说,“难不成长得丑还进不去吗!忒不讲道理!”   “哈哈...”人群中传来一声嗤笑,众人让出一条道,只见三名年约十五六的几个小姑娘走过来,笑出声的正是站在正中央的,她接着说:“你们难道不知?这胡老头的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想听的!别说你是男子,你就是生的貌美如花,哦,那胡老头多半能考虑一下。”说罢又轻笑出声。   那男子被她说的一张脸通红,顿时生了恼怒之意,拂袖而去!   那女子收了笑意,对着其余两个小姑娘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把小姐接出来!”   “是。”这两个姑娘皆穿着黄衣,只有那发话的穿着青衣,想来地位要高些,听她们的对话,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莫不是只有貌美女子可听?”绛禾笑言。   两个黄衣小姑娘皆低着头从他们身侧经过,绕过那书堂,去了后面,想来是出口,就是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听书而专设的门口了,越发想要见识一下这个囚云栈的主人了。   门口的人有离去的也有接着排队的,那老板说不放就不放了,小二说酉时还有一场,需要提前排队,而且他说了,听书确实要看脸的。   他们人多,面积大,着实不好想别的办法,就在阿挽准备离去的时候,那两个黄衣小姑娘又匆匆跑出来了,面上皆是一脸慌张的模样,直到跑近了才覆在青衣女子耳畔低语着什么,那女子脸色当即一变。   阿挽自然是听不见的,络修似乎注意力就没放在那上面。   还是娓娓小声对她说,“那什么小姐不见了。”   阿挽不得不佩服修为高深的人,娓娓又悄悄对她耳语:“等你修为高些,自然也能听得见。”   “想管闲事?”绛禾不知何时也凑上来,丝毫不在意娓娓的白眼。   络修不动声色的拉着阿挽往后一退,询问着阿挽:“想管?”   其实不太想管,出门在外更何况还有要事在身,阿挽摇摇头。   “那走吧。”络修道。   “走吧,鄙人请你们吃人间美味。”绛禾主动带起路。   君炙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他方才分明察觉到了魔气?   绛禾出手阔绰,招牌菜什么,上了个遍,趁小二上菜的时间,绛禾忽然道:“络修兄,可否进一步说话?”   络修的目中看不出情绪,也没应,不知低语与阿挽说了句什么,见他起身了,绛禾赶紧跟上。   “你来做甚?”走远了些,倒是络修先开的口。   绛禾不禁诽谤,明明有话对他讲,却还要等他先开口,真奸诈。   “自是下凡来玩。”   “......”   “讲真。”见他欲拂袖而去,绛禾忙道:“我所言非假,着实是那九重天上太无聊,现在想来,成得什么仙?还不是凡间好玩些,顺便见了你的心上人,足矣。”   绛禾几番欲言又止。   络修扫他一眼,一贯的清冷的调调:“不妨直说。”   “这孩子灵根几乎全无呐,若要成仙,还不是要脱胎换骨。”说完还细细看了一眼络修的表情,丝毫也不肯放过。   “她资质甚佳。”   绛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意外,又有几分了然,幽幽道:“你又何必骗自己?”   “也并非骗自己,她当初自断灵根,想来是散落在什么地方了,会找到的。”络修最后一句说的十分肯定,语调都加重了几分。   “恩。”绛禾轻轻应着,实在想不出说些什么可以宽慰他,只好说:“我瞧着那小姑娘对你颇依赖。”   “这是自然。”络修点头,依赖他不正常么?   “......”有个黑白色就敢开染坊。   他们回来,菜也差不多上齐了。络修入座见一侧的阿挽不在,眉宇间立刻冷了下来,“阿挽呢?”   “如厕。”娓娓答。   绛禾见他这般大惊小怪,为他斟了酒,送到他手中,淡淡道:“如个厕还能跑了不成?”他耳力极好,自然听到了娓娓在一侧骂他,断袖?小丫头真当他是吃素的?   绛禾素来温和着称,他眉宇间就生的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再加上行事潇洒,烦事从不放在心上,大多事都是一笑了之了,温润如玉只是一个表面罢了,若他想,随时都可换了这脾气。   娓娓骂完自然就该吃吃,该喝喝。   正夹筷间,眼看就要起来了,却被另一双筷子用力的压住,她抬眼刚要发作,却被绛禾淡淡一撇给吓住。   约莫了楞了三秒,她赫然放弃了,嘴上却又骂了他个新词:“渣男。”   “我渣你什么了?”绛禾将那肥肉悉数丢进她碗里,脸上依旧挂着笑。   “你...”   络修突然落了酒杯,杯中酒晃了晃,沾湿了桌面,话出口语气极冷:“去了多久了?”   娓娓也收了笑意,面上露出担忧:“你们刚出去那会,约莫也有一刻钟了。”   话音一落,座位上早就不见他了。   娓娓话还没说完,忙追上去,“君炙师弟也去了。”   绛禾自然也随即跟上。   *   阿挽醒来时,周围一片幽暗,唯有离她不远处的石桌之上点着一支将要燃尽的烛灯,等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才依稀能看清这里的摆设,周围都是墙,倒是十分像是个密封的石洞。   阿挽丝毫记不起自己如何来的这里。   忽然脚下触到一个什么东西,她透过昏暗的灯光看去,周遭竟躺着许多——昏迷不醒的女子!   她心中一悸,脸色有些发白,往怀中一摸,还好千里牵在!   鞭子还未幻成鸳鸯帕,脚步声就由远及近,模糊之中只能看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站在她面前,那人冷笑一声,长鞭顷刻到了她手中,长鞭顿时化作红光,那人微微诧然,笑中带着狠意道:“认主又如何?正巧有人要你的命,你便得罪了我,简直是找死。”   阿挽闻声,依稀知晓了她是谁,祁州县令之女——苗娘子。   有人要她的命?这句话隐隐有些熟悉,阿娇也曾这般说,只不过当时她不甚在意。   “刚才遇见的可是你男人?”苗娘子又冷哼一声,她手中运起一道黑雾,慢慢扫过千里牵,直到长鞭也染上了黑雾,她扬鞭,顿时落下,阿挽只觉腰间剧痛,让她倒吸了一口气,心下顿时明了,这苗娘子根本不是人!苗娘子继续道:“天下的男子一个都信不得!”   阿挽没了武器,只能想起络修曾教她的口诀,平日里也能引引火雷、电击,虽然伤害不大,抵挡一时自然是可以的。可是现在几乎所有的口诀都念了,偏生一个都不起作用。   苗娘子落下黑斗篷,扬起笑容,乍一看分明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而此时却笑得十分邪恶:“哈哈...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离地狱最近的地方。”    ☆、鞭穿骨   络修从袖中取出帕子,眸子忽然一冷,绛禾见他变了脸色,询问道:“如何了?”   “千里牵不在阿挽手里。”络修稍稍沉吟一会,又道:“就在这附近,应该还在囚云栈。”   绛禾道:“我们分头找,对了,你那徒孙想必跟阿挽在一起,不要太过担心。”   络修如何不急,但此时只能冷静下来,关心则乱,络修说:“此处有怨鬼。”   “怨鬼?”绛禾惊道,能逃过地府还在敢游荡世间的怨鬼?确实不多见。   “分头找。”络修丢下一句话,又不见了。   娓娓也跟着跑过来,绛禾也只得告诉她一声,“分开找。”末了又忍不住叮咛她一声:“小心些。”   她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哼,这断袖居然还知道关心人,背过身,匆匆去了别处。   *   阿挽不知她用了什么妖术,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抬不起来,莫说是仙决,就连动动身子的力气都不曾有,腰间慢慢渗出血丝,火辣辣的疼起来。   苗娘子待了片刻就出去了,因为外面传来了声音。   君炙几乎是跟在阿挽身后,一路追踪而来。   苗娘子轻蔑的看他一眼,“魔上说了不动你,请阁下自行离去。”   君炙根本不理会她的话,直道:“把人交出来。”   “还不快滚!”她似乎没了耐心。   “哼。”   顿时空中青光大作,君炙不再和她理论,直接动起手来,他左手引出一道青色的光龙,泛着丝丝阴森,下手丝毫不手软。   苗娘子一看,怒气更胜,强烈的掌风使她的斗篷脱落,衣摆飞扬,她露出狰狞的一笑,然后一扬披风,顿时所有的招式皆落入她的斗篷其中,君炙的动作一滞,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当即反应过来,收了招式,拔剑而出。   君炙心中诧然,这苗娘子根本不是凡人,初见也不见她身上有丝毫妖气,原来竟然是只怨鬼!她身后的斗篷是件宝物,还是件不容小觑的宝物,他曾听说过,名唤阴阳罩,只要穿着这东西,别说是诛魔剑,就是诛仙剑也未必能伤她分毫,否则她也不敢大摇大摆出现在阳间。   怪不得有恃无恐。   他熟悉,是因为这东西出自魔界,要破也不难,宝物是件宝物却需要等同的修为,而这怨鬼本身的修为并不高,只要逼她落了这阴阳罩,自然就能制服于她,换句话说,这是只能守不能攻的宝物。   “你伤不了我。”她神色一暗,商量似的开口:“虽然不知道你与魔上有何瓜葛,但想来不是敌人,既然不是敌人!那么,他想做的事,你岂能干预?”   “原来你是他的人。”君炙一副了然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三分笑意,“我与他甚是熟稔。”   “既然如此...”   君炙不等她话说完,继续道:“你把人放了,我自会和他交代。”   “休想。”   “那么便无话可说了。”   君炙再次凝出掌力,猛然的冲着她头部攻去,苗娘子躲得十分轻松,见他掌力渐渐不撑,才双手运出密密麻麻的赤黑色短箭,刹那间悉数向他袭来。   君炙忽然祭出一个圆形的血珠,登时红光闪耀着整个山洞,几乎耀的人睁不开眼睛,苗娘子也伸手去挡,君炙向前一推,珠子忽然发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震得四面墙壁都隐隐在颤动。   “砰”的一声,苗娘子被珠子震出去,落在墙上,“轰”的一声墙也塌了。   阿挽的眼前这才迎来一抹光,隐隐认出君炙。   苗娘子不可置信的喃喃:“你是魔...”   君炙收了珠子,趁她不备,再次发起攻击,苗娘子嗤笑一声,“倒是低估了你!”   她爬起身,除了发丝有些凌乱,步伐根本看不出受了伤的模样,她祭出千里牵,此物在她手里如同一般的鞭子一样,她笑道:“那就用你们的东西来对付你们,尝尝被自己人伤害的滋味如何?”   “阿挽呢!”君炙眉宇间敛起深深的肃然。   二人顷刻又打到了一块。   阿挽再次掐诀,却始终凝结不了仙力,见君炙渐渐落了下风,心中急切,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突然余光一闪,目光落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她仔仔细细翻了个遍,终于被她找到一把短刀。   短刀,除了近身...   此时的君炙已经被她招招逼退,卡在墙角处。   阿挽顾不得,拿起桌上即将燃尽的烛灯,用力一扔,直冲着苗娘子的脸去。   她像是很怕火,堪堪躲开,忽然转身,目光一凛,咬牙切齿的看着阿挽,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她面前,她冰凉的手掌立刻掐住她的脖子,慢慢收紧,君炙此时从后面攻她后面,苗娘子擒住她转了个身,生生逼退了君炙,恶狠狠道:“别过来。”   阿挽颤抖着从袖中掏出短刀,极快的冲着她的胸口插/去,苗娘子冷笑一声,似乎在看她做无用功,阿挽忽然一转手直奔她的面部,苗娘子这才警惕起来,可是阿挽离她太近,再躲闪已来不及,短刀划过,顿时见了血,几乎从嘴角划到了眉宇。   苗娘子一下松开她,捂着脸,尖叫声划破了整个山洞,随即一双眼几乎闪烁着幽绿的光,充满绝望的看着阿挽,手指成了抓状,恨不得此时掏出阿挽的心来。   阿挽被她甩开,全身的力气还没有回复,君炙见状立即飞过来,一把捞起阿挽,顾不得把后背留给了苗娘子,她如鹰的爪子,飞快的冲着君炙的后背而去,阿挽大惊,几乎是绝望的念着仙决,好在这一次成功了,跳动的火焰,自空中而起,直奔苗娘子。   君炙趁机抓着阿挽,向洞口飞去。   谁料苗娘子疯了一般,挥出千里牵,此时君炙在后,眼见千里牵就要打过来,阿挽没做他想,推开君炙,顿时长鞭入身,穿过琵琶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阿挽按住左边的臂膀,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站不住,身后是苗子娘疯狂的笑声,“贱人,被自己的法器所伤如何?”   “阿挽!”君炙失声道。   阿挽握住千里牵,用力的一抽,苗娘子似乎没料到她竟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不察,鞭子便被阿挽拽落,千里牵见血,鞭身上的黑气也不见了。阿挽咬着牙,鞭梢早已穿透了她的身子,“嘶”她倒吸一口气,狠狠的把鞭子抽出来,急切的念着口诀,千里牵顿时化成原型。   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对着千里牵道:“络修...救我...”   谁料话音刚落,她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给拥入怀中。   苗娘子见势,也顾不得其他,顿时逃了个没影。   络修哪里还顾得了她,手指几乎打着颤,将人慢慢抱进怀中,他掌中发出一阵柔暖的光,源源不断的输进她的体内,络修音色沙哑的开口:“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在重复着那句,我来晚了。   绛禾来的时候,伸手去扶他,几次用力他都纹丝不动,他扶住络修的胳膊才发现,络修整个肌肉都在绷着,身体几乎都在打颤,他沉声道:“再这样下去,你怀中的人可等不了!”   络修的身体明显一僵,回神一般,立即抱起阿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君炙也好似才反应过来,他神色也是难得的凝重,爬起来就追出去。   绛禾把这里的人悉数带走,随即摇头,理智与她,向来是她为主,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话说了... 晚安! ☆、她回信(捉虫)   她昏睡了一夜,络修就守了她一夜。   烛火明明暗暗落在桌上,阿挽觉得嘴角有些干,她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有些意识不到自己在哪里,想张张嘴又觉得喉中一阵干涩,阻碍着她的发声。   “阿挽。”没想到络修的声音比她还沙哑,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急切。   她弓起身想要坐起来,络修搀着她起身,让她半倚在他怀中,头顶之上传来他轻声的细问:“觉得如何了?”   她点点头道:“好多了。”   “吓到了?”   阿挽眸子一暗,在他胸膛前拱了拱头,不言语。   络修扶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着:“别怕了,是我疏忽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的眼角弯弯曲曲淌下一滴眼泪,多半是因他的话,还有她咬牙从身体里拔出千里牵时,几乎顾不得疼痛,所有的信念都都放在那一句话上面,络修...救我。   说道伤口,她抚上左边的臂膀,除了有些酸痛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感觉了。   “我去给你倒些水。”   一只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摆,络修叹息,又坐回去,“怎么了?”   “我不想喝水。”阿挽闷闷道,小手扒得紧紧的。   络修依旧把人半圈进怀中,低下头,继续问道:“那想吃些什么?”   阿挽依旧摇摇头,手指有些松动,最后下意识的盘上他的腰,这让络修有些受宠若惊,她将头埋得低低的,呼出的热气都打在他身上,挠痒痒般,撩的络修一怔,过了许久,才听她沉声道:“仙人...我可以依赖你吗?”   他眸中闪过一道光,把她圈的更紧,定定道:“能。”   一时间鼻涕泪水蹭了络修一身,她在怀中呜咽出声。   她原本只是一介凡人,从未想过修仙长生,也未曾想过要去伤害什么人,去救过什么人,可现在都在不可思议中发生了...   待她心情平复了些,淡淡的问句又从他口中飘出来:“这算是回信么?”   居然趁人之危!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她又破涕为笑,哼唧了两声没了声音。   静默了良久,阿挽决定换个话题,“我身上的伤仙人治好了吗?”   “嗯。”   “仙人真厉害。”   他本来就很厉害,络修在心中默默道,不过费些修为罢了。   阿挽又说:“一点都不疼了呢!”   “嗯。”他还是轻飘飘的一句,不再言语。   没声了,这教她一个人怎么继续话题!阿挽忍不住就抬了抬头,络修倒好,勾着嘴角,专等她抬头,热辣的眼神就似等着她一般,他神色从容,不慌不忙道:“所以,阿挽,这是回信么?”   “......”   阿挽想继续躲,却被他双手按着肩膀,她恼羞极了...于是她扬了扬头“吧嗒”一声亲在他的下巴处...   络修几乎在她还未收手之际追逐上她的唇,先是试探着浅逐一番,允吸着她娇嫩的唇瓣,继而在她口中一一扫荡,熟稔自生,几乎是无意识的探索,又好似手法老道一般,见她星眸之中似有些迷离,柔波似水的注视着他,这教他如何能停?   总而言之他的动作还是极温柔的,见她面上并无排斥之意,才微微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阿挽面色潮红,有些喘息不得,络修轻轻松开她,灼人的目光从一开始就从未停过。   由于二人动作激烈,原是挂在两头的床帏忽然落了下来,凭生了更多暧昧,四四方方的床榻之上就被密封了起来,络修猛地翻身上了床榻,反而让她落在了身下,这一刻他的眸光是真的炙热起来了...   “阿挽师姐!”叩门声响起。   *   娓娓在这囚云栈找了一层又一层,才在第三层靠窗的门前,顿住脚步。   此处狐臊味甚重!   正欲上前却又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这味道极大,倘若真是什么不轨之人,恐道行过于浅显,若不是,那便是故意引她来的。   “吱呀”一声,门忽然被打开。   她刚回头,只见里面走出两行婢女,而后又迟迟没了动静。   前面的婢女语气极淡:“我家公子有请。”   “路过此处,打扰了。”她说完,转身就走,却不知何时那婢女早已到了她前面,伸手一拦,语气仍然不变,未带丝毫感情:“我家公子说了,相逢即是缘。”   “哦?我倒是未见你公子发话。”她先是点点头,似无意的询问。   “姑娘还是自己请吧。”   语气相较前面两次,已然带了威胁,她心中一骇,这婢女修为都如此高深,她竟测不出深浅。   “烦请带路。”   “我家公子就在里面。”   这布局陈设几乎都是一样的,她踏入门中,耳边一动,门立刻被关上。   “叫人进来做客,却又不现身,这是哪里的待客之道?”   “倘若待客自有待客之礼,对待姑娘,想来不必。”珠帘被掀起,先是纤细的玉手,轻轻挑起,而后一身华衣羽裳,乌发如墨,散在背后,明明是夏日,他却披着黑羽大麾,自下而上望来,好一个俊美的男子!   “你...”   “我有意向与姑娘合作。”   “可我并没有意向。”她皱眉道。   “那就听我细细道来,姑娘手上的人命想必也不少吧...让我来看看,你师承遇仙阁...”   娓娓怒道:“你胡说什么!”   “合作与否?”他邪魅一笑,又道:“姑娘二选一。”   “你且说说看,我们能合作什么?”   “我要你同伴的性命。”   “不可能。”娓娓接着反驳!   那男子继续说:“他们死了,你的目的就达到了,而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达成。”   “绝无可能,阿挽是我的朋友,告辞了。”她转身就走。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若是被她知道了,你们还会是朋友?若是你实在下不了手,退一步来讲,你将她身边的高人逼走也可,而且这一招对你来说不也是好处?若是有那个男人在,你的越界之争会赢?而且我说的是你的同伴,并未指过谁,怎么,早就想她死了?”   她顿住脚步,眼中忽然显出一抹杀意,还有恐惧之意,她慌道:“你到底是谁!”   他继续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你要想想你娘的病,你爹是如何逼你的...你的同伴是有高人相助的,而你什么都没有,还要做着必须要做的事!而这一路,你的手早就不干净了。”   娓娓咬咬牙,冷笑一声道:“别以为你的胡说八道可以吓住我。”说完继续往外走去。   “我给你时间思考,既是你不答应也可以,倘若你自身能保的话。”他冷冷的开口,杀意尽显。   在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忽然转身,淡淡的问道:“合作之前,总要报上你的名字吧?”   “啊哈,他们都叫我胡四,我一直住在这。”胡四见她问话,忽然笑出声。   阿挽的修为极低,根本无法与她争夺,再说她们是朋友,到时候即使不是阿挽夺冠,阿挽应该也不会在乎的,毕竟她有络修护着,可是如今,络修跟着她,到时候就不一定了,若阿挽想要第一怎么办?络修会帮她的。那她怎么办?她入遇仙阁百年,为的不就是夺冠么。   可是...不能有可是,也不能有失败的可能。    ☆、有他求   君炙推门而入,他一心关心她的伤势,见她完好的躺在床榻上,长舒一口气,方又觉直接闯入似乎有些不妥,他脸色微红,垂眸道:“师姐身子好些了么?”   “已经好多了。”阿挽点头答道。   “挡剑这种事向来是男人做的。”君炙转过头,语气微不可察的带着些倔强。   阿挽笑出声:“你叫我一声师姐,我定不能舍了你。”   君炙一愣:“你是女子,君炙身为男儿,我、自然是我护着你!”   她还未开口。   络修立在窗前,轻咳一声。   君炙似乎是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似是极不情愿的唤了声:“祖师爷。”   “嗯。”络修又道:“无需担心了,你师姐需要休息,你且回去吧。”   “...是。”   待他离去,络修这才回到床榻前,温柔的覆在她手上,轻声道:“他说的对。”   “什么?”   “挡剑这种事确实是该男人做,你为他挡了剑。”他语气微顿,拉着她的手覆在心口,又道:“我这里不舒服。”   “他是我师弟,我...”   “就是我也不行。”络修当即打断她的话,意思在明显不过,既是那个人是他络修,他亦不允许阿挽受到一丝伤害。   他往前倾身一步,又道:“可听明白了?”   她揪着自个的衣角,低着头,半天才道:“我会好好修习的,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嗯。今晚戌时我来找你。”他语气稍停,缓缓道:“教你修习。”   “咳咳。”一声咳嗽声引起二人的注视,只见一个高大的影子透过门框,静静的立在门外,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绛禾那柔和的嗓音传来:“本不欲打扰你二人。”十足的揶揄之意。   “扰都扰了。”络修若无其事道。   “是是是,我的错,我来看看阿挽姑娘。”绛禾笑言,“阿挽姑娘身子好些了吧?”   既然知晓他是络修的朋友,似乎自己对他应该客气些,不知想到什么阿挽忽然脸色一红,她轻轻颔首,并未做声。   络修一挑眉,对绛禾道:“可有正事?”   他收了笑意,正色道:“你们走后,我救了许多姑娘。”   阿挽这才想起来,她被关的地方确实有许多昏迷的女子,穿着不一,她忙问道:“那些人如何了?”   “无碍,都只是昏迷,我已消了她们的记忆,送回家了。”绛禾慢慢道来,说到此处,他的语气又凝重起来,“可还记得,昨日书坊里消失的小姐?”   阿挽当然记得,她当时差一点就管了这闲事:“嗯,难道她也被撸去了?”   绛禾又问:“嗯,可能性极大,君炙与我说了些事情,你与那苗娘子可曾结怨?”   “生过一次口角。”阿挽仔细想了想告诉绛禾,其实也只有第一次在客栈时遇见她时,难不成因为这些小事?   络修疑惑道:“只有这么简单?”   “嗯。”阿挽点头。   “我看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想想那些女子,兴许只是妖魔作祟。”绛禾又道。   络修斟酌片刻忽道:“嗯,绛禾你先同我出来。”末了又将阿挽被褥提了提,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他笑道:“先休息会。”   绛禾疑惑的挑了挑眉,嗯?莫非有些话阿挽听不得?见他大步而出,冲阿挽点点头,也跟了上去。   “忽然觉得不大方便,你可以说了。”在这无人的走廊处,络修回过身,对绛禾说道。   绛禾:“.....”   “我不过说了几句话,怎么,吃干醋了?”绛禾讶然道。   络修一勾嘴角:“自然不是,她该休息了。”   “看来此番也不只是件坏事。”绛禾点点头了然,过了半响,高深莫测的问道:“美人怀如何啊?”   络修笑意更甚,“想知道?”   绛禾见他这副模样,自然是心情畅快的模样,忍不住刺激道:“并不想知道。”   “呵呵,绛禾,你是不是该考虑下了?”   “......”他微愣道,“瞧你的模样,我才不跳这深坑。”   *   君炙见娓娓一副神游的模样,赶忙上前道:“师姐,你可算回来了。”   她冷不防的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道:“你吓死我了。”   君炙又道:“师姐心虚什么!”   娓娓反问:“哼,半路跑出来,有何事!”   君炙一摇扇子,道:“我是怕阿挽师姐回来了,你又不见了。”   娓娓面上一白,结巴道:“她回来了?”   “嗯,还受了伤。”说及此,他面上浮上愧疚。   “哦...我在周围找了许久都未见,回、回来了就好。”娓娓连连补充,一愣,又道:“受伤了?”   君炙眉宇一敛,疑惑道:“师姐怎么心绪不宁的?”   “没事,奔波一夜有些累。”她定定的开口,眸子中不明情绪,片刻又丢下一句话:“我去看看她。”   *   阿挽夜里睡了一夜,白天自是不困的,只不过络修强制她睡罢了,身上的伤几乎感觉不到了,她扯下肩上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肤,白白嫩嫩的一片,丝毫没有穿骨的痕迹,一觉醒来,她都觉得是否只是做了一场梦。   娓娓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无聊的数着帷帐上的小碎花,见她来,自然心中喜悦。   娓娓急道:“我听君炙说,你伤得极重,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阿挽轻描淡写的描述了伤势,见她急成这样,安抚道:“没事了,络修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现在已经好了。”   “是么?祖师爷他真是修为高深。“娓娓有些恍惚的点点头。   阿挽低头,竟觉得有人夸络修比夸她还要高兴些,不过见娓娓郁郁寡欢,又道:“你怎么了?”   “没事,阿挽,我、我有话要问你。”她思量片刻,问出那个曾经问过一次的问题:“越界之争,竞争十分激烈,我、我想问,倘若不能夺冠又该如何?”   她顿时愣住,似乎没想到她问这个问题,随即露出浅浅的笑意,答道:“不是还有你和君炙吗?”   “倘若我、我...”另有他求呢?   “阿挽。”就在此时,络修进门。   娓娓将要出口的话,硬生生收回,从床榻旁站起来,垂着头施礼:“祖师爷。”   络修见她也是微愣,先是摆摆手对娓娓道:“在外不必行礼,直呼吾名即可。”接着又对着阿挽道:“还要不要去听书?” 作者有话要说:  哭唧唧,有点卡。 明天还要加班,我的周末!晚安。 ☆、有故事   几人又约好下楼,下面依旧是鼎沸声一片,似乎这里无论何时都不缺少人,阿挽和娓娓走在前面,君炙不紧不慢的跟在络修和绛禾身后。   绛禾直直看着前方的两个活蹦乱跳的少女,忍不住又要揶揄络修,他说:“阿挽的伤费了不少修为吧?”   “嗯,不过百年。”络修轻道。   绛禾倒没想到他真的回答了,百年修为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少了,明明吃些丹药休养几天就好了,他偏偏紧张的要死,不惜渡修为,他摇摇头:“你未免太过紧张了些。”   “无妨,反正也不碍事。”   “阿挽的身子修为也...”吸收不了多少。   络修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绛禾这是心疼我了。”   “嗯,心疼修为。”绛禾无奈道。   二人这么一两句的接下去,绛禾见他脸色尚未舒展,又记起他方才消失了一段时间,于是问道:“你去查了?”   “嗯,初来时我察觉到有怨鬼的气息,是我太过疏忽,让她伤了阿挽,我又回去寻了些蛛丝马迹,倒是查到了魔界的气息。”   “魔界?”绛禾先是诧然了一下,又宽慰道:“恰逢越界之争,众界之人有行动也是不可避免的,这又是要道,难免疏忽,只是不料正好伤了阿挽。”   “嗯。”他算是应了一声。   绛禾道:“我倒是听说了魔界之子最近厉劫归来了。”   “哦?”   绛禾又说:“最近魔界甚是动荡,那老魔头怕是不行了,恰逢他长子厉劫归来,怕是要换天了。但几界和平共处已成了规矩,想来也不会生什么是非。”   络修面上并无太大的波动,只点点头道:“但愿是我察觉错了。”   绛禾忽然谨慎的说道:“如果是魔界就不可轻举妄动了。”   络修冷道:“她伤了阿挽。”   绛禾一怔,落下两步,正好与君炙同步,只得无奈道:“瞧你们祖师爷这护短的劲!”   君炙闻言也只是一笑,待几人都上了前,才皱了皱眉,忖度起这几日的事情,莫不是他伤好了?   *   络修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说书的老头,看到他们,掀了掀那厚重的眼皮,面无表情的喊道:“五位,请从后门进。”   生怕不知几人是走后门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子看起来不多大,里面摆设很是舒适,粗略数起来,不过七八桌,各个都用帘子遮挡起来,形成一个个的小隔间,而那说书的老头,就在中央的坐台之上,惊堂木躺在那,似乎时刻都能发出一声巨响,来招惹听客的兴趣。   帷幕一展开,那老头蹬蹬的入场,似乎凝造了氛围方才开始讲,“话说那宁和年间,妖怪从四面八方出,白日也游荡,是夜间也游荡,无时无刻的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台下就有人问了:“那岂不是把人都活活吓死了?”   老头嗤笑一声又道:“最怕的是妖在你身边,而你却不知道!话说那妖能易容成我们亲近之人,说不定还躺在我们身侧,他们呐,只会慢慢的把你们编织在他的梦里,让你快乐的死去!”   “哈哈,若是有美人把我编织梦中,只怕我还乐意的很呢。”台下又有人起哄道。   老道继续道:“这位公子,话可不能乱说!不过您这提议也算是对了三分,你们猜这样的世界发生了何事?”   “据说当时有个不知名的州县,这县令家有个宝贝女儿,生的是天姿之容,可就是一点不好...”老头还在喋喋不休。   而此时屋内最偏僻的一隅,衣着光鲜的公子轻咳一声,视线落在素手之中的话本之上,老头所讲悉数记载于此,他略施小计,此刻就到了他手中,他凝神垂眸,脸上带着倦色,看着字迹甚是清秀,倒不像是出自老人之手。   他一字一句的念出来:   他是山中野狐,日久成精,自诩为仙。闲来无事便到人间闯荡,直到遇见了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看她欺凌弱小,看她刁蛮任性,捏了幻身诀,摇身便化成了翩翩公子,温文尔雅。   好似专门克制这野蛮的小姐。   她说的东,他越要往西。她说的是,他就是非。   乐此不疲,日子久了,野狐惊觉眼看便是一年岁,去了那幻身诀,身形一转,只剩一个狐狸的影子。   从此城中再无刁蛮小姐,听闻,不多日病逝。   野狐闻之,十分不解,日久,忘。   他忽然重重咳出声,似是情绪极其激动,冷不防的抬头,就瞥到阿挽那亮晶晶的眸子,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奇异的笑容。   她心中一动,竟有些恍惚,垂了垂头。   络修忙问:“累了?”   阿挽点点头,再看过去的时候,那早已空无一人了,准备摇摇头,可实在是有些困了,见娓娓她们听得十分专注,也不好打扰。   络修凑过头,低声道:“我们先走。”   阿挽摇摇头,也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答道:“就是有一点困,无碍。”   “那就睡会吧。”络修忽然敞开怀抱,拥她入怀,见她熟睡又忍不住把玩着她脖颈间的小指环,他掌下发出微微的紫光,围着阿挽绕了一圈最后落在指环之内。   阿挽倒也没再拒绝,入睡之前耳边传来他嘱咐的声音,“小心。”   *   浓雾之中似是裹了一抹厚厚的香火味,那阻挡视线的竟分不出是雾还是烟,阿挽一步一步探出去,如同在那云端之上,只消一步走错,刹那间便是万丈深渊。   她意识逐渐清醒,又是那个梦,只是这次并无雌雄莫辩的声音。   她循着那香味,着了魔般想看个究竟,忽而香气加重,清风腾起,一点点拨开这昏暗的地方,露出那如同朝阳初升的亮堂之地。   高大的庙宇坐落其中,台阶约莫百余阶,年轻的小和尚右手提了一桶水,左手之中牵了一清秀脱俗的女孩,二人一阶一阶走上去,步调极慢,十一二的小姑娘顽皮的很,那和尚只微顿下身子,耐心的等着走走停停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时而传过来,阿挽听不清。   “小狐狸!”突然她眼前一亮,台阶之上蹲着一只小小的白狐狸,呆呆的瞅着那和尚和小女孩,模样可爱极了,阿挽露出一丝笑意,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语调重合起来,一时分不出是出自二人之口,竟是那小女孩也瞧见了狐狸。   殊不知身后的黑气离她只有一尺的距离,蓦然收了手,黑气渐渐散去,露出一挺拔高壮的男子,乌发流淌,黑麾披身,修长的墨眉下一双眸子睥睨过来,阿挽猝不及防的转身,与人对视了起来。   他若无其事的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分明刚才的一瞬充满了杀气,他露出微微迷茫的神色,疑惑道:“原来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   阿挽忽觉得他有些眼熟,问道:“你是谁?”   那男子沉默了。   “那这是哪里?”阿挽又问,就在这几句话的时间,她的背后早已没了刚才的景象,与周围一样,已然也成了浓雾一片。   方才她在做什么?为何又来了这里,晃了晃脑袋,沉甸甸的,越想越头疼。   “阿挽,你方才瞧见的是你自己的记忆,你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他声音极轻,又低声下气似得哄着她,那柔和的声音入了魔一般的好听,一张一合的开口,她好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和尚,小姑娘,寺庙。”她呆呆的一笑,补充道:“还有白色的小狐狸。”   白色的狐狸么,他突然目光悠远,他也看见了,时间太久,他都险些忘记了,既然如此就都忘了吧,他慢慢抚上那白嫩的脖颈,渐渐收紧,阿挽现在也清明了一些,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艰难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略一迟疑,不过片刻又笑出声,“胡三、胡四,还有...不知你想称呼哪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反间计      阿挽先是一怔,胡三?那个弱瘦的少年,实在是无法和此时的翩翩公子联想起来!而且若他是胡三,那么上一次是巧合还是阴谋......   她喉中一阵干涩,瞬间回神!他得意之时,就是最疏忽之际,阿挽忽然祭出千里牵,等胡□□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长鞭在他身后缠绕而来,以极快的速度缠了两圈,而且有越发收紧之意,他一眼扫过阿挽身后,蓦然松开了手,络修竟不知何时也来了。   胡三见到络修,脸色一白,心中骇然,白光一闪,就准备化作原形逃了去!络修哪里容得他逃,自他头上三尺处引出天雷,骤然而去,小狐狸几乎是毫无躲闪之力,它回身嘶鸣的叫出声!尾巴顿时增大了数倍,冲着阿挽扫过来,络修再次引雷,左手掐诀,引出一抹巨大的红光,如利箭离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胡三面门而去!   那狐狸见状来不及惧怕,心中暗道,早知这群人身侧有个上仙,没想到这就遇见了,看来这一次是不打也得打了!于是恶狠狠道:“这是我的地方,纵你滔天本领若是舍命一拼,也不会怕你!”   络修淡淡瞥他一眼,袖中冲出两道紫色的火焰,胡三见状铁了心要决一死战,一时间黑雾已急遽而出,以包围的姿势将他们困住,阿挽本来站在一侧并未插手,这会也急了起来!刚下山的时候她见过这东西,现在想来都是胡三在作怪!   倏儿一道白光闪过,耀的阿挽紧紧闭上眼睛,待适应了时,那狐狸却已经逃了,原来做这么大阵仗是为了逃跑啊!   络修轻轻道出声:“他自断了一尾。”   “嗯。”阿挽显然还未缓过神,默默道:“我还以为是苗娘子,竟不料是他。”   络修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先是担忧道:“可有伤到?”   “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阿挽围着他转了个圈,颇为得意,末了又低头看着脖颈间的指环,浮上忸怩之意。   “原来是他。”络修似乎也记起这么个人,话说完脸色却难看的很。   阿挽当即担忧道:“仙人是不是受伤了?”   “以后不准自作主张。”络修做恼怒状,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知道啦,不是还有仙人在么?”阿挽小声反驳,她本是觉得既然有人从这书坊消失,就打算从这查起,自她与络修说了后,他便想办法带着几人过来了。果然自他们进门的一瞬,络修就提醒她小心,到了后来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涣散,才觉察到了不对。   她也生了试试的打算,后来络修把玩她的指环时,她就觉得有一层暖意浅浅的围绕在自己身边,她才更有了勇气大胆一试,只是未曾告诉络修......   见他气未消,她只好揪着络修的袖口又道:“难不成仙人不相信自己?”   络修面色更青了,这姑娘居然会威胁他了。   “也不是啦,是我想报仇。”她忙补充,她的确想报穿骨之恨。   “我自会报的。”络修淡淡道。   阿挽摇摇头,更加用力的晃着他的左臂,半响才认真道:“我想自己报。”   络修无奈道:“好,先出去。”   络修回神,见阿挽还未醒,给她挪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丝毫不理会绛禾欲言又止的模样。   *   “别跟着我!”女子转过身,厉声喝道。   男子本来一瘸一拐的拖着半条腿,闻言果真顿住了脚步,待女子走远些,又费力的跟上,女子终是受不了了,彻底转过身来,嘲讽之意自嘴角勾起,她眉目间几乎都笑成了一朵花,道出口的话也是看笑话的模样:“怎么?瘸了?三条腿还剩两条了?”   “......”   她继续说:“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再跟着我。”   “阿苗,我、我受伤了。”那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   “活该。”   “是我活该,都是我应得的。”男子一句一句承认着错误,他眼里露出疲倦之色,说:“我知你算计我。”从那书坊失踪的女子,还有今日故意引他前去...他都知道。   阿苗脊背一僵,冷冷的说道:“那书坊不是你狐子狐孙的地盘?再说,我让你去待着,你就去待着?傻不傻?”   “他们当中有两位上仙,这是我今日又发现的,所以阿苗,你不要插手了。”他像是听不到她的嘲讽之意,继续将自己打探到的事情说与她。   她走近几步,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上了,眸子之中氤氲上一层薄薄的雾水,眉眼一弯,笑意吟吟的开口:“胡公子,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被我利用?死也无惧?”   “一切的事都交给我好不好?”胡三恳求的开口,露出浅浅的笑意,似乎带着无限宠溺。   阿苗蓦然想起了什么,惧怕极了他这幅面孔,哭喊着:“胡三,你别再骗我了好不好?求求你了,别骗我了...别骗了。”   “不骗了,不骗了,我帮你解决,我都把一切给你摆平。”他手足无措的安抚着她,嘴上不住哄着。   “呵呵,我现在很好,魔主很信任我,怎么我哭闹一番,你又怕了?”她收了眼泪,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轻启朱唇,残忍道:“小女子要感谢公子,让我永远留住了这张脸。”   他的双臂木然垂下,只能看着她消失。   怪只怪当初初化人形,未懂人间情爱,偏要学什么话本里说的,去招惹姑娘的芳心,空余一场假欢喜乃至悲剧一场。   *   散场之时,那惊堂木一敲,阿挽醒了...   还未曾回神,君炙就幽幽道:“说要听书的是师姐,听着睡着的也是师姐...”   阿挽这才一擦嘴角的流水,猛然从络修怀中爬起来。   绛禾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娓娓也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唯有君炙把玩着扇子连看都不看他们,似乎带了些怨念。   “嘿...”她干笑一声,难得孩子气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实在是老伯讲的太精彩了。”   他说道:“嗯,大抵那老头说了三句话,师姐就听迷了吧。”   络修冷淡道:“你师姐有伤在身,与她争什么。”   他起身就走,哦,还碰倒了一个木凳。   “我去寻些吃的。”绛禾指了指门口,一撩衣袍也遁了去,到了门口转过头又道:“娓娓方才不说饿了?”   “?”   “还不快点跟上?”   待出了门,绛禾才挑眉道:“看不懂在下的眼色?”   “我需要看?”   “你祖师爷在那秀恩爱,你掺和什么?”绛禾正色道:“我是怕你一会主动要走,又寻不着借口。”毕竟他这个友人一定不会收敛的。   “哼,多管闲事。”   “唉,许久没有好酒了,还是怀念你们遇仙阁的那两坛桃花酿呢,就是不知是何人所酿,今后还能不能一饮解馋了,说来真是仙生一大遗憾呐!”他发着牢骚,末了又拍拍娓娓的肩膀,一副了然的心思,道:“你一介女子自然是不懂的,不过无碍,在下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他又行了一大段路,瞧了半天没瞧着人,只得停下来等她,女人怎的那么麻烦!   哦,来了,只是为何提着刀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梗埋得有点长... 娓娓当初丢了两壶酒。 绛禾心心念的两壶酒。 ☆、不可说   阿挽就看着他们一一离去,好像哪里怪怪的,没有这么人尽皆知吧。   “仙人...”阿挽歪着头叫着他。   络修也低下头灼灼的看着她,原本她还想问些什么的,这下...居然被他深情注视着就...问不出口了。   络修突然说道:“这些人是一起的。”   阿挽也正经起来,思量一番才道:“原来这越界之争这般复杂。”   “嗯,是我太心急了。”若是寻一处无人之地,日久天长的教她修习,细水长流...可是她不会舍弃她心念的兄长,也未尝愿意,忽的心口一痛,自她归来,心魔也许久未曾发作了。   阿挽疑惑的问:“仙人说的什么...意思?”   他回神,反问道:“为何不愿叫我的名字?”   阿挽俏皮一笑,讪讪的开口:“总觉得有些大不敬...”   络修微微眯了下眼睛也笑出声,倏地收了笑意,一把拎起阿挽,踢倒了另一侧的凳子,还真把他当成祖师爷了?   “我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居然不回答。   “我、我们去哪啊...”   “不必等戌时了,现在本祖师爷就有时间。”   “哦。”原来是修习的事,有点突然啊。   刚过拐角,络修就掐了诀,瞬间回到阿挽靠窗的房间里,阿挽落地就傻了...没说要在屋里修习啊!   “大不敬?”他落地之后的第一句话。   阿挽不敢接啊。   “在你心中,我一直是你的长辈?”   还是不敢接啊。   “本仙人很老了?”   这个她得说,拨浪鼓似的摇摇头。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络修的脸色依旧不见好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阿挽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她道:“阿挽只是觉得仙人智高龄大,呃,那个在阿挽心中是要尊敬的人...”这样不是越描越黑?她忙补充:“可是从外表来看,很是英俊,内在比较重要...嗯...”   剩下的话尽数被吞噬。   他这次来势汹汹,动作也是极猛烈,堪堪将她抵在墙上,手下动作不停,将她钳的死死的,耳边的话还带着热气:“长辈会这么对你?嗯”   “......”   “祖师爷会这么对你?”他话音刚落再次俯身吻住那娇艳的唇,极尽暧昧,无限缱绻,那舌头长眼睛了一般,横冲直撞,以风卷残云之势,丝毫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两舌纠缠,敌我不分,阿挽随着他的动作轻哼出声,他的手着魔了般抚上那桃子似的物什...   她身子蓦然一怔,脸上的红晕更甚。   络修也停下动作,饱含笑意的望着她,动了动唇似乎又要提出第三个问题,阿挽想也没想踮起脚尖,主动堵上络修的嘴。   他不过微微怔愣,当即反守为攻。   她实在是喘息不得了,只得趴在他身上,将头埋在他怀中,闷闷道:“我从未嫌弃过仙人的年龄。”大龄什么的,她认了,阿挽低着头,半响听不到他回话,偷摸抬头瞧了人,又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有没有说过一件事?”   很好,居然会吊他胃口了!   他挑眉,似是在等下文。   “我、我喜欢你。”她说的磕磕绊绊,重重的头拱在他怀中。   若说喜欢,从抱大腿的那一刻,从入他怀的那一刻,从每次他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她说不清,却都记得,得知两情相悦时的喜悦,那酒后记得却不敢相信,也不敢提的时候...再比如,美色当前,她也想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唇。   这真是他太意料不到的事,不禁愣了片刻,他的身子像是僵硬了一般,却又一瞬间冲动,络修将人拎出来,直接打横抱起,丝毫不做任何停留,目的很明确,床。   “诶?”   “......”   “我我我...”她几乎要把络修胸前的衣衫给揪烂了,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我、我们不是要修习吗?修习吧...”   “嗯”他重重的点头道:“教你双修如何?”   “......”   就在阿挽真的以为络修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又听见他在耳畔呢喃:“等事了之后,我们就成亲。”   她一颗紧绷的心忽然舒展开来,似乎还有些小失落,动了动身子才惊觉身下那挺拔的东西,于是她不敢动了。   络修喘了几口粗气,急切又沙哑,他说:“所以,阿挽快些修仙吧。”   一炷香后。   “过来教你修习。”   “哦。”   “腿长大些。”   “疼疼疼。”   “腰再弯些。”   “酸了,酸了。”   “挺胸,嗯,收臀。”   “好累啊。”   ......   而此时的外门,只听见一扇子落地的声音,他身形一动颇有要砸门的架势,反观蹲墙角处的绛禾就很淡定了,见君炙的模样,忙把人拉回来,小声道:“这孩子是不是傻啊!你此去要作甚?”   “阿挽是我师姐!她、她......”   “她什么她,没听见两个人在修习?还能吃了她不成?你也想修,本仙人陪你啊。”   “......哼。”   “反了不成,论起来,你们这几个小辈都要唤我一声祖师爷呢!”   娓娓不知从何时走了出来,冷冷的开口:“你们这是在做甚?”   君炙面上一冷,说道:“我先走了。”   绛禾摆摆手说:“呵,无事。”   她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绛禾只当她担心阿挽,抬了抬眸,神色从容道:“无须担心,络修自有分寸。”   她倏地眼眶微红,双手攥拳,轻轻的颤着。   绛禾这才收了笑意,上前一步,自然的舒展开她的双拳,看着那已经被指甲掐出血丝的手掌,拢着眉肃然道:“自个的血肉也下得去手。”   她甩开手,骂道:“不要你管,偷酒贼。”   “还怪我?当时不是不知晓姑娘么,在下都道歉了,不如这样,改天赔你两壶酒如何?”他一下被酒扯乱了话题,又道:“话说,娓娓姑娘何时再酿酒啊?”   “哼。”她转身离去。   空中顿时冷意翩飞,绛禾没了笑意。   ......   阿挽大哭,她都有些修为了,为何还要扎马步,哭。   *   第二日,络修早早去查线索去了。   几人在楼下要了些吃的,吃完的也就剩下阿挽和娓娓,她们选了一处角落,又有竹帘遮挡,着实一个文雅之地,阿挽斟了茶,小口的送入嘴中,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一笑,倏儿对上娓娓的视线,见她有意开口,也只得笑吟吟的开口询问:“怎么了?”   娓娓说:“我瞧着你心情很好。”   阿挽抿唇,有这么明显么...   “嗯。”她羞涩一笑。   “我当初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阿挽见话中带着质问,收了笑,不解的问道:“你指的络修?”   她一顿似乎也觉得语气不好,饮了茶,玩笑道:“拿我当朋友,居然瞒着我。”   她直接问道:“娓娓,你最近怎么了?”   “我、我还不是怪你瞒着我。”   “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告诉你,你别怪我。”阿挽淡淡的开口,感情的事,又岂是三言两语可说通的,就是当初的她也没敢想过和络修在一起。   娓娓上前拉过她的手,嗔道:“好啦,姑且放过你,但是阿挽,你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   阿挽的手一颤,细腻如感情,冷暖悉知。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回握了手,笑了笑。   *   娓娓重重的敲开门。   婢女步出,问来者何意。   “我要见胡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挺拔,指直立而高耸。 没评吗!_(:з」∠)_ ☆、胡说道(又补500字)   “姑娘来了?”嘶哑疏离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能否出来说话?”   “呵呵。”笑声越来越近,他也的确不掩笑意,见娓娓态度收敛了许多,自知事已半成,“不知姑娘此来何意?”   她道:“我要你的目的。”   胡三一敛眉,道:“私仇。”   “公子是不打算合作了?”她声音渐渐提高,显然很不满意这敷衍似得答案,阿挽凡人一个怎会有仇敌?至于君炙和络修...她虽不得知,可他们三人共同的仇敌?显然就不可猜测了。   怔愣片刻,他才缓缓道来:“不瞒姑娘说,在下的爱人曾受人恩惠,如今听命与他,我的目的也是他的目的,其余的事,在下实在不知。”   “你...”她犹豫片刻。   他再度开口,话中颇为诧异:“你们身边还都不是些简单人物,竟能惹得九重天上两位上仙。”   这下娓娓有些迷惑,但她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其实她心中也早已生过这个疑惑,却还是不敢置信的问出口:“两位上仙?”   “原来你还不知。”他继续道:“我虽为三尾狐,却天生能窥视一个人的过去与未来,你猜我在阿挽身上看到了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关于他们二人的两世的爱恨纠葛罢了。”他稍事停顿又道:“回光鼎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游戏的一个筹码,而你是真正需要夺魁的。你最需要的东西,竟然是人家谈情说爱的一点小磕绊。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她登时怒了,骂道:“你胡说。”   “信不信由你,我说这些也不过是可怜你。”他忽然冷意横生,道:“找上你,不过是看在我们目的相同罢了,你若真不合作,我还真有别的办法。”   他料定了她只要肯来就一定做好了准备。   她冷冷道:“我能做什么?”   “只要你把他们二人引走,我就有办法让我们皆大欢喜。”   娓娓刚离去,就见里屋又走出来一个人,苗娘子掀了斗篷怒道:“我说了,不要再管我的闲事。”   “难得你来我这里,要喝茶么?”胡三像变了个人似得,对她的话充耳不闻,面上满是笑意,吟吟的问着苗娘子。   可在她眼里,这面孔却更像是嘲笑!   “你...”她愤怒的抬掌,刚欲动手,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怔愣在那里!胡三也意识到空气中又第三个人的到来,转过身,一副应敌的模样。   来人身穿黑色纹着红色龙纹的长袍,立体的五官如一刀一刀精心雕刻而成的,不言而喻的冷意自他周身散开,他动了动唇,睁开那含着朝露一般的眸子,语气之中饱含疑惑,只听他道:“他们到底是谁?”   苗娘子讶然道:“魔上...”   却见他恍若未闻,仍自言自语道:“本尊就那么恨他们么?可是本尊忘了为何恨着他们...”   *   阿挽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   手指头都要摆弄断了,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才不会满脑子都是络修,才不会这样心急如焚。   只得进了屋,趴在桌子上,思考着人生。   当然还有君炙,因为他有话说,进了门支支吾吾半天却又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不顾及他,慢条斯理的沏着茶,热气腾腾的冒了出来,不知为何,却靠近白首山越觉得天气变凉,大概也是人间要入秋的时节了。   “呐。”她将手里的茶递过去。   君炙眨眨眼,也不知道急的什么,接过就往嘴里送,果不其然被烫了...还差点掀了桌子。   阿挽就呆呆的看着他,托着脸颊问道:“师弟几番欲言又止为哪般啊?”   “你、你和祖师爷在双修...吗?”   “噗。”她入口的茶尽数喷出来,忙反驳道:“谁说的!”   他神色一黯,说道:“我们都听见了。”   我们...   听见了!   君炙正经道:“我听说你们凡间要两情相悦才能双修。”   “......”   “当然几界之中规矩各有不同,可师姐...你不是凡人么?”   “......”   “师姐若是为了夺魁,我们都可以帮忙的,何必...”   她看上去像是为了修为与络修双修的人么?她必须要义正言辞的告诫一下这个小师弟!   络修这房门刚入,差点没被这话给气死,他这徒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君炙:“......"   阿挽:“络修!”   君炙身形微僵,“腾”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问:“络修你回来了。”   络修颔首,轻轻道:“我去周围转了转,唯有此地气息最重。”   阿挽说道:“难道他们就藏在客栈里?”   他微微停顿,道:“嗯,不过还有魔界的气息。”见她似是疑惑,又耐心解释开来:“几界有约在先,若无帝君命令,不得干涉他界,否则视作打破和平共处的规则。”   阿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虽然对这些事不是多么了解,可自从入了仙山多少也是知道些的,更何况络修说的这些,道理浅显,她懂。   现在的事情,有魔界的人搀合进来了。   “仙人知道的好多。”   络修微怔,此时实在是不能说他的身份。   “活的长了,自然知晓的多。”他突然觉得年龄也是有好处的,譬如现在的话居然好有道理。   “......”她不敢点头也不否认。   自是怕他又拿年龄说事。   “怎的一会仙人一会络修?”他揉揉阿挽的脑袋,无奈的开口。   “呃...”阿挽微显腼腆,道:“是难掩对仙人的崇拜之意。”   “哦,有情意就够了。”   忽而门外传来紧凑的敲门声。   阿挽急急去拉开门,因为外面的是绛禾。   “阿挽姑娘,可见到了娓娓?”他直奔主题,方才看到屋内的络修,点点头继续道:“我今日就未曾见她,现在又到处寻不得。”   阿挽想了想道:“午时她来找过我,我见她心情不大好。”   绛禾神色一亮,点了头就要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卡qaq ☆、人不见   直到了申时,几人才觉得不对,绛禾匆匆而来,语气较之之前更加焦虑,“她不见了。”   阿挽抿着唇,不说话,握了握手中的千里牵就要往外走。   络修一把拉住她,叫她停住了脚步,他缓缓开口:“别急。”   她也紧握着络修,这教她如何不急,说不定就是苗娘子...穿骨之痛仍在眼前,她绝对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出现这样的事。   络修上前一步,安抚性的将手落在她头顶,眼神里发出柔和的光,似要抚平她的担忧,又转头看向绛禾,冷静道:“之前可有异常?”   “她...”绛禾一甩袖,肃然道:“罢了,我去寻她。”   络修唤他:“绛禾!”   绛禾脚步忽然顿住,回过身,深深地看了络修一眼,无奈道:“刚说了不要跳你这天坑,也不知怎的就乱了心绪,我现在只想找到她...”   他又道:“之前是我不懂,还说你傻,真是因果循环呐。”   初识络修时,笑过他的痴情,后来他寻人一直未果,他很是纳闷,到底有什么是值得念念不忘的,见他寻人的喜悦,又忍不住泼下冷水,仍不懂其中滋味,现在似乎有些懂了。   阿挽对他们的话似懂非懂,只知绛禾要去寻人,忙道:“我也去。”   络修却再次拉住她,轻道:“不必担心,有绛禾在。”   见她眉间依旧紧皱,他将她带入怀中,温和的开口:“绛禾对她,不少于你我。”   阿挽惊讶的抬头,疑惑道:“原来绛禾喜欢她?”   “师姐,师姐,娓娓师姐留信了。”君炙虽嘴上一直和娓娓不对付,但终归还是担心人的。   阿挽忙接过书信,说是书信,不过是一张字条罢了,只有寥寥几字:“我归家一趟。”   怎么这么急切,竟连只会一声都来不及,说起来,这还是她二次归家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阿挽这才想起来,忙道:“绛禾还不知呢!”   络修也见到了字条的内容,说道:“我传音给绛禾。”   君炙闻之一愣,传音之术只有双方修为都极高才能使用,这修仙的凡人之中还是甚少见的,没想到络修说的这般轻松。   *   马儿嘶鸣着,空气中流动出一股极强的压力,娓娓翻身下马,警戒的望着来人,爹爹传来书信,母亲的病又重了。   一时间云雾起而又散,带足了杀气,却在一瞬间又消失,只见一个从脚到上都穿着黑袍的男子正站在她的面前,只是五官看不太清,却分明带着熟悉之意。   她问道:“你是谁。”   “难道不是你比我更清楚,我是谁?”他露了脸。   她木然怔住,恐惧之意从脚底蔓延出来,不可置信的开口:“幸顾...”   他轻喃着:“幸顾。”眸子一暗,道:“你们果然是认识本尊的...呵,本尊的一个千年之劫竟落到了你们仙界,真是笑话。”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她崩溃的泣出声,嘴上还不住反驳着,惊颤之下,脚步不稳的跌落在地。   “......”他慢慢踱到她身边,转动了一下手掌,然后蓦然将五指扼住她的喉咙,只消一收力,似乎就能夺了她的性命。   他是魔界的太子不是么,每逢千年有一劫难,这次也不例外,所幸他平安归来,那劫肯定是破了,为何他那般急切的想要知道丢失的那段记忆,像是忘了很重要的人。此番归来,他修为更上一层,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为了一件事,撕破整个六界也在所不惜。   他面无表情的问道:“告诉本尊,我为何恨着你们?”   “你不记得了...”   她艰难的问出口,看模样也冷静下来了。   回答她的是更加收紧的魔掌。   “我要你把我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我听。”   她试探道:“...你本是我师兄,遇仙阁的大弟子...”   他突然扶额,像是十分难受,眼中杀意尽显,似乎有什么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摆摆手,冷道:“罢了,既然本尊那么恨你们,那么留着你也没用。”   还未及反应,他掌中忽然收力,娓娓竟是忘了挣扎,恐惧早已入了骨,她双手紧紧的握住那个使力的手,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绝望之中似乎还能看见他毫无波动的眸子,她绝对不能死,嘴中隐约有血腥味传来,她忽然大喊:“你心爱之人死在...”   他的身形明显一僵,露出迷茫的神色,似乎在极力记起什么,目光骤冷,道:“继续。”   “你、你先放开我。”   落地的一刻,她大口喘息着,娓娓眼中一闪,说道:“你心爱之人死在那里,所、所以你伤心欲绝...”   他微微垂眸,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忽然抬掌,掌门直攻她的面门,她再顾不得其他,忙不迭的说道:”是、是遇仙阁的掌门...他不容许你们在一起,逼死了泮水,是他,都是他们害死了你们。”   抬起的手掌失力的落下,泮水,他忽然闭上眼睛,似有一双柔弱无骨的双手轻抚着他的脸颊,于他最穷困潦倒之时,出现在他身边...脑海中又是一闪,怀抱中的人早已凉透,周围是一个个的尸体,他闷哼一身,似又是被穿破了胸膛。   他不过是爱上自己的师傅,又为何会被容不下呢,管他什么有违天道,管他什么规矩伦常,他只想与怀中的人永远的待在一起,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一场劫难,他的劫过了,她自消失于六界之中。   一滴泪滑过他的眼角,他用手拭掉,很疑惑眼泪的出现,很疑惑这段强加于他的记忆,他僵硬的脊背挺直,往前走了几步,俯视着娓娓,摇头道:“本尊的俗名是汉炙,从不是什么幸顾。”   他捂着头,痛苦的蹲在哪里,疯了一般蜷缩在哪里。   娓娓这时才有了情绪,身体不住的颤动,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三两滴的往下落,死亡的恐惧和胡三的告诫,一时间涌上来,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咬牙站起来,慢慢踱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当即柔和的声音传来:“你们本来很相爱,虽不能公诸于世,但是私下在一起很快乐...”   汉炙的目光忽然变得柔软。   “后来泮水师叔收了一个徒弟,名叫阿挽,是个凡人,你们待她极好...自然不瞒她,可是她却为了能参加越界之争...就把你和师叔的事告诉了掌门,掌门才...”后面的话皆失了声,汉炙的眼睛霎时间变得通红,她补充道:“她身边有个仙人,修为极高,他们是一起的...还害死了我的师妹。”   “我不是幸顾...”他摇着头,不知听进去了多少,骤然消失。   娓娓心上的弦彻底崩断...如释重负的跪坐下来,她也双眼通红,愣着喘息了好久,怀中似有东西掉了出来,是一个泛黄的信笺,她颤着手捡起来,是爹的信,是娘的病又重了...一日等不得一日,只能用修为续命,爹的修为没了,她的还有。   她比不得阿挽,越界之争对她从不是儿戏。   *   偏生这几日,苗娘子他们好像消失了一般,络修也并未再提此事,每日里陪着她吃吃喝喝,还有修习、等娓娓...   这客栈的一条龙服务着实好得很,能玩的她自是玩了个遍,君炙这几日倒是不甚理她,她很想解释清楚的啊,谁料他只摆弄着他的折扇,摆明了不理她,她还在疑惑苗娘子的消失时,就听见君炙凉飕飕的话:“唔,谁让祖师爷在这呢。”   闻言,络修连眼皮也未曾抬。   阿挽正要替络修正名,只觉得裙摆处微微下坠,她低下头,原来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拽着她的裙摆呢,她倏尔一笑,蹲下身,拍拍小朋友的脑袋,问道:“小朋友,你拉我作甚?”   兴许是幼时缺少玩伴的缘故,她看着这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就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奶娃娃奶声奶气的道:“我想次糖福禄。”   阿挽一听,接着就叫住那卖糖葫芦的小哥,小姑娘在下面张牙舞爪的叫道:“那个,那个。”   小朋友个子不高还要蹦蹦跳跳的模样惹她轻笑,接着蹲下身子,对奶娃娃道:“姐姐抱着你好不好~”   “好。”   络修坐在一侧瞧着远处的人,不禁也勾起嘴角,心情极佳,目光一长,似乎是很久以后,他们二人也生个奶娃娃的模样,看样子阿挽是喜欢女孩子的吧,正巧他也是,会不会也和阿挽这般乖巧时而鬼灵精怪?   就在此时,络修忽然眉头一皱,冲着阿挽厉声道:“阿挽,放开她!” 作者有话要说:   ☆、阴阳罩   阿挽一怔,只觉得手臂一阵刺痛,一看果然多了一行小小的牙印。那小娃娃已经灵活的跳下身,跑了去,约莫跑远了,又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络修几乎是瞬间就过来了,一把撸起她的袖子,几乎没做犹豫立刻含上那娇嫩的手臂,狠狠地吸了两口,出吐血水,又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颗棕色的药丸递给她。   咽下去她才敢出声:“这奶娃娃!”   这人是料定了他们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用法术,更何况这次还是个奶娃娃。   “师姐!”   “别追了。”阿挽拽住君炙的衣角,摇摇头道:“我没事,估摸着是想下手又被你们吓跑了。”   她现在全身没有任何不适,就连那小小的牙印都在慢慢愈合,络修不放心的搭上她的脉搏,良久才松了口气,说:“确实无碍。”   君炙提议:“此处不宜久待,师姐,要不我们先赶路,等娓娓师姐追上来也不迟。”他又对着络修道:“祖师爷不是能传音?劳烦祖师爷与你那位友人说一声。”   阿挽一听,也看着络修。   却不料络修并不赞同,也并非不愿,他道:“现在还走不了,有结界。”   阿挽惊讶道:“结界?你是说我们现在在结界里面?”   君炙忽然收扇,严肃道:“不会的,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顿了一会又干巴巴道:“更何况不是还有祖师爷您么?”   “因为一开始的结界并不能困住人。”络修又反问道:“可知祁州县为何能如此繁荣昌盛?”   这个他们都在入城时就看到了,百姓安居乐业,县令治理有方。   君炙忽然道:“难不成这一切也是假的?”就如同山魅的幻境一样。   络修摇头继续道:“也并非是假的,只是有人用千年修为维持着这里的地脉。”   阿挽有些疑问,她问:“这和结界有什么关系吗?”   君炙一拍手,接着道:“我知道了,这千年修为化成的结界维持着祁州县的地脉。”   络修颔首,又道:“还有上古神器阴阳罩。”   一开始他只见此处灵力充沛,祁州县的上空笼罩着祥光,许是什么仙友的庇佑之地,所以并未在意,后来结界慢慢加强,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也晚了,因为这加强的宝物是神器,所以他不易察觉,后来见此处有怨鬼游荡,方才察觉出有些不对,直到与绛禾传音方知,此地被困了。   他早出一步,便立刻同络修传音了。   君炙说:“阴阳罩?不是魔界之物么?我见过那东西,就是苗娘子身披的斗篷。”   络修点头道:“它本是神器,是一件刀枪不入,水火不破的羽衣。说来还有一段故事,后来跟随堕仙艽衣落入了那蛮荒之地,不过蛮荒本就归魔界,说来也有几百年了,后来入了哪里无人得知。”   君炙忽然道:“那方才的奶娃娃就是苗娘子!”   络修说:“嗯,她现在没有阴阳罩,只是一缕孤魂,想来会找些宿主。”   君炙说:“连宝物都脱了,想来是非要困住我们...而且以后,我们岂不更是防不胜防?”若她随时找些宿主,一时不察就能接近他们...   络修说:“而且那灵体似乎极力掩饰着她的魂魄。”   也就是说,这祁州县就是她的最佳藏身之地,有人故意护着她,这样一来更是难察。   阿挽垂着脑袋,也是听懂了,闷闷道:“多大仇。”   君炙忽然脸色一僵,并未做声。   络修拉着她的手,恍若无事道:“无需担忧,这几日就好好修习。”   她哪还有心思修习!   阿挽道:“难不成我们现在只能等着...”   络修点头道:“嗯。”   见他神色认真,她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络修又道:“阿挽,你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知道了么?”   见她低头闷闷的模样,络修又勾起嘴角,站在她面前不再言语。   阿挽没了闲逛的心思,用了些吃食就回了房间。熊孩子的的事也成了一个插曲,不过络修的话,她还是有些忌惮的,都怪自己修为忒低...她开门瞧了瞧,络修想来也回房了,不过就在隔壁,不是刚才还说让自己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么!人呢!   她轻轻叩了叩门,又附耳上去听了许久,可就是无人应声,也无脚步之声。   她是越想越多,连带着这个客栈也不放心了去。   阿挽用指尖轻轻扣开一点窗缝,杏眸盯着那窟窿缝,眨巴眨巴一圈,房里根本没人!不过可惜的是还有一扇屏风挡着,她又围着绕了半圈,绕到窗边,只见窗户大敞着。   她踮着脚尖,吃力的往窗框一爬,忽然目光一滞。   她急忙用手遮住除了眼以外的所有面部位置,直视了许久,一怔,才用双手紧紧捂着眼睛!她手忙脚乱的爬下来,赶忙把那撑窗的叉竿落下来。   满脑子都是那如墨长发沾了些许水珠紧紧的贴在他的背后,那精装的胸膛完全的暴露在她眼前,视线刚好落在那软塌塌的一团上面...   络修面不改色的从木桶之中完全出来,一挥手,衣衫夸夸松松的落在身上,几步奔向门口,一开门正对上那落荒而逃的阿挽。   他道:“本想等我穿个衣袍,不料阿挽如此心急...”   这话有歧义好么...   “我我我...”她她她所有的怕意也不怕了。   他又问:“怎么了?”   “我我我...”还有点怕的...   他将门打开,无奈道:“到底怎么了?进来再说。”见阿挽还不动身,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松松垮垮的,发梢还带着水珠,点点落在衣袍上,又在阿挽身上转了几圈,引人遐想的一幕,连他自己也是看不下去了:“此处还是住着几间旁人的,若是误会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阿挽一溜烟跑进来。   “我觉得仙人方才的话有道理...”   “哦?什么话?”他绝对是故意的。   阿挽一怔,结结巴巴道:“就、就是寸步不离...”   身后忽然有笑声传来,他合上门,不知为何,那关门声使得气氛一变,她脑海中又显出那一团...   络修道:“是说过。”他淡淡一瞥阿挽,又道:“可天色不早了...”   她本就恼羞,闻言更是羞怒,这几日都住下来了,还怕这几天么!阿挽转身就走。   胳膊瞬间被缠住,他浓厚的气息忽然出现在她背后,阿挽一动没挣脱开,络修从背后将她环住,柔声问:“可是生气了?”   “......”   “我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他竟然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   “......你你你。”她转过身,推了半天,却见他身形丝毫不动,反倒是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的贴着那滚烫的肌肤,说不出的暧昧。   他故意问:“我什么?”   两个人挨得极近,呼吸都落在对方的脸上,一抬头就是他放大的容颜,阿挽看愣了。   “我、我还是回去了。”她干笑两声。   却不料络修真的放开她。   稍事停顿又道:“去把被褥抱过来,本仙人只好打个地铺。”   *   没想到络修真的一层一层在离她床榻三尺处打开了地铺,阿挽有些内疚的躺在床上,又只好找着话题,她想起白日里络修一笔带过的关于阴阳罩的事,她问:“艽衣为何要带着阴阳罩去了蛮荒之地啊?”   昏暗之中早已没了悉悉索索的被褥之声,络修轻道:“艽衣本是仙界的上仙,掌管神器阴阳罩,后来有个魔界之人来盗取此物,还重伤了艽衣上仙。”   “艽衣上仙是女子吗?”   “嗯。”   阿挽又问:“那后来呢?”   “原来那魔界的男子是为救心上之人,阴阳罩能容魂,使魂魄像正常人一样永远的活下来,代价是不能离开阴阳罩。”   “他夺走了么?”   他颔首道:“嗯,可惜需要掌管之人施法才能穿上此物。”   阿挽似乎已经知道结果了,只听见络修继续道:“艽衣与绛禾性子极像,都是洒脱之人,艽衣为助那魔人违反了仙规,后来自愿堕仙去了那蛮荒之地。”   “后来呢?那魔界的人救回来了么?”   “后来就不知了。”他当时醉生梦死,知晓这些还是绛禾念叨与他听得,因为绛禾与艽衣还真是兴趣相投,也是十分熟识的。   阿挽问:“艽衣上仙应该是喜欢那个魔界男子吧?”   若不是喜欢,又如何义无反顾由仙入魔。   “或许吧。”   ...   阿挽脑海中一闪,忽然想起来:“那苗娘子现在离了阴阳罩为何不会消失?”   “她是怨鬼。”   心中积怨与执念不消,魂就不散。   絮絮叨叨的她实在困了,月光落入屋内,依稀从窗框外还能看见那圆圆的月亮,她安心之中带了睡意,以前从未想过,会有个人一路伴她而行,护她心上。   她偷偷倪着络修,忽然心口处一阵绞痛,她险些失声叫了出来,可这痛楚好像瞬间又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一场斗   绛禾一路跟来,哦,他堂堂一个上仙怎么会做跟踪这种事?   络修的传音他已收到,可就是控制不住这条腿。   直至又返回了遇仙阁山脚,他方才放慢了脚步,见她一头扎进水塘里,险些吓得一哆嗦,后来才怔怔回神,她的原形是鱼。   绛禾捏诀,也消失不见。   入塘之后,时有些奇形怪状的鱼虾从他身侧飘过,看这模样,化了一半身的都有,想来也是有道理的,这里靠近仙山,灵力充足,连带着山脚的鱼塘都沾了仙人的光。   他继续捏诀,眨眼已来了水底。   此处,与人间几乎没什么差别了,他循着娓娓的气息,继续跟上去,巷口已有些完全化作了身形的妖,他们正学着人间的模样,一样的吃喝玩乐,他淡淡的撇过这里的一切,并不在意,他的世界,想来不分界限。   走着走着就驻了脚步,他抬头,稍稍疑惑的打量着前方,脚下的路好似隔开了两个世界,他站的这一侧还是阳光明媚的,好似再跨一步就去了冥界的地盘一般,阴寒之意,浓郁深厚。   再看那一处的上方,更是黑气弥漫,似乎是有人在这施展什么逆天秘术,他敛眉,目中闪过一丝诧然,娓娓的气息在恰在其中。   他隐了气息,毫不犹豫的跨过去,直到到了一座破旧的房屋前,其实也不能称为破旧,只是长时间混在这暗黑之中,显得有些旧罢了。   绛禾走过,隐了身形,所以经过的地方好似被空气带起的一丝涟漪。   娓娓匆匆赶回本就极耗修为,她在门口顿住,调整了一下气息,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红晕,她轻轻推门而入。   “爹...”   “你回来了。”   娓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似是很惊讶他两鬓的白发不见了,看周身的气息也强大了几分,忽然她想起回来时周遭的邻居都不见了,就连当初她被遗弃时,欺负过她的小螃蟹也不见了。   “发生何事了...”她模棱两可的开口,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只能等着她爹的下文。   他忽然笑了起来,“我怕你娘醒后,爹不如从前那般好看了,她若是嫌弃我如何是好?”   看着他的表情,她几乎都要以为娘醒了,她匆匆进屋,眉头越拧越深,她看见她娘的魂魄越来越淡,几尽透明,正张牙舞爪以它薄弱的力量冲破着...好像要挣脱什么...   她忽然开始怀疑,这样活着,是不是一种囚禁?她的娘本来生着世间最好看的容颜,酿着最诱人的美酒,他们一家三口曾在凡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在她的印象中,娘是温柔的,不是躺在这里毫无生机的。   可是她爹说,把娘救醒,娘就还是那个温柔的娘。   她自体内取出内丹,霎时间,柔和的金色照亮整个屋里,她运力,修为源源不断的输入那护着魂魄的躯体。   男子忽然道:“不用了。”他伸手,掏出几颗丹药,又道:“吃了它们。”   内丹离体让她疲惫不已,她蓦然收回,脚步不稳险些跌倒,她稍稍犹豫的接过东西,没了动作。   “爹已经想到了别的法子维持你娘的魂魄,你把东西吃了,能增修为。”   她当然知道能增修为,她如何认不出来,这也许就是某个熟悉之人的内丹。   良久,她道:“爹,会遭天谴的。”   中年男子“砰”的一声跪下,猩红的眸子之中带着泪,他道:“可我不能让她离开我。”   她仰头咽下,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泪水吧唧吧唧落在脚下,空气之中只剩下一个字:“好。”   绛禾失神的站在院中,作为仙人他该是将妖人收服,放孤魂去投胎,引下天雷诛灭这逆天之妖。他掏了掏袖中,竟无酒。   他记得曾和络修说过,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可后来竟忘了发生了何事让他觉的可怜,现在他想起了,也是这个小院,也是她孤零零的站在这里,任其父亲的责骂和逼迫。   遇仙阁的会亲日,他喝的个酩酊大醉,也是尾随了一个小姑娘。   原来是她。   *   络修轻轻将门一掩,这才出了门。   他疾行几步,离得房间远些才顿住脚步,淡淡道:“出来吧。”   胡三自角落步出。   络修转身,对胡三道:“尔也修行千年,过了天劫,想来还能做仙友。”   他自嘲一声:“我这劫过不了了。”而后又一拱手,对络修说:“上仙可知如何解除缚魂之法?”   络修微微沉吟道:“原来是为了这个。”   胡三眼中一亮忙道:“上仙可有法子?”   络修沉默了会,缚魂是魔界的一种秘术,用灵魂来交易得到想要的东西,代价是灵魂由施咒者支配,除了施咒者主动解除外,还有一种就是施咒者死去。   原来这就是为何,困着他们又不伤他们,一是忌惮络修,二则是胡三并非一心为了这个“施咒者”,他的目的只是去了这咒术。   见他沉默,胡三又道:“还望上仙看在我们千年之前就相识的份上,告知一二。”   络修闻言,直直的打量着他,说:“法子你是知道的。”   他低着头,似乎很失落,话中话却是十分有力:“上仙就不仔细想想,真的别无他法?”   络修目光一厉,道:“言尽于此。”   “上仙当真不记得我了?”   千年前他与阿挽曾养过一只小狐狸,还是阿挽从门口捡来的,小家伙明明是只白狐,偏生灰头灰脑的被发现,他也只当做没看见,默认她养了,没想到他这造化也极好。   络修说:“那你更不该伤了她。”   胡三脸色一变,无悲无喜,他道:“我只是寻个法子,只不过一不小心知晓了你们的前因后果,前世种种我可都看在眼中,如今你又瞒着她,这样对她就不算伤了她?”   络修闻言,只垂了头,眼中波澜不惊。   忽然天空之上黑白交替的一闪,宛若顷刻白天黑夜,当然这些只有有修为之人才能察觉,凡人眼中不过一眨眼的事,络修脸色一变,瞬间消失。   胡三也暗道不好。   *   阿挽有些讶然的看着眼前的苗娘子,有些事与人不来时时时担忧着,惧怕着,可真当来了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依旧斗篷在身,想来是刚才黑白一闪时,她收回了阴阳罩,看来这次势必要取她性命了,只不过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针对她?难道只是因为越界之争?又或者当初的一言不合?   阿挽暗中紧了紧手中的千里牵,苗娘子也看着她,只不过脸上的疤痕还带着血...她这才想起曾伤了她的脸,竟然不会愈合么?也对,她的这身体不过是个皮囊罢了。   苗娘子随着她的目光,当即捂住自己的脸,忽然恶狠狠的咬牙,抽出怀中的剑直直而来。   阿挽祭出千里牵,当初被撸,不知为何修为尽失,狼狈不说,穿骨之痛她可还记着,她迎面而上,鞭子一圈又一圈,在空中飞舞着,又想起君炙的话,这阴阳罩果真如同打在棉花上,修为全被它收纳。   面娘子狰狞的笑起来。   阿挽用长鞭勾住她的剑,趁着二人都压制住对方力量之时,她问:“我们可曾结仇?”   苗娘子一怔,说道:“你与我们家主子有仇。”   主子?她更纳闷了。   “谁?”   她说:“你的故人。”   阿挽还要再问什么,络修已落在她身侧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胡三,络修抬掌直冲苗娘子,她情急之下仓皇收剑,人却是躲闪不及,胡三直接挡在苗娘子身前,他好像本就受了伤,只是扫到些掌风就跌落在地,嘴角立即溢出鲜血。   胡三突然道:“走!”   苗娘子也忙不迭的跑到胡三跟前,脸上难道变了别的神色,隐约似是担心,络修掌风又至,这次苗娘子竟直接将阴阳罩覆在胡三身上,而她的剑直接狠狠的刺向阿挽,阿挽本就全心在应对,见状当即用鞭子缠住那剑柄,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反甩回去,“噗嗤”一声,剑没入肉体的声音传来,苗娘子似是没想到,眼睛还睁的大大的。   “阿苗!”胡三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   阿挽冷道:“穿骨之痛,如数奉还。”   这次就让她自个尝尝被自己的武器所伤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哟~ ☆、要修仙   光芒一现,二人消失在原地。   阿挽轻轻拉了下络修的衣角,忙道:“不追了。”   络修转身,唇角微扬,笑道:“为何?”   阿挽原本垂着的眸子抬起,小声道:“互不相欠了。”   络修又问:“若是她再来呢?”   “那便来时再打。”   他慢步走过来,干净修长的手落在她发际,拍了拍脑袋方道:“好。”   她顺势偎在他怀中,这仿佛对络修很适用,他拥得紧了些,紧到怀中的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此时不曾看到,络修的眼中正酝酿着风雨,不似当时胡三质问他时的风轻云淡,反而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意。   他记忆有些远了,当时的小狐狸,说起来他还是深刻记得的,确实关于她的一切他总是忍不住多看一眼,当年的事,也可以说是尘世间的事,他都记不清了,唯有她在的三四年,尚不能忘。   除了那一晚,他再没见过如此繁华的人间。   灯会之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只见那十一二的小姑娘相貌稚嫩,两只眼睛湛湛有神,正懵懂无知的看着他。只不过初次见时他与她皆狼狈不堪,她手中的糕点还黏黏糊糊的,悉数扣在他的身上,这姑娘自己也摔得够呛。   其实她扑过来时,他是动了动了脚的,可最终没有伸出手。   她叫嚷着要给他洗衣服,他当时做了什么?皱了皱眉,绕过她什么也没说,他脚步极快,故而不知她何时停下的脚步。   后来她寻到寺里,纠纠缠缠,一日一日。   说来也是缘,后来他下山修习到了遇仙阁,又见,方知她是师傅的俗家弟子,体弱,所以时常被父母送到仙山上来,虽体弱但灵根极佳,可是太过顽劣,一直不肯好好修习,见了他更是不肯好好修习,应该是怪他不告而别,可如今偏生又遇上。   小狐狸是她寺里的玩伴,所以他记着。   所以他都记得,后来又几年,他修为提升太快,掌门自是欣喜,更加寄托希望与他,其实络修知道自己为何要修仙,因为这尘世之中,他从无牵挂。   当年槐花树下,思青台中,她绞着手指,垂着头,几乎要把地面看穿了,络修在对面瞧着她,不解的问:“有事么?”   “我、我喜欢你。”   他一怔,便怔住了很久,久到她害羞的跑掉,久到槐花落了他一身,香气因为久闻而失了香气。   第二次,第三次...如此不疲的几次之后,他似乎习惯了这时不时的告白,未应未拒,怪不得她心中怨恨。后来她故意同其他男弟子走在一起,故意当着他的面说说笑笑,不理他,他也曾皱眉不语,不喜欢这副碍眼的画面。   可他没说,他知道的,过不了几日,她还会缠着他。   后来实在缠得紧了,他点头了,他听到胸膛里的心“扑腾扑腾”的跳动着,很奇怪,也很喜悦。   可他还是没说,只淡淡的说了自己的要求:“你要修仙。”   她愣了会,忽闪着眼睛,似乎有些将就道:“修仙啊...这个好无聊的,可是只好陪你了。”可是转眼高兴的像个疯子,疯魔起来能让他后悔自己的点头,可他却控制不住的勾了勾嘴角,忍不住笑了,当然没让她看到。   阿挽在他怀里动了动,似乎察觉到他的僵硬,抬起头问:“怎么了?”   回忆蓦然被打断,络修顷刻回神,依旧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要相信我,不管什么时候。”   他曾经好像不惧怕告诉她,现在好像很怕她知道。瞒与不瞒,一念之间,眼前的美好,亦是一念之差,他会说,会主动说,但不会是第三个人告诉她。   她先是皱眉,后又玩笑般:“仙人的话,阿挽自然是深信不疑。”   回答她的是更用力的收紧,情绪这种东西,是会被传染的,她能察觉到他刚才久久的失神,回神时的惊慌失措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倏儿,心口又是一疼,这次比之前更甚,她强忍着,尽量不让他发现,不过片刻,那疼痛又消失了,她突然捂了捂心口,纳闷极了。   *   苗娘子平日躲在囚云栈的地下,这是没有阳光的地方,胡三只能带她来这里,他的住所此时太危险,纵是他身上的是半仙之气,亦不敢冒险。   “我没事。”她一把推开他,不过自己也颇为诧异,他这次竟如此好推...   胡三倒在一侧,似乎有些艰难的起身,他慢慢爬起来,一声不吭的扶起她,这次她没有推开,也只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过了一会,她才看到胸口的剑,毫不犹豫的□□,忽然的一痛,让她呆滞了几分,血泊泊的流出来,她抚了抚再不会愈合的伤口,冷笑道:“我在她身上下了彼岸花。”   胡三皱眉问:“冥界的东西?哪来的?”   生在弱水两岸的彼岸花,冥界之物,能勾起人前世的记忆。   她脸上浮现出自嘲之意,很淡:“我全身都是彼岸花的毒,你说哪来的?”   胡三僵住。   她本是孤魂一个,理应等待轮回转世,可她心中有执念,魂飞魄散亦不能消弭。若不是魔尊在弱水岸发现了她,见她死死的嚼着那赤红色的彼岸之花,哪来的她这只怨鬼?   那令人迷恋的记忆究竟有多美好,才能让她食了一棵又一棵的“毒花”呢。   “我再想别的办法解你身上的缚魂术,我们...不要再招惹他们了。”   呵,她眸子立刻红了一片,道:“我何时说过要解了?他是我主子,是我的恩人。我为他效命是心甘情愿的,我的命,我的魂都是他的,何须你自作多情?”   给她阴阳罩做身体,维持魂魄不消,肉体不腐,她为何要离开她的恩人。   苗娘子忽然笑了,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哀怨道:“还是你想我也跟你一样,让你爱上我,再狠狠地抛弃你么?”   他骤然失力,须臾,又若无其事道:“可你的魂体为何越来越弱?”   因为执念不再执念。   虽闻言一愣,她仍是狠狠的说:“不要管我的事。”    ☆、房中语   繁华的街道上,黑袍男子慢步走进一家裁缝铺,他的双眼淡淡的,无波,粗略的扫过衣架上的衣服,最后落在一白色的缎子衣袍上,店伙计也是个识人的,恭维的话说了许多,不过这位客人愣是一个字没说,进去换了衣裳,出来摇身一变,不似刚才黑袍加身的王者之气,而是如同纨绔的少年郎。   疑惑的打量着双手,打量着自己的上上下下,其实他并不知为何换上了这身衣服。   “哎,客官,您的旧衣服..”   却不料这客人消失了一样,不见了踪影,店伙计瞧着这旧衣衫,不禁露出贪婪的笑意,毕竟看上去就价值不菲呢。   离开这闹市,他随即来了山脚下。   这记忆熟悉么?可为何又丝毫想不起来,他捏诀,瞬间来到渭水台,此处倒是不曾荒芜,丝毫看不出无人居住的模样。   他腾身而起,飞到屋顶,然后一撩衣袍坐下,此处的风景恰好对着主屋的窗,门窗未阖,若是有人住,怕是不是也要在哪里站上一站?   记忆缺失是什么感觉?挠心抓肝而又无所适从,想毁天灭地又倏然平静,一场必败的争斗还要继续打下去,死不了,停不下来,既然他已安全归来,此劫便是过了,又为何这般折磨人?   那总是温和的开口,如和煦的春风,任何事物与人在她面前都能失了光芒,那到底是谁...   汉炙蓦然起身,双眸静静凝视着三仙台,一时,风雨乍起。   *   又耽搁了几日,祁州县的这几日几乎天天都是雷雨交加,整个上空都似笼罩着浓浓的一层黑雾,看似是天气的原因,阿挽心中又隐隐觉得怪异,络修这几日格外的小心,阿挽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小心,就是对她格外的小心。   娓娓回来时,正是午时,却不见绛禾。   她身上几乎都被雨打湿了,很是狼狈。   阿挽正好遇见换完衣服的她,急道:“可算是回来了。”   娓娓神色有些慌张,也有些迷茫,她道:“嗯,回来了。”   阿挽又问:“你...没和绛禾一起回来?”   她身形怔了一下,疑惑道:“他去找我了?”   阿挽点头。   “我没遇见他。”   静默了片刻,阿挽主动道:“娓娓,我有话要跟你说。”   二人去了屋内,阿挽轻轻的关上门。   “我似乎从未问过你。”她神色平静,道:“娓娓,你参加越界之争可有所求?”   “我...”她几乎是立即开口,目光一度落在阿挽身上,停了会,拉开桌前的木凳,坐了下来,笑道:“我原本是想见见世面。”   “现在呢?”   ...   “不是轮回镜破了么?自然是为了师门。”   阿挽忽然低头,淡淡道:“对不起,是我乱想了。”   她试探道:“阿挽想什么了?”   “我以为你别有所求。”   “我能有什么求的?若说,想成仙算不算?阿挽你想不想?”   她态度自然了些,语气中满是揶揄,丝毫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阿挽这才舒了一口气,这是她最怕的,不是就好。她是忽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一是三人齐心胜算才大,二是她最讨厌的便是误会与欺骗,不管是无心的隐瞒还是故意造成的误会,她宁愿如凡间那般,讨厌他们兄妹二人就离得远远的,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她不强求,只求互不伤害。   娓娓说完话,笑容保持了很久,几乎有些僵硬,若是在几天前,她大概会忍不住说出口,届时来个光明正大的争夺也未尝不可,可是...她有络修,九重天上的上仙,她有所求,便是势在必得。   娓娓斟茶,呷了一口,“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模样?”   “不知绛禾到了哪里。”   她举杯的手顿住,神色一变,嗔道:“他跟着我作甚!”   “自然是因为想跟。”   她继续骂道:“哼,偷酒贼。”一时没反应过来阿挽的意思。   阿挽跟着笑出声,原来,原来还有这样的一段缘分,偷酒贼。   娓娓恼羞道:“阿挽,你笑什么!”   阿挽摇摇头,止了笑,一副认错的模样。   娓娓哼哼两声,起身追问,阿挽见状也是撒腿就跑,闹到床角,她抱着床帏不撒手了,一个劲的认错,娓娓才饶了她,一活动二人均出了汗,阿挽倚着床帏,娓娓把头一歪也落在她肩头,阿挽也轻轻反靠着她道:“绛禾还是不错的。”   “你你你...”   “嗯?我说错了?”   娓娓脸色红晕,憋了半天,“阿挽现在是和祖师爷越来越像了!”   这下便轮到阿挽脸红心跳了。   二人忽然从初遇时的事情讲起,不知不觉就熬过了时间,似乎几日的心结一时尽结,阿挽也没了顾忌,转过头认真道:“娓娓,你莫要骗我。”   她埋在阿挽肩头的笑意,顷刻僵住,美好的时光总是能让人忘了什么,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了,这样赤/裸/裸的想起来,真是让人难堪。   声音从她肩头传来:“不会的。”   娓娓闭上眼睛,有时候会想起泮水临死之前的表情,依旧是无悲无喜,见到她也不过是微微诧然,那仅仅是瞬间,趁她被反噬之际,她几乎不会动用几分修为,只需要加深她的反噬即可,几乎引不到任何怀疑,轻而易举的了结了她的性命。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临死之际还能如此淡然,让她心生了无限的愧疚,哪怕她挣扎,她怒骂,她不甘。总之只要有一样,让她有一些杀人的感觉也好,可是那都没有。   这样也同时让她时而忘了,是她杀了她。   可她如愿以偿的逼死了幸顾,原本她只是想逼他放弃越界之争的名额而已。   她收起所有的神思,满脸都是笑意,既已做出了,那便不回头了,“阿挽,我去寻些吃的。”   她微微一笑:“好。”   *   她慢慢走到三楼。   只不过寻不得胡三,反倒是有人来寻她了。    ☆、爱恨痴   阿挽捏着手中的书信,有些疑惑,她今日寻了许久络修不见,而此时却被他约在在城南的一处小河旁。君炙的房门也闭着,她敲了几声门之后,并无人应答,所以只跟娓娓说了一声。   娓娓疑道:“怎么突然约你出去了?还是书信。确定是他么?”   阿挽掏出千里牵,思量了会才道:“是。”   她嘱咐道:“那是我多心了,小心些。”   娓娓立在房门前,手指微微有些颤,又道:“既然是你们二人...我也不好陪你去了。”   闻言,原本的猜测统统不见了,方才娓娓担心的,她也想过,片刻道:“定是又要教我修习了。”她扯着话题。   毕竟那人总是在风景极好的时候,办些煞风景的事,不过若是他真的要办些不煞风景的,那哭都来不及的自然就是她了。   “你抖什么?”   阿挽走远后,娓娓还站在门口,双手撑在两个门扇之间不住的颤着,听到房中的话,她蓦然转身,狠狠的合上门,转头道:“你怎么来了?”   苗娘子手中把玩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毫不掩饰的笑起来,良久才道:“现在该履行我的诺言了,这便告诉你第二件事。”   低沉的声音传来,娓娓瞪大了眼睛。   “你今日所做,根本不必愧疚。阿挽的出现不过是九重天上仙的一场爱情游戏,夺不夺冠根本无所谓,修不修的也无所谓,更何况那破镜子不过是络修上仙身边的一个物什罢了。想来你也知道了,你们遇仙阁千年之前飞升的上仙就是他吧,而你真正需要却不能得到,所以... 争取没错的。”   “......”   “本来告不告诉你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好处,我不过是可怜你,我阿苗今生最讨厌的便是被戏耍。”说完最后一句,她咬牙切齿,想来最后一句也是肺腑之情。   她还未从第一件事中反应过来,就又如此猝不及防的听了一段别人的爱恨纠葛,而自己拿来救命的东西就在别人的游戏里,做了摆设。   见她不语,神色却出卖了她,她继续道:“看来第一件事对你打击不小,看吧,这就是所谓的仙,所谓的师门,他们根本不会顾忌芸芸众生的生死,万事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游戏,你们所谓的越界之争不过是看你们自相残杀。”   原来越界之争真的是从下山就开始了,从他们一同出发时就开始了。   这便是第一件事,所谓的越界之争不过是一场对各界之人的试探,可不管那是什么,对她来说,只要到最后,坚持到最后就对了。   苗娘子笑意越深:“现在我便去帮你清除这个障碍。”   她恍若未闻,呆滞的站在原地,真是天也助她,络修的离去,还有他的信,所以不会错了,这一切难道不该归为天命么。   *   络修走的匆忙,好不容易等到千里牵里传来她的声音,他才匆匆说了一个字:“信。”   他本打算陪着阿挽到处走走,寻个适当的时间,解释一下那...曾经。可突然密音入耳,说遇仙阁有难,他草草写下几个字,留下三日必归的信方才离去,又怕她看不到,才在千里牵中又告诉她看信,奈何这姑娘迟迟不与他联络,而此时他又忙着御“敌”,更是等不到回信。他此去,必然更是要节省所有的时间。   等他回来,必然要解释清楚。   *   胡三与苗娘子不过前后脚的速度,模样十分狼狈,像是匆匆而来,见她呆滞的模样,直接甩袖而去,尽管阿苗瞒着他,他也是猜的到的,说到底,都怪执念,不过是把对他的满腔恨意悉数发在了外人的身上,什么救命之恩,什么听从尊上的命令,她不过还是怨着自己当年的抛弃,与他作对罢了。   他一急,气血上涌,嘴角溢出丝丝鲜血。眼神蓦然看向头顶之上的天空,那若隐若现的结界,也唯有他看的见了。   阿苗,这祁州县,我怕是护不了多久了。   ...   阿挽看着这条小河,像极了村中的常常去浣衣的地方,她扑腾着水花,等会见了络修定要同他说一说她在山下的日子。   喜欢便是想和他说关于自己所有的事,那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猜想他的表情,猜想他的动作,猜想他听到后的反应,有没有和她一样的欢喜。   又想起兄长,不知兄长知道后,会不会责怪她,不会吧,兄长应当是巴不得有个人接替他的工作,该是恨不得她早日嫁人的。   她这一生,被嫌弃过,被世间冷暖伤害过,愈合过。也曾尝试着将自己包裹起来,保护好一颗柔软的心,可面对嘘寒问暖的好时,又忍不住塌陷,索性便不顾忌了。好,她收着,若是伤害,她亦会加倍讨回。   水中的倒影与突然闪烁的指环同时惊醒脑中的那根弦,擦肩而过的刀刃带起一阵冷风,飞快的投入水中,惊起巨大的水浪。   阿挽左手抽鞭,来不及思考为何来的不是络修,本能的抵挡着,其实苗娘子的修为并不高,只是凭着一股子“气”,招式狠冽罢了。   阿挽一时并未落了下风,也不留情起来,突然执鞭的手一个痉挛,胸口处剜心一般的疼。   苗娘子抚着手中的剑,神色落寞,“这是第三次了吧。”   阿挽抬起头看着她:“是当初那孩子...”心口的疼痛就是从被那孩子咬了一口开始,刚好三次。   “嗯,其实我们都是可怜人。”   苗娘子自顾自的说着。   她与她一个为男人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一个堕了轮回,永不相见。不同的是,阿挽要躲,不爱就再也不见,她是恨,不休不止的恨,生也恨,死也恨。   阿挽问道:“是毒?”   “也不是,是彼岸花的花心,沾了死人血。”她收了武器,又道:“七次之后,会记起前世的记忆,你也许想知道的。”   她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堂堂的九重天上仙为何会喜欢你?一派至宝岂是你一个凡人能打破的?那都是局啊,男人都是骗子,你知道么,他是骗子,一世不够,就两世。”   阿挽的手不自觉的颤了一下,淡淡的扫过她,瞧着她疯了似的模样,有些可怜,有些同情。   苗娘子动了动嘴角,道:“那我便给你讲个故事。”   这个故事她听过,当初幸顾师兄说过,她还发表了意见,从未想过,竟会有人将这个故事加诸在她身上,难不成这修仙界的话本子,模板只有这一个故事。   “我不信。”   “傻子,呵呵,傻子,我们活着不会快乐的,你看见了么,我的魂体越来越弱了,我们的存在都没有好下场,所以我杀了你,你会感激我的。”   阿挽觉得这苗娘子从头至尾都是一个疯子,她急切的对天长啸几声,尖锐的嗓音忍不住让她捂着耳朵,分明咄咄逼人的是她,此时又好像是阿挽逼迫她,她的双眸之中渐渐流出黑色的污浊的液体,像一只被囚的兽,冲破一切,朝她进攻而来。   她的周遭起了黑雾,一切好似变天了一样,置身于污浊中,渐渐地阿挽看不清她的身影,水火都不能打破这屏障。   可这污浊并未伤她,而是将她置身于一团记忆里,那是她和胡三的记忆,郎才女貌的有情人,原来那说书人的故事竟就是她的么,城中的刁蛮小姐,撩了人而毫不自知的狐狸,还有一段很是温馨的记忆,他与她曾在这城中安稳度日许久...只是为何他忽然离去,她久思辞世,城中百姓的悠悠之口,未婚先孕的可怜女子,她一生高傲至极,怎忍这妇人之口...   她的神色慢慢清明,这记忆越来越悠远,锃亮的剑刃如破竹之势晃过她的面前,她立即抽身而出,抡起鞭子朝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狠狠的落下。骤然,一声更凄厉的声音传来,阿挽回身,英姿挺拔的白衣落地,她的眸子随之转动,只是这身影却不是熟悉的人。   绛禾的乍然出现,也不能阻止疯魔的人。   纵是凡人化厉鬼,其能力也不容小觑,他心中微动,稍稍有些感叹之意。绛禾稳稳的站住身,冷冷道:“执念之深,莫不是想要魂飞魄散?”   “呵呵。”她充耳不闻,只是远远的看着天边,自言道:“他还是来了。”   总是在她有危险时,来了,又来了。   这样的他让她感到愤恨,冤屈、委屈...   阿挽也看见了来人。   苗娘子忽然一笑,摘了斗篷,抬起那只已经久久没有血液循环的手,泛着青紫,慢动作似得放在交领处的衣扣处,轻轻一拉,阴阳罩脱落,她蓦然撞上绛禾,去势汹汹,绛禾反手一掌,她丝毫不躲,静静的感觉到魂魄的轻柔正在腾腾飞起,慢慢消散。   阿挽这才仔细看清了她的模样,没了凶神恶煞,没了蛮不讲理的模样,淡淡的笑着,也是眉眼无双的娇美小姐,她对阿挽道:“七次之后,会很痛,你不信我么?”   她的嘴巴动了动,愣是想不出如何回答。   “阴阳罩能帮我还给他的主人么?”   阿挽点头。   “告诉他,我执念已消,这阴阳罩也聚不了我想散的心。”   说罢,魂飞魄散。   他狂奔而来,抓住的也不过是一缕轻柔,他嘶喊:“阿苗...”只剩那黑色斗篷孤零零的落在地上,胡三半跪着,须臾,他好像平静了,只是用力捏着衣角的手还出卖这他,低声的嗓音像小孩子一样埋怨着:“你不是神器么,为何都护不得她周全...”   其实说书先生讲的不全,他离去之后,总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他时常捂着心口,去感受心的跳动,忽快忽慢,想她笑时快,想她哭时慢,他想自己一定是中了魔咒,这辈子都成不了仙了,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成不了仙了,他也不愿成仙了,可惜归来后已成遗憾。   胡三护着这祁州县,她走了多久,他就护了多久,都是愧疚。   他将衣袍放下,然后从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发光的珠子。   绛禾微微皱眉。   阿挽不知他要作甚,却见他看着自己,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她隐隐想起,当然在书坊中,她中了那幻术,入了梦,那高台之上的白狐正静静的打量着她,如同胡三的眸子一般,晶莹透彻。   他虚弱至极的开口:“能过来一下么?”   绛禾转身腾出地方,却仍在不远处等着她。   “七次之后,也许真的会很痛。”   “为何都要这样说?”阿挽站在那没动,淡淡的问着,她居然不讨厌这双眸子了,似乎隐隐知道胡三不会伤害她了。   胡三说:“若是要忘就吃了它,若是要记起就等七次之后吃了它。”   阿挽看着掌心的红光珠子,心中乱的很,她问道:“这是什么?”   “我的内丹。”   “我不能要。”阿挽又递到他面前,这内丹岂是能随便送人的!   他又自言道:“也大概会不痛的,毕竟痛的感情也是甜蜜的。”   “她说她执念已消。”   他忽然眼中一亮,是么,爱也消散,恨也殆尽...良久,他又道。   “阿挽,谢谢你曾经的养育之恩。”   “阿挽...能不能替我护着这祁州县...”   “阿挽,我要去陪阿苗了。”   就是苗娘子日日佩戴的剑,停止了那忽快忽慢的心跳。   既是哭笑都不在,那便不要跳了。   阿挽半懂半疑惑,没拦住,也拦不住。    ☆、归来   她坐在地上,伸出手,把身下压弯了腰的小草给扶起来,默默的挪了个地方,也不说话,绛禾还在一旁站着。   她垂着眸子,脑中乱糟糟的,她从未想过,话本子里的故事,会有人安在她的身上,她只是一个凡人,因为种种原因脱离了原来的生活方式,就这么撞进一个陌生的环境,又连续遭遇了几次身边人的生死...   强加给她的记忆,她不信,纵是七次之后,谁又能知是不是圈套?可她又哪里值得别人生死之际还要欺骗与她。   掌心的内丹突然发烫似得从手中跌落出来,胡三说的什么?吃了它便不用记起了,到底是什么瞒着她?络修...络修他...   前世的她,这些终究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纵使有疑问,可她不愿再去想这些事,眼前忽然多了一双月白色的长靴,她慢慢抬头。   “信么?”绛禾忽道。   阿挽闻言起身,却没说出什么话。   绛禾也当即随意的甩了甩袖,目光瞥到一处,不自然道:“罢了罢了,无事,这麻烦事就给络修了。”   阿挽心中满腹疑问:“我...”   绛禾一摆手,摇摇头道:“络修对你的好,总归是真的。”   阿挽的心骤然一凉。   绛禾也知说错了话,眉头蹙得更紧了,暗自道了声:“多说多错。”他其实来了有一会了,方才的对话听得清楚,见她无事,便也没插手,后来迫不得已才出的手,主要是吧,络修自个这事,他都替他心虚,可络修的心中何尝不是多年愧疚着,这感情的事也只有当事之人方能解决吧。   “他人呢?”   “遇仙阁出了事,他回去了。”他忽然想到:“好端端的怎么来了这里?络修还传音让我顾着你。”   阿挽急道:“出事?出什么事了?”   “别担心,你兄长和他们都无碍。”他了然的安抚。   阿挽仍是不放心。   “络修去了,你就不必担忧了,反倒是你,怎么来的这里?”   阿挽手中还捏着信: “他给我留了信。”   绛禾见状接过她手中的信,忽而皱眉道:“是留了信,不过内容换了。”   阿挽心下明白了,不过想想这里的事,就知晓了,信被人换了。   绛禾道:“一切等他告诉你。”   阿挽点头,将人葬了,又将那内丹收好。   绛禾望着阿挽的背影,暗自摇头,不哭不闹,也不知信是不信,与络修说了声,他居然也是意料之中的平静,他倒是闹不懂了。其实络修也并非平静,此时他并不在此,情绪如何并不重要,他也不能做什么,再就是他大概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   面对娓娓的坐立难安,君炙倒是在一侧小口的抿着茶,还颇悠闲的问道:“阿挽呢?”   她立在窗前,双手不自觉的绞着袖子。   君炙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杯子递给她,待娓娓木纳的接过,他才又问:“阿挽和他呢?”   娓娓面无表情道:“午时便出去了。”   话音还没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阿挽推门而入。   她一惊,登时面如土色,险些扔了手中的杯子,茶水颠了颠,热茶溅出来,烫的她又松了手,君炙眼疾手快的接住,淡定的放到桌子上,才看向阿挽,高兴的叫道:“阿挽师姐!”   娓娓惊慌失措道:“阿挽...”    阿挽没料她房中这么多的人,也是一怔,她神色极差,也无暇顾及其他。   绛禾跟在身后,一路虽不言语,倒也没离开。   绛禾轻咳一声,道:“先出去吧。”   他神色一凛,当即拉住阿挽的手腕,“到底怎么了?”   阿挽转头轻道:“没事。”   绛禾无奈道:“你这小子!”说罢就擒他的臂膀,不料君炙一躲,竟让绛禾抓了个空,绛禾一愣,似是也没想到他能躲开,神色一默,眸子几个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娓娓转身出去,君炙极不情愿的走出去。   绛禾拱手,说道:“你好好休息。”   阿挽点头,应答。   *   绛禾跟在娓娓身后,慢走几步竟是跟不上,当即捏诀,到前面拦人。   她顿住脚步。   绛禾才问出口:“姑娘可是有心事?”   她淡淡道:“你管我。”   他大笑,点点头道:“想管。”   “你...”   她忽然看着他,冷静道:“阁下可是九重天的上仙?”   绛禾微愣,“是。”随即大方承认了。   他突然被她的冷笑给噎住,远远的望着她的背影,复又跟上去,抛下扰池的涟漪。   “在下不小心尾随了姑娘。”   她蓦然转过身看着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上仙是什么意思?”   他酝酿了会:“对不起。”   娓娓不信他只是单纯的就尾随一事道歉,一定是知道了别的东西,打算要挟她,一定是这样的。   见她眉间忽蹙忽展,眸子也是忽明忽暗的,他又木然的为自己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不小心跟了姑娘,似乎是在下不该做的。”   “真是委屈上仙道歉了。”   他不禁要反省了,这是何意?   见她又走,绛禾又移步她面前,结实的挡住她的去路,她一抬头,就是他灼灼的目光,他也不傻,听出了她的讽刺之意,“我是真的道歉。”   她漠然道:“无碍,上仙的道歉,岂敢不受?”   她向左,他便向左。   她不动了,伸出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胸膛,勾起笑容:“上仙如此低声下气,莫不是喜欢我?担心我?”   绛禾不动声色的攥住那不老实的手,正色道:“有一点。”   ...她如握了刀刃一般甩开,神色越来越难看,仓皇离去。   绛禾这次有些迈不开脚步,他当初只是一点心疼,一点好奇。   和现在的一点喜欢是有些差别的。   *   络修回来已是两日后,绛禾一开门,吓了一跳,怪不得昨夜眼皮直跳,感情门口蹲了大神。   “我说,你是不是蹲错屋子了?”   络修没心思和他开玩笑,撑着门扇,身子忽然一个踉跄。   “你怎么了?”   络修摆摆手,虚弱道:“没事。”   他当时得了求救令,回去的时候,整个遇仙阁上空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他一探,竟无丝毫人气,下面的景象更让他惊诧不已,一排排的人面如死尸的立在广场上,显然是被人操控了意识,可周遭并未一个敌人,地上的尸体,皆是他们自相残杀而亡。   掌门几人也重伤不醒,他用了大半修为解了这死咒,却见到了不敢置信的人,没有敌军千万,只他一人,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这里的一切。   这不正是幸顾那孩子?   绛禾也是诧异:“是他?”   络修点头:“是魔界的新魔君,皮囊是一样的,并不知是不是一人。”他又道:“我怕阿挽见了会多想,奈何又用了半身修为,便...”   怕是打的时候,也是出手迟疑。绛禾道:“便让他逃了?你就没想过日后阿挽见了他会不会多想?”   “罢了罢了,先进来。”他合上门,又叨叨起来:“你还不如去阿挽那,顺便一个苦肉计?”说罢,还认真的看着他。   “我不愿她见到现在的我。”他伤的不轻,若真吓到她如何是好。   绛禾无奈道:“也非逼你作奸犯科,小手段该用的时候还是要用的,万一起作用了呢?你就憋着吧,估摸着也只有我...”只有他见过最最最真实的络修,不过他不是姑娘啊。   “我就歇半日。”最起码,等着这一身仆仆之意过了。    ☆、镜中(捉虫))   窗外的月儿圆圆的,银光流泻下来,照着百户千家。   即使无人庇佑这一方土地,这依旧是祁州县,依旧能继续繁荣昌盛下去。   阿挽落了窗,无视那一角衣袂。   这几日,她详详细细知道了一个故事。   络修终是忍不住叩了门,都打算被拒之门外了,他已有了主意,这门倒是拦不住他,总是能进去的。   却在怔忪之间,门开了。   “仙人。”   她恍若无事之人,神态眉目皆如初见时的模样,正是这样的淡定让他皱了眉,生了恐惧。   他上前一步,她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   络修是看出来了,他猛然伸出手,扼住她的手腕,终是见她脸上多了几丝不一样。   阿挽不再挣扎,淡淡的开口:“仙人弄疼我了。”   他蓦然松开。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他说的是知道,并不是听说了些什么。   见她不答,他又道:“我确实给你留了信,当时情急,千里牵里又无应答,所以信被掉包,害你受伤了。”   “我没受伤。”   “你这是生气了?”   “我也没生气。”   络修是打算全部都说来,正要开口,却被阿挽抢了先。   这会换阿挽看着他,“我只有几个问题。”   络修道:“说,我都回答。”   “你是九重天的上仙么?”   “是。”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跟着我?包括上山是吗?”   “是。”   “他们说的故事,是真的么?”   络修没回答。   她的双手一抖,埋着头,样子看上去很可怜,络修实在不敢回答是。   静默之中,她又道:“络修,我和她像么?声音一样么?性格也一样吗?”   她问的这么认真,答案恍如诛心之言。   “络修,你不该把我和她弄混了...”   她的睫毛都在颤。   络修紧紧的箍住她的两臂,可她还是没有挣扎。   她原本是打定主意不信的,打定主意只是问个清楚,可是见了人,一切言语又脱口而出,忍不住质问,忍不住想要一个答案。   络修在听到这句话时,整个心都颤了一下,他呢喃道:“都是你,都是你。”   “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就算前世是我,那也不是现在的我,我已经没有记忆了,记不得,你说的这些就像是故事,就是故事,只能从我耳畔入,不能到心里去了。”   心口又是一疼,加上这几日的,六次了吧,还差一次。确实如同他们说的,越来越疼,   “放开我。”   他闻言放开。   “你心有愧疚么?为何不愿说?”   “......”   阿挽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胡三给我的......”   络修轻轻抬起手,在她还没说完之前,将东西一点一点从她手中拿走,他一字一句道:“你若想知道,根本不必顾它,我带你去个地方。”   阿挽的唇边忽然勾起一抹笑意,淡淡道:“其实你也不欠我什么,前世之事,你情我愿,你不愿,我不纠缠,就此两清。可你不应该来打扰我的这一世...”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低沉的声音传来:“我上辈子的悔恨与愧疚,如何能清?你一走了之,不是要清,是让我们永世清不了。”   他从心口处掏出一把铜镜,镜面已残破不堪,折射出好几处人影,他用力的捏着它,嘴里念着什么,倏儿二人消失,只留下铜镜“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镜中的景象,络修见过千遍万遍,每每醉酒,每每见过这画面,确实见血方能让他清醒,不然,总要想起她自缢的模样,她的面容,无悲无喜,无怨无恨,就这般挂在槐花树上,他立在树下,双腿颤抖的跪在那里,那一刻,他从未想过自己飞升要做什么,成仙要做什么?没有她的日子,成仙与长生与他,都失了意义。   他当时的想法是美好的,成仙和她,他都要,可终是没能两得。   又是槐花盛开的时节,她站在树下,任那花瓣与风嬉戏,她孤身立于此,这怕是遇仙阁最大的一棵槐树了,只是刚上山时却没有看到,她捂着有些发疼的脑袋,她似乎做了一个大梦,失手打破轮回镜,从此踏上修仙之途。   一转身,兄长站在那里,温润少年正看着她,她是来求药的,仙人救了兄长,她们要下山了,下山过她凡人的生活。   忽然,又跑出来个小姑娘,嬉闹声传到了她耳中,她慢慢转过去,那小姑娘正往着她这跑呢,四目相对,皆是诧异,当真是一模一样的容颜。   她神色一变,痛苦的蹲下身,这次是前所未有的心疼,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搅碎了,眼前的一切也昏暗起来,迷迷糊糊的看不清,脑袋也疼,一双手捂不过来,这种撕心裂肺的疼,持续了片刻,忽然而来的温暖将她紧紧抱住,她蜷缩起来,依偎他身旁,泪满了脸颊,她绞着络修的衣角,哭泣道:“原来我上辈子是恨你的。”   所有的记忆破土而出,如踏风的花瓣,围绕在她身边,最后冲破她的皮囊,钻心蚀骨的进入她的灵魂。   络修深深的闭上眼睛,“都是我的错。”   念头悉数涌上来,她好恨,恨他死活不肯说出口的喜欢,恨他始终视她如无物,那永无涟漪的水面,死一样的寂静,她就在这片湖泊之上爱上了涟漪,如同爱上了空气。   如此,她便非要这死水波动,非要这空气化形,非要这络修悔恨永生。   她是带着不确定的,带着执念的,倘若结局不如她所想,她的离去不过是无用之功,那就永堕轮回,生世不见,也好得此番劫难。   络修低头看她,眸中的血丝已凝结成了块,他哽咽道:“怪我,我一直以为生来为修仙,死亦为修仙,一直以为,纠缠是凡俗的劫难,爱恨皆是虚妄,早晚都会消散。怪我迟迟未参透,爱已入骨髓,偏生不敢信,我信时,又为时已晚。爱从不是劫难,未曾珍惜,才是我的劫难。”   阿挽怔住。   他的语气里带着抛弃一切的决绝,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只用嘶哑哽咽的声音恳求着:“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这千年惩罚他够了。   阿挽将头埋在他怀中,失声的问道:“既已成仙,为何不愿放手?”   “我...”   话音未落,天骤然黑了下来。   突起的大风,席卷了这里的一切,络修将人扣在怀中,冷冷的看向来人。此处是轮回境内,他还真猜不出会有什么人出现!    ☆、心魔   是他的心魔。   轮回镜跟了他千年,日夜所思的心魔皆被它吸取,所吸收的魔气可不只是一星半点,想来比他功力更甚吧。   阿挽失神的看着两个络修。   他不动神色的将人带到身后,轻描淡写道:“是轮回镜的心魔。”   随后二人入定般站在那里,络修紧紧的闭着眼睛,神色狰狞极了,阿挽不知道络修发生了什么情况,似乎是被魇住了。   她离他近,却好像隔了好远的距离,根本体会不到他的感觉,这样的情况让她手足无措,她紧紧攥住络修的手,眼瞧着对面的“络修”也是被魇住似得,像是二人的元神在打斗。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刻,千里牵从怀中自己跑了出来,她刚碰到,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依旧是这个地方,阿挽却感觉变了样子。   前方似有白衣的男子跪坐在那里,背影甚是苍凉寂寞,她慢慢抬头,高大的槐树枝丫上面,悬着长长的白绫,那尸体晃呀晃,伴随着花瓣摇曳在空中,鲜血滴答滴答的落下来,朱红色的肉团似乎还能看出是温热的,原来这就是外人眼里的自己。   原来“她”死的这般凄凉,身临其境是一种模样,从他人眼中看过去,又是一种模样,其中不过都是可悲又可笑。   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人,是黑衣“络修”,那跪坐的男子也好似有了波动,轻轻转动着脖颈,回头也是络修。   阿挽明白了,他们就在这。   他背后的黑衣“络修”忽然狰笑一声,手中幻化成长长的剑,直刺向络修的心口,他竟挡也不挡,一心一眼都是自缢的女子。   阿挽叫出声:“络修!”   他闻言微微侧身,剑刃一偏,由臂膀处穿到背后,霎时间,血沾透了衣衫,他才蹙眉,随即用手□□,阿挽早已跑过去,颤抖的抚上那伤口,黑衣“络修”根本不顾及阿挽,接着又幻出剑,这次他没笑,低沉的声音传出来:“疼么,定没有她剜心之痛。”   络修点头,闷哼出声。   他的剑又擦过来,阿挽离得太近,想也没想,徒手握住那剑刃,络修的神色才有了丝丝的变化,她见过的络修都是无所不能,游刃有余的,从未见过这般不知疼痛,绝望至极的模样。   她不放那剑刃,疼痛让她白了脸色,络修腾然站起来,夺过那剑,反手刺向黑衣“络修”,意识好似清醒了些,他不敢再看那副画面,不敢再让她扰了心智,他转过身,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扔给阿挽,快速道:“出去,刺在他心口处,三下。”   阿挽还来不及回答,就被络修一挥手送了出去。   这教她如何下手?她颤着身子走到入定的黑衣“络修”前。   “都是幻象,以前教你的都忘了?刺过去。”这似乎又回到了,二人修习的日子,他也时不时的端起架子佯装呵斥她。   没了心魔的阻碍,络修瞧着眼前的自己,本不足为惧,不知为何,他也想尝尝剜心的滋味。   他挥袖,外面的画面登时浮现在空中,她颤的几乎拿不住匕首,这样是不是舍不得他?哪怕是个幻象?她会原谅他的吧。他低头反思起来,又让她为难了...他继续对着阿挽道:“怕什么?你若下不去手,我们怕是真的出不去了。”   话音刚落,“噗嗤”匕首没入肉体的声音比感官还要快些,他闷哼一声,低头望着自己的胸口处,又看着对面“络修”的胸口,皆溢出血来。   黑衣“络修”很惊恐,外面可是他的本体,若是他的本体受到伤害,那就是络修自己也会受到伤害,他睁着浑浊的眼睛,不可置信的怒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莫不是疯了不成?”   他充耳不闻,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道:“继续。”   二刀入心。   他撑着倚靠在一边。   三刀入心。   他笑着对阿挽说:“阿挽,你做的很好。”   阿挽来不及等他出来,忽如其来的黑暗吞噬了她,耳边唯有回荡着那句,阿挽,你做的很好。   *   她再睁开眼时,太阳已高高挂起,恍惚之间,她瞧见了兄长。   “阿挽,醒了么?”   她撑着坐起身,沉重的脑袋让她短暂失去了一些记忆,迷迷糊糊的,一时竟分不清这是哪里,看清了来人,又激动的喊出声:“兄长!”   白色的发带束着他的一头墨发,柔和的双眸中是深深的宠溺,俊俏的脸上浮现出笑意,这真是万千磨难不敌他一笑,阿挽委屈的哭出声,前所未有的难过,全部涌上心头,只想都哭给眼前的人,分明不想他担心的,可也只有兄长能听她哭,听她笑了。   久寒拥住她,温和声音融化着她,“哭吧,兄长回来了。”   门外的男人,强忍着没咳出声,憋得脸色苍白。   绛禾幽幽道:“使得一手好苦肉计啊,苦倒是苦了,就是无人看。三刀插在心口,滋味不太好受吧?”   络修不做声,眼睛一直盯着相拥的两个人。   “好大的醋味,据我所知,这可不是亲生的兄长,说起来得唤表哥表妹,□□发生的必备关系,您这一铺垫,刚好促成一段好姻缘不是?”   络修按着心口,心中一急,嘴角又溢出血丝,“我...”   “阿挽这还不知,轮回镜之事也是假的吧?”   络修苦笑,一副任他折腾的模样:“还有什么想说的,这便一块说了吧。”   “我也不愿伤口上撒盐,你这便进去,吐几口血给她看看,再道个歉,我便说了,你敢不敢做?”   络修垂下头,语气里带着无尽苍凉道:“她因我受过的,我总要受回来。只剩下好的,她欢喜的,我再给她。”   他五指紧紧地扣着柱子,眼巴巴的看着屋里,末了松了手,对绛禾道:“就说我回遇仙阁了,给我三日的时间,我养养伤就回来。”   绛禾没答应,只从窗缝中又看了一眼,讶然道:“呀,还抱着呢。”   络修的脚步怔住。   绛禾忽上前几步,推门而入,络修急忙隐了身子,继续从窗外站着,仔细的听着房中的对话。   他冲二人点点头,对阿挽问道:“咳咳,阿挽,身子可好些了?”   阿挽止了哭,点点头,她本来就无碍,只是莫名的晕倒了,此时记忆也想的差不多,她瞧了瞧绛禾的身后,果然没有那个人。   绛禾道:“我瞧着大夫给开了药方,只是无人去煮,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   久寒起身,说道:“我去吧。”又看着阿挽道:“阿挽,你好好歇着。”   阿挽点点头,言语中丝还有不舍之意。   绛禾得了所求,自然高兴的应承,见她犹豫不决,立刻道:“也好也好,请随我来吧。”   她忽急道:“绛禾...”   绛禾故意拖长了音调:“嗯?阿挽姑娘有事?”话音一落,不等她再有下一句,他又推脱道:“我们要快些去煮药了,阿挽你先歇着,有事回来再说吧。”   房内安静了,她才起身下床,倒了杯水,喝的心不在焉,方才明明想问他的。   络修僵着身子,手下的柱子险些被他捏碎了,脚步似乎就移不动了,有个声音一直告诉着他,没别人了,只有阿挽了,脑中一闪,又是她与久寒相拥的模样,他看见她放下杯子,似又要回到床榻。   动作已经先他的思考,他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直接瞬移到她身侧,待她没反应之际,从身后拥住她,这登徒子行迹,他当真是控制不住就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事多,以后争取恢复勤劳的小蜜蜂身份! 晚安哟~ ☆、恼怒   衣衫在空中打了个转,带起小阵和风。   被箍住的身子动弹不得,粗重的喘息声自身后传来,她歪了歪头,淡漠道:“仙人可是有事?”   “无事。”他暗了眸子,气息仍旧粗哑。   阿挽微微挣了挣,见他丝毫不松手的模样,又道:“仙人能否放开我?”   他说:“不放。”   她也没了法子,却用了最好的法子,她说:“那便随你吧。”   ...   那便随你吧。   一句话松动了他的臂膀,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却是最能伤人肺腑的法子。   他又在她耳边说:“我许久不曾抱你了。”   她忽哽咽道:“络修,你可曾顾及过我的感受?你可知没了记忆的我是全身心信任你的?你知不知道人的信任有多重要?我却都活在骗术里。”   他想好了初衷,过程也很顺畅,只是这样的结果并非他之意,他只当前世是他晚了一步,殊不知那本是错过,阿挽的话,他竟不敢接。   她泣出声,“你可带着轮回镜?就是你身上的小铜镜吧,如此的话,镜破也是假的么...”   ...   她转过头,无力道:“若从那开始就是欺骗,络修你对我可还有别的真实?”   “不管怎样,我已放过你一次,如今说什么都不会放开。”   “呵。”她苦笑出声,她执念的早已不是前世,而是今生的欺骗...   阿挽又道:“若是前世之事,我便当忘了,以后也不会再记起。”   他的神色中荡起一丝波动,随即又恢复平静,死一样的平静。   因为她又说:“你放心,今生,我不会寻死了,我会好好活着,反正人的寿命也不过百年。”   她早觉得了,修仙有什么好?一百年足矣。   就是这般,任他折腾的模样,他起了火,焚了心。   他颓然的放下双臂,阿挽逃也似的离开他的怀抱,就在离他不过一大步的距离,他又蓦然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待她刚转身,又迅速欺身上前,逼得她连连退后几步,一直抵在床榻的帷帐上,强硬的封上那欲发出声音的地方,让她张不了嘴,只能低低嘤咛,澄亮的眸子终是有了怒,也带了泪,他都一一吻去,不过这次比任何时候都要激烈,他手脚也不老实起来,用尽所有的手段擒住她。   她终是得了空,气喘吁吁道:“还不若定了我的身,想怎样还不都随你?络修上仙。”   他的眸子一瞬间清明,动作顿了片刻,骤然将她拦腰抱起,直直的对着床榻,很是温柔的将她放下,她自是当即起身,却发现自己如何也动不了了,络修当真将她定住了!   他如此定定的看了她一会,随即修长的五指落在腰带处,不缓不慢的解开,外衫忽落下,他转而换了目标,目光深深的落在她腰际,阿挽只能眼睁睁被压制着,她不信,他竟真的敢定住她,眼泪顺着鬓发落在枕头上,最后闭了眸,落的眼里清静,这些络修何尝不是看在眼里,他缓缓覆身而上,拭了眼泪,到了耳畔才道:“我怎敢今日要了你。”   她将头一歪,似是不愿听他说话,又动了动指尖,才觉察他已解了定身术。   她推搡着起身,不过是些无用功,他纹丝不动的撑在她上方,想想也是无用的,索性一偏头,背对着他,他便也躺下,从身后拥住她。   “我终是个姑娘,上仙这般睡在我榻上,是要逼阿挽活不下去么?”   “那便与我成婚吧。”   她忽转身,怒道:“上仙如何做到脸皮这般厚的?”   他询问:“生气了么?”   他是如何做到这个模样的,她的话,他究竟听没听到,晓不晓得,莫不是她拒绝的仍不够明显?将人□□裸伤害之后,仍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前世最厌的,最怕的可不就是这样的模样?   她终究还是在意的,不管是她上山求药,初见时那惊鸿一瞥,还是日后的百般维护。不管是受欺之后,他一路将她抱回思青台,低语安抚的模样,还是二人修习时的岁月静好。她初心动时,或许就那一眼,或许是日久天长。   可忽然发现,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他出声打断她:“别哭了。”   ...   络修又问:“可是怨我了?”   她转身,狠狠地推开他,带泪的眸子凝视着他,哑声道:“如何不怨!”   络修被她一推,顺势倒在一侧,却是松了一口气,那样的平静他承受不来,宁肯她怨着他,在乎他。   他坐起身,重复道:“怨,怨就好。”   阿挽亦起身,眸子却一下变了,她忽冷冷道:“你可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他立刻否认:“除了你都知晓的,再无其他。”   她忽然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心口,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越亦苍白,她眼圈微红,定是自己心中那般想的了!她双手齐上,扒开了那衣裳,眸子一下落到他露出的胸膛上面,那尚未愈合的伤口周围全是血迹,不过已经止住了,只是刀口处仍旧触目惊心。虽未沾染到外衣上,却沾湿了大片的里衣,络修这便是故意的么!故意让她看见了...   他也低头看着血红的衣衫,怔怔的看着阿挽。   她强迫自己笑出来,泪珠却刷刷的往下落,她用衣角擦拭掉,才轻轻道:“你又骗我。”   他急急解释道:“这是我欠你的,该还的。阿挽,这不是骗。”   “......”   见她目光还盯着,他忙拢了衣衫,将手抵在唇侧,轻轻的咳着,哪知越来越厉害。   她身子微动,他立刻抓住,似乎生怕她跑了,他虚弱道:“咳咳...阿挽,你信我。”   ...   “咳...咳,你信我。”   又好似,不求个答案便不放过她了。   他一急,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络修...”阿挽浑身一颤,抖着手为他拭掉嘴角的鲜血,她是知晓的,这三个刀口都是她亲手落下的,络修以为她如此便会心怀愧疚了么?就如此让她解了剜心之痛么?剜心是她自己的选择,若恨也只是求不得,何用他剜心来还!   他抬了抬手,擦掉她的泪,轻轻道:“上辈子的来不及弥补,你痛过的,我也要痛过一次,今生的,让我慢慢弥补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牙疼非病,要命。QAQ ☆、隐瞒   她又抚上那疤痕,语气却软了许多:“你不过仗着我是喜欢你的,伤了你,我是会内疚的。”   络修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虽这并非我所想,但结果总归是好的,阿挽,我喜欢你。”   她指尖轻颤,似又有热泪盈眶。   “虽迟了许久,终是说与你听了,话憋在心里,伤了你我。”   她道:“是迟了许久,疼么?”   他自是知她指的伤口,点头道:“有些疼。”   阿挽说:“我去叫大夫。”   见她行迹匆忙,也不愿逼得太紧,只道:“好。”   *   “还不快跑,一会等着被打?”绛禾两只手一拍一边一个落在蹲墙角的两个人头上,不禁好笑道。   娓娓失神的问他:“轮回镜当真...是假?”   绛禾点头,不由叹道:“可算是终成眷属。”话毕,眸子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她走的匆忙,绛禾不紧不慢的跟上,君炙却也愣在了原地。   “让开。”她瞧着眼前的绛禾,冷冷道。   这女人的心思当真难猜。   他抱臂而立,纹丝不动的挡在她面前。   她颓然失了力气,语气仍不减冷冽:“你们这些所谓的上仙便是如此么?如此戏耍我们。”   见她落了泪,绛禾反倒认真起来了,大抵是手足无措了,忙哄道:“有什么便说,哭什么!”   “你懂什么...”   他便是不懂,却也眼见了,险些让眼前的美好,忘了他曾见到的。   绛禾说:“我这个人向来不顾及什么善恶,你家中事,我更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你若是有什么苦衷,便一道和我说了,也好心中舒坦些。”   她呆滞的看着他,问道:“你怎知?”   “前几日不是告诉姑娘,在下不小心尾随了姑娘,你若怪罪,我便担着。”   她自笑道:“怪罪,岂敢怪罪?”   他认真道:“如何怪罪不得,若有需要我的时候,也未尝不能一说。”   “那你可知,我要的是什么?”   他问:“说来看看。”   “再生壶。”   绛禾忽然变了脸色,立刻问道:“你要为你娘亲续命?”   她点头:“是。”   “那你可知,再生壶是需要祭鼎的?”   娓娓有一瞬间的怔愣,还当他问的是如何得到的事,竟不料倒是先问的这个,是否是在一瞬间,他先想到的是她的安危。   她道:“用我这血肉,祭这法器,用我这修为,换的个永生之术,为我爹娘。”   “不行,凡人续命本就是逆术,还要一命换一命。这法子你一个小姑娘,如何想到的!”   这点又如何?为此她早已用了许多的阴谋计策,也只他还当她是小姑娘,这上仙忒好糊弄。   “那你又知不知,我为了得到它,已做了许多的事。”包括错事,她一开始便知,一命换一命,如此就不顾一切的折腾自己的命数罢了,报应,便报应。   风徐徐吹过,绛禾沉吟一会道:“那本该是你父亲的业障。”   她颤着肩,似低声笑又似啜泣,末了抬头对着他道:“上仙可还有不知的事?”   大抵是急于掩饰,又不知如何作掩,浑身上下皆让他看透了一般,自个埋在心里深深的秘密,如此赤/裸裸的暴露在他眼中,也不知他会作何想,父亲的业障,这又是何意?是怪也不怪她?   “那还是要看娓娓肯不肯说。”   她说:“既然都被你知道了...那便求...”   绛禾打断她:“那便如何?两个选择,一是杀人灭口,二则是...”他稍稍停顿又道:“色/诱。”   她登时翻脸:“登徒子!”   “无碍无碍,说本上仙断袖时,我都没怪过你。”只是忽然有些想念那时同她拌嘴的时候了,情这一字,大抵真是有让人自虐的本事。   他收了笑意,嘱咐道:“先去休息吧。”   说罢,便转身,却又被她叫住。   “上仙说的话可当真?”   “自然是...”   她踮起脚尖,突如其来的两唇触碰让他的话悉数咽回口中,他反守为攻。   待良久之后,她喘息道:“上仙便是我的人了,你便要帮娓娓。”   “好。”   ......   “若我结果终是一死,上仙务必帮我隐瞒,我永远不想阿挽知道。”   “好。”   “若是我没有这些事,便也能交个真心的朋友,平安喜乐的一辈子,对么?”   他的目光明明暗暗,终是没了平日的嘻哈笑意,情这一字大抵还是冲动与执着,竟不料他有朝一日也会如此,还如此甘之如饴。   “在下也有一物相求,如此便相互约定,如何?”   她闻声抬头。   “两壶百年桃花酿。”   “好。”   一定要百年的。    ☆、双隐   几人又休息了几日,络修这几日也未曾下床,阿挽虽不说,却总归是担心他的,络修总算明白了些苦肉计的重要性。   比如这阿挽一来便咳嗽不已,比如这喝药也端不起碗。   久寒在时还好些,毕竟络修并未这般猖狂...阿挽亦不敢...想来这络修上仙头一次见“兄长”...   几人闭口不提,恍若无事,就此地游玩一般。   可终是要提的...   几人聚在厅堂之中,久寒说出此行的目的:“还请诸位做个见证,这越界之争,我替阿挽参加。”   话出口,阿挽当即反对:“不行!”   久寒继续道来:“早先我便同掌门说过,若我学有所成,便替阿挽参加,此事我也得了掌门的恩准。”说罢他又看向阿挽,“这一切皆因我而起,怎能连累妹妹,更何况,我已不是当日那般孱弱了,莫非妹妹不信?”   阿挽摇头,自然不是不信,只是她也不知现在该如何,夺了冠又如何,不过徒增心上的委屈,时时刻刻惦记着这是个骗局罢了。   却不料络修点头附和,“可以。”   绛禾慢慢倒着茶,漫不经心道:“的确可以,久寒灵根极佳,修炼又快,前途自是无可限量,掌门又对他委以重任,此番越界之争由他去,权当做试炼,那再好不过了。”   久寒也道:“确实是试炼之意,也是掌门的意思。”   绛禾直言道:“反正阿挽姑娘的修为,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的,络修你说呢?”   络修不料绛禾将这样的问题抛给他,冷然睨他一眼,他“咳”出声,似是在警告之意。   绛禾落了壶,认真道:“以你兄长的前途,飞升未尝不可,他更是志在此。再说轮回镜的事已经了却...阿挽姑娘又何须担忧?”   “我有几句话,想对阿挽单独说。”   待几人避开,久寒温和的笑起来:“若不当着大家的面说,你这倔性子定是不会答应,当时有魔界之人扰乱遇仙,络修曾对我说了些话,故而我也是知晓的...兄长不会替你做选择,倘若他真心待你,兄长也放心了。”   他自是记得,那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何向他低声下气的模样。   “兄长...”   他轻轻拭去阿挽脸颊的泪,认真道:“那位仙人说的一句不差,我志在此,愿成仙。所以,妹妹也要好好修习,这样我们兄妹二人便可长长久久的活着,兄长更想护你一辈子,明白吗?”   她终是点点头,昔日那十几年,兄长都缠绵于病榻,如今他好起来,又能修习仙术,长生不老,如今又如他喜好,得道成仙,她亦开心。   想当年也不过五六岁模样,他便能牵着她的手,寻吃的,寻喝的,喂她,哄她,此皆一一做过。   “兄长,好饿啊。”   “阿挽乖乖的在这等着,兄长马上回来。”   那时,只要兄长一回来,她便能吃上饭了,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呢?   *   络修房内。   “好在诸事已了,你二人终得眷属。对了,你我相识千年,我绛禾未曾求过你半分事,如今只有一事还需请你帮忙。”   络修颔首,“但说无妨。”   事毕,绛禾的话题又落在络修身上,他叹道:“你可想好她如何成仙了?修习已是渺渺无期,她灵根本就极弱,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成仙难上加难,虽说...”   络修打断他:“不必说了,我想好了。”   绛禾又道:“原来久寒身上的便是她的灵根,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二人有此羁绊,络修你可想好了,想阿挽成仙,这久寒怕是要...”   “啪”的一声汤药落地溅了她一身,她颤着身子蹲下,匆忙的收拾着,慌乱中刚好对上急急开门的络修,两相安静,绛禾识趣的退去,却不知这姑娘听到了几句。   阿挽满脑子都是他想好了,想好了,若要她成仙...兄长便要死去么?   “别捡了。”络修大步走过去,说着便要夺她手中的食案,她死死的捏住,恍若未闻,她仰着头问道:“上仙想好了什么?”   络修的手也顿住,反问她:“你觉得本仙人想好了什么?”   “络修你这个骗子!从头到尾都在骗人,你的话中可还有实话?如此将人戏耍,你可曾动过真心?想弃便弃了,悔了不惜改命数,反正我不过凡人一个。络修,是当初的誓言太脆弱,我何止堕入轮回呢?我该是灰飞烟灭的...”   这终是心结,若是解不开,便时时刻刻拌在二人中间,灰飞烟灭...他只觉得两眼发黑,络修被她的话,既是怕又是心伤,无力至极,她就如此不信他么?   “你若动了他,这天上地下,你便永远都寻不着我。”大抵是嫌这话还不够诛心。   他反问:“我怎么敢动他?”他一步步上前,站在她身侧,伸出右手,片刻手中流光溢彩,一根长长的细线盘在他手中,只听他继续道:“可还记得,你曾问过我,既已成仙,为何不愿放手...”   虽已成仙,终是不愿放手。   “早知今日,那上仙不做也罢。”他的目光落在手中,淡淡道:“这便是灵根,你若需要,我便有,何须旁人的?”   “络修...你要做...”她话未说完,便被定住,此次竟连声音都发不出,络修缓缓将手推近,近至她的额前,那流光慢慢进入她的身体,他勾起嘴角,笑了,吻随即印在她额头,他竟哽咽道:“我最大的幸事,便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虽是惹你伤心了,我却不后悔,阿挽,你信我,你所爱的,我又怎会伤害他们?”   她嘴中不能发声,唯有双眼能流出热泪,他一一拭去,蜻蜓点水般的吻印在她唇上,随即解了她的定身术。   她哭着问道:“这是什么...”她似是已经知道。   “灵根。”他继续道:“阿挽,你若不成仙,我便陪你老去。我若死了,你便忘了我吧。”   她蹲下身,几乎哭的说不出话,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道:“我从未想过修仙,我喜欢的不过是在你身边的日子罢了。”前世也好,今生也罢。   “我知道,都知道。”他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随我走吧,我们去过凡人的生活。”   “我不要这灵根,你拿回去好不好,我跟你走,我喜欢你,想要同你在一起。我只是怕,我只是怕你伤了兄长,那时你让我如何啊...”   “对不起,对不起。”他只顾着安慰,恨不得心掏出来给她...这一身修为又如何,他当真是怕了,怕她再一次消失不见,再一个千年,他怕是将这颗心都化成齑粉了。   良久,他淡淡道:“白首山向西便是鹿台山,素来听闻此地四季温和,草木多生,适宜凡人居住,阿挽你看可好?”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其实算是阿挽和络修的结局了,剩下的就是要交代后续的发展和娓娓绛禾一条线。 提示:后面还会出现男女主,还会有番外。 ☆、娓娓   白首山之所以被称为白首山,不过是因为此处春夏皆雪,四季寒冷至极,仙山设于此,想来取了高处不胜寒之意,但仍抵不住慕名而来的人与仙妖。   它在人间的话本子里不是这样的,它取自吉祥之意,佑天下有情人皆能白头到老,故而得名。   这些,几人一路而来不知听了多少个故事了。   娓娓无心这其中故事,可这地方却总围绕着这样的气氛,甚是感伤。   好在,她们很快就可以下山了,自她从高高在上的上仙手中接过再生壶的时候,从那时起,她这一生的心愿都尽了,片刻的怔忪,身侧忽然多了一个人影,她难得自在的笑了笑,开心的叫道:“绛禾。”   “嗯。”   她说:“我拿到了。”   绛禾再次颔首,亦笑了,他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回家,救我娘。”   久寒走了,说是去看阿挽,再回师门复命。娓娓垂头半响道:“代我问声好。”   然后就是君炙了,他摇着手中扇,轻道:“闲来无事,便随你们走吧。”   一切都很顺利,她以为大抵只有主动求死这一件事无人会拦着,也无任何波折。   就在她以为事情即将圆满时,忽然又懂了一个词,什么叫做因果报应,幸顾寻来时,她不过到家一盏茶的时间,瞧着气势汹汹的模样,定是要她偿命了吧,绛禾对她说,幸顾本是魔界长子,因要接管魔界,故而历了一场劫,他该是要谢谢她的,提早结束了一场磨难。   看样子,并不是的。   绛禾也不见了,如此时候,她竟第一时间想起的是绛禾,绛禾会护着她的,她曾很是羡慕阿挽,后来便不羡慕了,她还有绛禾。   可是,绛禾没来。   她拔出剑,想她的修为也是不弱的,拼个你死我活,兴许还有些胜算,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泮水之死,也并不怨我。”并非她为自己开脱,而是那个女子心中明白的很,对自己的死期,竟也是知晓的,不过借了她的手,顺便成全了她的一桩心愿。   咬牙切齿的声音当真可以这么响。   他怒道:“你便去陪她吧。”   娓娓说:“她走时很是开心,故而我并没有太多罪恶,都是你逼得她,不是么?”   索性便破罐子破摔吧。   “兄长。”突然想起的声音,娓娓一抬头就见到那张笑的邪魅的脸,唤着兄长。那熟悉的表情她见过,就是君炙在遇仙阁打败自己时的表情,想来她不过见过两次,今日便是第二次,她跟着他的叫声巡视着幸顾。   幸顾回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有些懵。   他嗤笑道:“这是我的师姐,兄长可不能动她。”   幸顾也怒了:“让开。”   一瞬间,剑拔弩张,二人斗得天翻地覆。   她后来才知,君炙哪是为了她,野心勃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晓,好在结局甚得她意,其实便是不由幸顾动手,她这一身血肉也是要舍弃的,早些晚些的事。   直到很久之后又见了他,他才说明,当日确实有人要他来,定是绛禾了,不过他本就是要来的,来了,最终的目的才能达到。   又是顺手帮了她一把而已。   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等她回到屋里,绛禾早已废了半身修为,替她祭壶呢,原来这就他不来的原因,她没有感动,只有愤怒,肺腑都燃尽的愤怒,她指着绛禾大声质问:“为何要管我的闲事!”   可是后来又哭的上不来气,因为绛禾并未回应她,像睡着了一样。   没有人解释为何再生壶保不了魂魄,习不了永生之术,爹娘也走了,去了她寻不到地方,她兜兜转转像一场梦,像一场笑话,像一场劫难。   她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因父母恩爱而备受宠爱,因娘亲病重被遗弃寻回又利用,交过朋友,付出过真心,又编织了许多谎言,遇见了绛禾,尝过了情爱,害过人的性命,又让绛禾替她还了债,留她还在,好好的活在这里。   说起来她还没酿酒呢,她得去酿酒,还欠他两壶百年的酒,可惜桃花要明年三月才开,怎么办呢,不知他喜不喜欢槐花酒?她之前酿的,该是还有的,虽是被偷了许多,应该还有吧。   这个偷酒贼会不会都是同一人?喝了她这么多酒,还要问她要酒,当真以为她好欺负么?她才不好欺负,她从很久就学着保护自己了,也就绛禾个傻子,还是上仙呢,生死当真看淡了么?   白首山,白首山,这名字怎么突然这么好听了,她抱着怀中的人,轻声问着:“不然我带你去白首山吧,既是仙家宝地,想来奇珍异草更多,我素来喜欢尝试酿新的酒,届时,你觉得哪些好喝,我便酿那种,你觉得如何?”   “绛禾,你怎么不回答我呢?”   ...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他会醒的,你不必担心。”   就是不知是一百年呀,还是两百年,又或者千把年。   她蓦然抬头,下意识的问道:“真的么?”   络修点点头,答:“嗯。”   娓娓抹了一把眼泪,叹道:“原来是络修上仙啊。”   “嗯。”他转身,顿住脚步又点了点头。   她动了动嘴角,几欲开口,又难开口,见他要走,便忍不住开了口:“阿挽还好么?”   他转身,认真道:“还好,只望你别去打扰了。”   ...   她笑着送走了络修,草草收拾了些东西,白首山仙气充沛更有利于他的伤势,现在便启程吧。    ☆、终了   三十年过去的时候,阿挽这才相信络修不会老了。   自然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了...还是绛禾靠谱些,堂堂一个上仙岂是说废就废的?也就骗骗阿挽了,自然也算不得骗,因为他不承认。   此时正是日头初升的时辰,她躺在门口的石榻上,懒洋洋的睁不开眼睛,这些年岁终日惶惶怕他老去,终是得以心安了,只是偶尔想起还是忍不住骂他一句,竟让她担忧了这么久,哪里还有心去计较?   她欢喜这个人,已经欢喜了太久。   冷不防的出神被打断,她微微侧身转过去,又让身后的人拖入怀中,她仍闭着眼假寐,却被那目光灼的浑身不自在,真是...害臊!   她不动声色的移开那双手,这可是光天化日...   络修低低的笑出声,然后偎在她耳畔道:“来了?”   她摇摇头,倒是快了。   他颔首,认真算了算:“想来不是今日便是明日。”   也罢,向来他比她清楚。   此时还是四月间,鹿台山不分四季,阿挽选的地方,就在山脚,面前便是潺潺流水,此处偏平原,日光打下来,无处可躲,阿挽是喜欢极了,可络修近日正忙于种树造林,说什么要造一片小树林,越隐蔽得越好,她是不懂得。   从山脚往上看,郁郁葱葱中难掩那片片雪白,芳香之气在山脚都能闻到,这成片的槐花虽不及遇仙阁的粗/壮,却是个好生养的,想来是偏爱高处,于是就打消了在山下种植的念头。   “还没来?”又几日,他倒是日日都要问一遍,阿挽都不急,也不知他急的什么。   她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络修亦蹲下,她闻声又点点头,敷衍道:“没有。”   “哦?看什么呢?”   阿挽指了指眼前的蚂蚁,“方才我放了些肉在这里,被一只蚂蚁瞧见了,可没一会就来了好多蚂蚁,定是它去报信了。”   络修认真道:“它一家老小都会感谢你的。”   她想了好一会,只得叹息道:“也是,那便不将肉取走了。”想着这些肉食足够它们吃上个把月了。   说着说着,他便又缠上来,先是扣着腰,又热辣辣的盯着她的小腹,她真是侧着身子都能看出来了,转过身,正要义正言辞的拒绝他,就撞进他怀中,一下又被拦腰抱起,她便不客气的吩咐道:“走走走,去河边。”   他了然道:“既然阿挽喜欢,那就河边。”   ...   “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   他闻言放下,她捡起路边的小石头,一个一个飞跃过水面,沉入水底,惊起的水花一层层,络修若是心情好时就与她比试几场,谁的水花更大些,心情不好便看着她填湖,她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怕是我们在住上几十年,这水便真让我填平了。”   络修道:“兴许用不上几十年。”   “诶?”   “毕竟人多了,自然更快些。”   “?”   他把玩着她的手指,又问道:“可算过几日没来了?”   她微愣,数了数日子,呆呆道:“约莫半月了吧。”   他忽拥她入怀,急切道:“为夫已经感受到他了。”   *   三百年的时候,树林已成片,络修还在种树,至于他儿子去打酱油了,阿挽取名和田,大概取自此处有河又有田。   络修没说什么,奶娃娃刚开始的时候好像是不乐意的,后来络修就给定了,接地气。   一开始的时候,络修很是疼爱和田,阿挽一度吃起醋来,因为每每和田要同她睡的时候,总会被络修抱走,奇怪的是和田早上又会自己跑回自己的小床上,络修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榻上。   后来和田失宠了,大概开始了长时间过舅舅家的模式,和田小的时候兴许还能抱抱阿挽大腿,可现在的和田都会打酱油了,自然是不能抱他娘的大腿了。   和田失宠后,阿挽觉得自己也快失宠了,儿子见的少了,天天对着络修,不是这疼,就是那酸的羞羞日子,这日子没法过了,便也开始了长时间过兄长家的日子,络修觉得自个在作孽,他只是想多跟媳妇待会罢了,谁知道多个孩子,多那么多麻烦...   万万没想到,以后的麻烦还多的是,幸而,自从多了个小棉袄之后,他的心情舒畅多了。   好不容易把出去游玩的娘俩给接回来,这一家三口就定下了下一个目标,云游四海。   途中趣事甚多,比如遇见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她便将带在脖颈上的指环送给了她,又比如路上捡只狐狸,还能捡出一对来。   就是和田很不开心,因为爹娘总是会背着他干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66大顺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